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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十九回 此情可待成追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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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顾衡此前的举动和城里百姓的闲话让李翼觉得不快的话,那么现在他已经不单是不快了。但到底是当官许久的老狐狸。李翼只是眯了眯他本就很小的眼睛,摸着八字胡,冷眼旁观着。
而顾家二老脸上的表情那真叫精彩!
顾廉生还算沉稳,只是流露出惊讶和狐疑。晏氏那表情就像是吞了只苍蝇,不上不下的。
当即她就语气不佳地问道:“衡儿,锦鲤姑娘不是已经离开了吗?”
顾夫人大失仪态。这样明显不客气的逐客令让李翼微微挑眉,仍不动声色。
“锦鲤她没有去处,我想还是暂且收留她。”顾衡不慌不忙地搬出自己的说辞,心剧烈跳动着,抓着锦鲤的手也黏糊糊的,尽是手汗。
一个称谓,一个牵手,足以叫李淑月心痛欲裂。顾衡眼里的坦然和坚定更是让她黯然。什么“暂且收留”,这摆明着是要让锦鲤住下!她的衡哥哥果然不要她了……
晏氏这边还如临大敌地瞪着锦鲤,却想不出该用什么借口赶走这个姑娘。无论如何她都是顾夫人,从小的家教让她不能泼妇一般地将锦鲤扫地出门。偏偏锦鲤心智未开,尚不懂这些人情世故,对晏氏如此的“明示”也置若罔闻,不可能识相地自己乖乖离开。
一时又是僵局。
因为不放心而跟过来的李总管站在屋外大气也不敢喘一下。余光看着李翼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胡子,漠不关心的样子,只是他眼里的精光让李总管头皮发麻。坐在另一边的李淑月则神情沮丧。
顾、李两家经常来往,李淑月对李总管来说就和顾衡一样,都是他看着长大的。见她如此神情,李总管也心有不忍,对锦鲤更为厌恶。
这里到底是顾府,而李翼不可能做主、更不可能去帮锦鲤,这样……李总管瞄了眼顾廉生。
顾廉生坐在主位,看到儿子难得如此坚定地自己想要做一件事,有些欣慰。可这事却并非什么好事。一旁李翼和李淑月还坐着呢,顾衡这一举动无异是给二人难堪!
“咳咳,”顾廉生清清嗓子,“既然如此,锦鲤姑娘就先在此住下吧。”
“老爷!”
顾廉生虚按手掌,让晏氏稍安勿躁,“李大人,这还要请你多多帮忙,帮这可怜的姑娘找到父母才好。”
“那是自然。”李翼微笑点头。
顾衡听后皱起眉头。顾廉生的权宜之计他怎么会看不出来?张口想说些什么,但顾廉生凌厉的眼神让他发不出声来。他的爹,永远是他的爹。忤逆顾廉生对顾衡来说难入上青天。能为锦鲤站出来,已是大不容易。当然,这其中也有血玉的关系。
顾廉生对李总管吩咐道:“老李,你去打点一下,带锦鲤姑娘去客房休息。”
“是,老爷。”
“衡儿,你带你月妹妹四处逛逛吧。我们这些老人聊的东西可把她憋坏了吧。”看着锦鲤离开,顾廉生重拾笑脸。
李淑月笑得勉强,“怎么会……”心细如她,自是发现顾衡对锦鲤已是大有不同。而锦鲤也好似换了个人一般,不再那么黏着顾衡。是福是祸?李淑月嘴里发苦。她只知道在顾衡心里,她始终是个妹妹!
“嗯,走吧,月妹妹。”顾衡垂着眸子,不见任何喜色。
待二人出了屋子,李翼拖着语调,慢悠悠地问道:“顾老,方才那位姑娘……”
“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顾廉生四两拨千斤,转移了话题,“这科举也快了,虽然从这到京师用不了多久,但还是早些准备的好。”
“也是。”李翼不置可否。
“衡儿三日后便启程。还有一封信劳烦贤弟派人送往京师。”
“哦?什么信这么急?”先前明明说是一月后启程,如今突然变成三天……李翼也是聪明人,装作不知。不过这送信的事找驿站不就行了,让他这个县官帮忙,必定是很着急了。
顾廉生苦笑一下,“给京师一位老朋友的,托他打点些琐事,也好照应顾衡。”
若不是决定突然,这送信的事也不用有劳李翼。
“顾老放心,这封信肯定比顾衡先一步到达。”
听着李翼的保证,顾廉生放下心来。“那就麻烦贤弟了。”
“顾老客气了,怎么说我们都快成亲家了。”
两人相视而笑,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也只有他们心里清楚。
李翼坐了一会儿后,就找了个借口离开顾府了。
晏氏心里那么多疑问终于可以开口。
“老爷,那姑娘你就……”
“夫人,谁人没有年少轻狂?衡儿只是一时糊涂,待他上京回来,这些事便就忘得差不多了。”
“老爷,你是要……”晏氏一惊。
“委屈夫人做一回恶人。等衡儿启程后,便将那姑娘打发走吧。”当年那个为人清正的顾廉生,如今也只是一个一心为儿子着想的自私老人。
晏氏点点头,在顾衡和锦鲤不知情的情况下,已决定了二人坎坷的情路。
……
大街上喧闹无比,更衬得顾衡与李淑月的格格不入。
渐走渐远,离了闹市,一下子清冷下来。
李淑月突然停住了脚步。
顾衡走出两三步后才发现,奇怪地回头看着李淑月,“怎么了,月妹妹?”
月妹妹、月妹妹……她永远只能是妹妹!
李淑月心痛不已,愤恨地瞪着顾衡,“为什么?!”
“什……”
“为什么是她?!我和你二十年的感情比不过一个才认识几天的人?!顾衡!你未免太薄情了!”
平时温顺乖巧的李淑月再也忍不住了,一肚子怒气火山爆发一般喷涌而出。她知道不该如此,可再没有宣泄,她就要把自己给逼疯了!
顾衡轻叹了一口气。他自知有愧,声音很低,说:“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她和我有什么……”话未说完,李淑月却已经泪流满面。
“不一样”,三个字便将她抹杀。她不甘心,可无能为力。她只是个温柔善良的姑娘,如何也不可能做到强硬霸道来。
“月妹妹……”顾衡上前半步,不再有动作。他越温柔只会让李淑月更伤心而已。
大街上,男子皱眉叹息,女子不住哭泣。
忽然一声惊雷,远远听到人的呼声:“下雨咯!下雨咯!”
倾盆大雨一泻而下,打得人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