《白日尽头》不加糖

2、第 2 章

　　许砚安猛地睁开眼睛，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眼前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脑海里只留下女孩头也不回往前走的背影。

　　那是他对谈夏最后的印象。

　　他们在那天的吵架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了，
　　整整七年时间，他没日没夜的找，都没能找到谈夏。

　　他不知道那天到底有什么特别的，为什么偏偏是那天吵架之后，他就再也找不到她了。

　　许砚安从都不是一个喜欢去假想的人，但是后来的时间里，他总是会忍不住的想，如果他能回到那天的话…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那一天他一定紧紧的抱着她，让她哪儿也去不了。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那天他一定不会跟她吵架，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

　　事实是没有如果。

　　许砚安心脏开始一抽一抽的，连呼吸的时候都觉得疼得不行，好半晌，他才稍微的缓过劲儿来，随后狠狠地咽了咽口水，又伸手在床头按下了开关，“啪嗒”一声，整个卧室都亮了起来。

　　他在床头柜里拿出了一个小药瓶，倒出两颗药，连水都没有喝，直接咽了下去。

　　凌晨三点。

　　许砚安站在阳台上，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支烟，正在闪烁着星星点点，而另外一只手正拿着手机放在耳边。

　　等待电话被接通的过程中，许砚安抬手，用力的吸了一口烟，在肺里绕一圈，然后吐出烟雾来。

　　“喂。”

　　电话被接通，传来宋承有些迷迷糊糊的声音。
　　许砚安声音沙哑的问着，“前两天不是说有线索了吗？现在查得怎么样了？”

　　宋承是刑警队长，曾经负责谈夏的案子。

　　谈夏当初失踪之后，刑警队那边做过详细的排查，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谈夏极有可能是落入了人贩子的手中。

　　在谈夏失踪一年后，刑警队抓获了最初带走谈夏的人，确定了她是被拐卖的。

　　但是因为转手再转手的原因，他们根本不知道现在的谈夏被送到了哪里。

　　之后许砚安便开始了漫长的寻人过程，这些年里，许砚安隔三差五的就会打电话追问，只要有线索，他一定会第一时间赶过去。

　　可是这几年里，宋承大大小小的抓获了好几个贩卖人口组织，再一一追查下去，却始终没有找到关于谈夏的任何消息。

　　大约是相处的时间久了，宋承跟许砚安的关系也好到了一定程度，也曾隐晦的告诉过许砚安，或许谈夏找不到了。

　　但许砚安不信，他坚信自己一定会找到谈夏的，无论多久，他都一定会找到的。

　　电话那边沉默了很久，再等到宋承开口的时候，声音里已经没有了之前的迷糊，有些愧疚的说着，“查到了，但那些人里没有她。”

　　随即又是一阵沉默。

　　最后谁都没有再说话，是许砚安自己挂断了电话。

　　之后他就一直站在阳台上，明明是寒风刺骨的天气，偏偏一点也不懂得照顾自己，就那么一直站着。

　　只是没站多久，许砚安的心脏又开始痛了，他皱着眉头，一只手搭在了阳台护栏，控制不住的用力，但是他不想再吃药了。

　　好像只有把自己的人生也毁了，才能稍微的缓解心里的愧疚。

　　~-

　　许砚安今天要去学校一趟，他平时陪许幸之的时间很少，早在前几天许幸之就已经打来电话，询问他是否有时间参加家长会，他当时答应了的。

　　他到的时候，许多孩子的家长都已经到了，而此时此刻许幸之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伸长了脖子，不停的往外看着。

　　在视线扫到许砚安这边时，整个人变得神采奕奕起来，连忙从自己的位置上跑了出来。

　　“爸爸。”许幸之扑过去抱住了许砚安的大腿，许砚安笑了笑，随后弯下腰把他抱了起来。

　　虽然许幸之已经上了一年级，但是因为他上学早，现在连六岁都不到，他身体又不太好，看起来更像是幼儿园的小朋友。

　　“爸爸放我下来。”许幸之有些不好意思，他都已经是小学生了。

　　许砚安摸了摸他的脑袋，然后把他放了下来，牵着他的手，去到了教室里。

　　许砚安在许幸之身旁的位置坐了下来，许幸之的同桌是个小女孩，小女孩的家长还没有来，就她一个人端端正正的坐在那儿，只是看见许砚安之后就忍不住的偷偷看着他。

　　看了好一会儿，小女孩扯了扯许幸之的校服，奶声奶气的说着，“许幸之，你的爸爸好像大明星啊。”

　　许幸之很是认真的回答她，“我爸爸是律师。”

　　“律师是干什么的？”小女孩并不知道律师是个什么职业，歪着脑袋，很是疑惑。

　　许幸之又解释道：“就是帮别人打官司的。”

　　“打官司是什么意思啊？”小女孩又问。

　　许幸之还在解释着，许砚安听着两个小朋友的对话，嘴角浅浅的笑着，任由着他们说。

　　等到家长会结束之后，许砚安带着儿子回了父母家，许幸之一直都是许父跟许母在照顾，只有周末的时候，许砚安会回去陪长辈吃顿饭，然后带着许幸之去他那儿住两天。

　　在家里吃了晚饭之后，许砚安也没有多留，就带着许幸之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回去之后，许砚安陪着许幸之在客厅里一起搭积木。

　　两人都是沉默的性子，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方式，一直到了八点，许砚安带着儿子去洗澡。

　　小家伙很配合，洗完澡被许砚安用浴巾包裹着，抱到了床上去。

　　床上早早就已经放好了睡衣，许砚安给许幸之擦干了身体，然后让他自己穿睡衣。

　　许幸之早就会自己穿衣服了，只是动作并不那么利索，穿起来有些困难。

　　许砚安也没有玩帮忙的意思，任由着他慢慢磨蹭，虽然现在是大冬天，但室内开着暖气，并不需要担心他会冷到。

　　随后许砚安便自己去到了浴室里，等他再出来的时候，许幸之已经穿好衣服，躺在床上玩平板。

　　“你该睡觉了。”许砚安语气平淡的说着。

　　小家伙没有一点犹豫，直接锁屏把平板放在了床头柜上，然后规规矩矩的躺进被窝里。

　　“爸爸晚安。”

　　许砚安也去到了床上，俯身亲吻了他的额头，“晚安。”

　　随后许砚安关了灯，卧室里变得漆黑起来。

　　*

　　“轰！”

　　“轰！”

　　耳边传来惊人的声音，许砚安睁开眼睛的时候，便看见了一道白光闪过，然后又快速的恢复成一片漆黑。

　　许砚安回过神来，这是在打雷下雨。

　　他的心头涌上焦躁不安的情绪，仿佛会有特别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睡在身边的小家伙好像也被雷声惊到了，整个人抖了抖。

　　许砚安拍了拍他的后背，顺手拿过了床头放着的手机来看了一眼，现在这会儿刚好是凌晨两点。

　　只是手机上却显示了宋承的未接来电。

　　再看看时间，也就是几分钟之前的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许砚安的心脏狠狠地颤动着，好像已经预感到了有什么事情会发生一样。

　　耳边还是持续不断的雷声，许砚安拿着手机的手都在颤抖着。

　　大约是因为手指出汗的原因，指纹解锁没能打开手机，许砚安又按了输入密码，可是因为太着急，连密码都输错了。

　　越是这样，他心底就越是忐忑不安，宋承在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一定是有消息了。

　　只是那个消息，不知道是好消息还是……

　　许砚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管结果是什么样的，他都一定要知道。

　　活要见人，死要见……

　　许砚安再次输入密码，打开手机之后，便给宋承回了电话。

　　电话没有马上被接通，许砚安就拿着手机放在耳边听着，另外一只手伸在床头把卧室里的小夜灯打开。

　　灯亮起来，整个卧室变成了暖橘色，许砚安下床穿着拖鞋，就从卧室里出去了。

　　电话响了一分钟，在无人接听的情况下自动挂断了。

　　许砚安再次拨通电话。

　　这一次，电话被接通了。

　　电话那边很是吵闹，没等宋承说话，许砚安便问道：“这么晚打电话，是有消息了吗？”

　　电话那边的宋承没有说话，只有吵杂的声音不断的传来，声音太过于凌乱，许砚安并不能听清楚。

　　只是听见有人嘶声力竭的喊着“别碰我！别碰我！”

　　许砚安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用力。

　　“砚安。”宋承那边似乎腾出了空来，朝着外边走去，原本吵杂的声音越来特远。

　　“这么晚打电话，有消息了吗？”许砚安继续问着。

　　宋承那边顿了顿脚步，回头看了一眼乱作一团的病房，眼眶有些红了，这原本应该是个好消息的，可他却不知要如何开口。

　　“你说话。”许砚安声音有些颤抖的再次问着。

　　宋承深呼一口气，沉声道：“谈夏找到了。”

　　电话里沉默着，耳边只有响彻云霄的雷鸣声，不知道是是手机里传过来的，还是外边的雷声太响了。

　　宋承继续道：“人找到了，但是情况很不好，你要做好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