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 4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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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梨月的青烟色长袍无风而动，每靠近夜长歌一分，她面前密不透风的阵法波动就开始被一股无法抵抗地给拉扯。
一层、两层、三层、四层……
第一千层！
她给自己编织的所有网状的阵法能量，都随着苏梨月的靠近，在她面前碎成了破布。
甚至她能感觉到，苏梨月的神识是能察觉到她布下的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网状能量。
她当着她的面，神识如剔骨一般层层刮开，在她脆弱的神经上面划下一刀又一刀。
夜长歌嘴唇不自觉地颤抖，在将天罗地网阵扩到整个羽舶时，她的精神力就已经被提升到高度敏感的极限。
此刻苏梨月在她这样的状态下，一点点地破开她层层加码的保护伞，无异于对她精神上的凌迟。
而这一切只有苏梨月和夜长歌二人知晓。
其他人看到的，也只是苏梨月在靠近夜长歌罢了。
江蜉蝣渐渐在夜长歌的眼中看到了恐惧，夜长歌可是炼虚境修士。
苏梨月究竟做了什么，让夜长歌露出如此恐惧的眼神。
尽管江蜉蝣的蛇瞳已经开到了极限，但他依旧什么也看不到。
苏梨月和夜长歌的斗争根本就不是化神层面能够观测到的。
第三千八百层！
第三千八百零一层！
第三千八百零二层！
……
苏梨月对夜长歌的凌迟还在继续，直到只剩下最后一层网状能量，夜长歌终于崩溃。
她歇斯底里道，“你不能杀我！你杀了我，阵法崩溃后，被天罗地网阵从断魂山吸进来的阴气就会溢出，这里所有人都会遭反噬而死！”
第三千九百九十九层！
苏梨月还在靠近，根本就没把她的话当回事。
夜长歌想不通这是为何。
她作为正派弟子，不是最为在意那些杂鱼的生死吗？
为何现在对那些人的死不管不顾？
第九千九百九十七层
第九千九百九十八层！
……
第九千九百九十九层！
当最后护在夜长歌面前的防御网被苏梨月的神识碾碎，夜长歌彻底崩溃。
她此时便如同没有了壳的鸡蛋，随手一击，就能将她弄死。
近在咫尺的苏梨月望进夜长歌眸中的恐惧道，“你知道我为何到现在才杀你吗？”
苏梨月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她是说她从一开始就有杀她的能力，却一直没有杀她？
不可能，她可是炼虚七层境，而且苏梨月身处她布置的天罗地网阵中，处处受限，就算境界上比她强，在她的法阵中也是戴着铰链与她抗争。
苏梨月绝无可能如她所说的轻易就能杀死她。
夜长歌只觉得苏梨月不过是在她落败时，逞一时的口舌之快罢了。
毕竟她作为布阵者，被苏梨月击溃防御，落败已是事实。
夜长歌威胁道，“你杀了我，你就是放出阴气导致那些人死亡的刽子手。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吧，让天下人都看看，苍穹仙宗弟子为完成任务不惜牺牲百人生死，这样的事情一定会被无数人津津乐道。”
她说完，苏梨月的果然眼神变得复杂了起来。
她就知道，名门正派，最在意的就是门派的形象，要是让天下知道这样的事情。
苍穹仙宗就算没有坠落神坛，也一定会在众人心中留下一个疙瘩。
夜长歌唇角的笑容还未扬起，就听苏梨月幽幽地道，“你说得对啊。我确实有这样的考虑，所以我从看到天罗地网阵的开始就在想，到底有什么办法可以在法阵破碎时，压制住这些腐蚀人的阴气……好在，还真给我想到了。”
这些阴气她可是借助羽舶八卦阵法，外加她自己的天罗地网阵层层封锁，才将阴气压进法阵中为自己所用。
光布置天罗地网阵，她就花了五年的时间。
而且她借用的阴气极其庞大，苏梨月一个不通阵法的剑修，难道仅凭她的剑就想压制住断魂山引来的通天阴气吗？
简直是无稽之谈。
夜长歌冷声道，“你少在那信口开河，就算是真人来了，也不可能救下这些人。”
凡是步入玄真境的修士，会获得千年寿命，被称为真人。
她说这话一方面是为了震慑苏梨月，让她别不顾后果地将她杀死。
一方面也是实话。
因为越是修士，越怕体内阴阳失衡，一旦沾染大量的阴气，日后想要洗去就难了。
就算是真人，也怕惹上脏东西。
而她为了炼制阴血蛊，不得已才将这些阴气引来。
要不然她绝不会碰这些阴气。
可她的话却并没有被苏梨月听进去，反而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试试？
夜长歌怎么也没想到，她会从正派口中听到拿人命去试错的话，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阵法破碎，你要是压制阴气失败，这些人都会死，你可要想清楚。”夜长歌企图唤回苏梨月的理智，强调道。
她虽说有为蛊主送死的信念，但是不代表她就真的想死。
她还不想就这么被苏梨月给杀死。
只要阵法不破，等她恢复些体力，她通过阵法锚点开启传送阵，逃到青铜门前，就可以出秘境了。
苏梨月看出夜长歌想要拖延时间，她如她所愿地道，“放心，任务说了要活擒你，我就不会杀你。你活着，我才能拿到更多的报酬。”
不得不说，苏梨月又刷新了夜长歌的世界观，在她看来正派，都是伪善的，这种情形下一般只会说些冠冕堂皇的话。
她没想到苏梨月能当着她的面直言不讳地谈钱。
夜长歌怔了一瞬，忽地反应过来苏梨月的意思，她道，“不杀我，你要怎么破开天罗地网阵压制阴气？”
她是天罗地网阵的布阵者，唯有击杀她，法阵才会瓦解。
苏梨月不击杀她，又如何能破阵？
苏梨月没有回答，她只有些惋惜地道，“这可是我刚刚才获得的底牌，没想到还没捂热，就要使出来了。”
刚刚获得的底牌。
难道是《无情功法》？
可《无情功法》她才刚刚拿到，应当不可能立刻学会。
如此说来只可能是法宝之类的东西。
这些法宝，应该是在他离开后获得的。
江蜉蝣的瞳仁一眨不眨地盯着苏梨月的方向，在他猜疑的功夫，苏梨月已经落到了地面，随着她在冰面上走动，一段他看不懂的字符在她握着的剑上显现出来。
苏梨月在空地的中心处停下，将剑笔直地提到眉心处，泛着冷光的剑身将她的面容切割成了两半。
而后她另一只手也握住了剑柄。
就在她手握住剑柄的那一刻，剑气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脚下的法阵也跟着剧烈地震动起来。
夜长歌周围的阵法波动都跟着扭曲起来，她的身形已经无法维持悬空，被一股扭曲的阵法之力狠狠地拍在了墙壁之上。
夜长歌吐出了一口鲜血，再也支撑不住从墙壁滑落到了冰层之上。
她是怎么也没想到，她作为一个布阵者，竟然会被自己的阵法给打得吐血。
但从如此剧烈的阵法波动判断，她已经猜出苏梨月想要做什么了。
——苏梨月竟然想要强行破阵！
夜长歌吃力地撑起身子。
不都说正派之人最为理智，总以大局考虑吗？
她碰到的这个怎么跟个疯子似的。
难道她不清楚，若是强行破阵，被压缩的阵法能量会直接爆炸，可能都不需要阴气冒出来，这里的所有人都会被扭曲成碎片。
可惜，她想阻止也无能为力。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梨月将剑垂直地插入冰层之中。
剑尖接触到冰层的一瞬间，冰层就裂开了一个缝，紧接着那缝隙越来越大，直到整个冰面都四分五裂，包括覆盖在参与者身上的冰也在刹那之间崩散。
碎裂的冰如白雾充斥着整个空间。
苏梨月甫一用力，手中的剑就彻底贯穿了冰层。
见此，夜长歌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与此同时，江蜉蝣接到了夜长歌微弱的传音，“快阻止她江蜉蝣！否则我们都会死的！”
话音刚落，江蜉蝣就感受到了冰层之下浮动的阵法波动，他飞身来到苏梨月身边，正欲施术阻止，就被苏梨月身侧崩裂的冰层给打飞了出去。
透过竖瞳，江蜉蝣能看到冰层之下如巨浪般起伏的阵法波动。
无数碎裂的冰层被阵法波动顶了起来，如浮动在海上的冰，找不到落点。
江蜉蝣的视线向下，他看到了阵法波动下潜藏着的森然阴气，那些阴气被压缩成了极致的黑，在阵法之下乱窜，似乎在寻找着出口。
此刻江蜉蝣才明白，夜长歌为什么说他们都会死。
她竟然引了如此多的阴气用来炼蛊。
若这些阴气破阵而出，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的情况已经完全超出江蜉蝣的设想，他原本以为他能全身而退。
现在看来，就算他的不死再生术可以保证他肉身的完整，让他活着出去，这些侵入他体内的阴气，在日后漫长的修行中，他也难以保证能将其完全剔除。
若修行之路尽毁，那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想到此，江蜉蝣的眸中顿时戾气横生。
他脚下巨蟒瞬间涌现，他站在巨蟒的头顶向苏梨月攻去。
在巨蟒咬到苏梨月的瞬间，一道冰墙拔地而起，顾修瑾站在冰墙之上挡住江蜉蝣的去路，他的眸子比他脚下的冰还要冷。
“要是想活，就别挡我的路。”江蜉蝣凶狠道。
顾修瑾脚步未动分毫，他没有说话，却已给出回应。
江蜉蝣知道顾修瑾的实力，他们若在此处纠缠浪费时间，底下的阵法波动恐怕早就爆炸了。
江蜉蝣语气森冷道，“若不尽快阻止苏梨月破阵，一旦阴气溢出，后果不堪设想。”
顾修瑾眸光未有所动，他冷声道，“不会有什么后果，你也别想过去。”
“冥顽不灵！”江蜉蝣说完眸色一凛，不再跟顾修瑾废话，御蟒朝眼前的厚厚冰墙撞去。
顾修瑾也握紧了手中的冰剑，二人相对时，谁都没有注意到下方的阵法波动已经快被膨胀的阴气撑到了极点。
巨蟒尖锐的獠牙咬在了冰墙之上，顾修瑾的剑也向江蜉蝣刺了过去。
就在巨蟒快要咬碎冰墙的一瞬间，地面的阵法波动突然迎来了短暂的静止。
江蜉蝣和顾修瑾同时向地面看去。
那冲击着浮冰的阵法波动之上出现了一个破洞，然后两个、三个、四个、五个……
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膨胀的阴气在洞内探出头来。
一切都来不及了。
江蜉蝣从未后悔过什么。
但此刻，他忽觉那时他该跟着唐洛轻一起离开。
这出戏的确好看。
只是要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
江蜉蝣看着向上涌来的阴气，不再任由思绪纷乱，此刻保命才是要紧。
他伸手一招，巨蟒就闪身到了他的身侧，将他全身都包裹了起来。
巨蟒不断地围着他盘旋，江蜉蝣透过缝隙看向前方。
顾修瑾依旧立于墙上，面上未有丝毫变化，就好像阵法没有崩塌，阴气没有涌出，一切都尚未发生。
他的脸上找不出一丝慌乱的痕迹。
他为何不动？
难道他就不怕被阴气腐蚀而死吗？
江蜉蝣正想着，一股突如其来的剑气自头顶压了下来，他抬头望去，只见无数的透明长剑在秘境顶部凝结，它们相互交错，像溶洞里光怪陆离的水晶叠在一起，密集到让人数不清究竟有多少根。
随着剑气压下，破碎的阵法，和涌动的阴气都在刹那间静止。
所有人的时间仿佛都停止了。
凡有意识之人，皆向上看去。
迎接这场无声的剑雨。
直到雨滴穿透每个人的身体，他们才恍然回神。
“刚刚发生了什么？”金云奇一脸懵，“我好像看到天上下剑了？”
但是这剑淋到头上，他竟觉得还挺舒服的，就好像淋了一场春雨。
舒服到他撑着甬道墙壁的手都差点松开了。
玄天恒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这一切应该跟苏梨月有关。
玄天恒和金云奇只感觉淋了场甘霖。
但顾修瑾却知道，那不是甘霖，而是一场疾驰而下的剑雨。
顾修瑾清楚地看到剑了无痕迹地穿透了他的手掌，落在地面膨胀的阴气之上，将其瞬间浇灭。
他的手掌上还保留着苏梨月留下的剑气，这剑气将他身上沾染的阴气一丝不漏地涤去。
这样的剑法，他从未见苏梨月用过。
顾修瑾握紧了手掌，想要留住这一丝剑气，但剑气还是从他的手中溜走了。
它完成了洗涤阴气的使命，就不会多做停留。
就像她这个人一样。
缠绕着江蜉蝣的巨蟒在意识到没有危险时就松开了他，他的手不自觉地捂住了眼睛，刚刚在他抬头看向天空时，剑雨淋进了他的眼睛里。
极阳的剑气灼得他拧起了眉。
蛇本就属阴，但剑是纯阳之物，尽管剑雨中和了极阳的剑气，让其落物无痕。
但对于修炼阴蛇之术的他来说，依然能感受到剑气中难以遮盖的阳气。
过了好一会，他眼中的剑气才慢慢散去。
江蜉蝣松开压在眼皮之上的手，向下看去，瞳孔不断放大。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第 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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