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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预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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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海的废弃事务所里,霖喝着牛奶,把最近发生的事情一一将给织田作听,夜晚的大楼是岑寂的,风呼呼的在大开的窗口中自由穿梭,就像有一个隐形的人正在吹奏一支洞箫,缓慢而悠扬的按下一个个孔洞。
“然后啊,他居然说要向我求婚?我知道这个的时候都吓呆了,平时里完全就把我当隐形的工具人用,结果后来居然觉得我们很合适?”霖呼了一口气,向这个父亲似的角色吐露着自己的心事。
“平常,完全,完全不可理喻的揍敌客家啊,我要是嫁给他的话,完全难以想象以后的生活是什么样子啊。”她抱怨着,手指不由自主的抓着,刮擦着桌板,发出令人焦虑的刺啦声。
织田作抬头看了她一眼,女孩穿着裙子盘腿坐在凳子上,吃着桑葚,桑葚染红了她□□白色的裙子,紫红的汁液裹住她的雪白的牙齿,她灵动的绿眼睛如同森林深处一片流动的绿色。
织田作注视着她,发出简单的回应,几乎就只有嗯,啊几个字,翻来覆去的说着。
“所以,我绝对不要,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拒绝。进去了肯定逃不出来了。”霖翘着二郎腿,没什么样子的坐在地上。
“是。”男人啜饮者一杯浓茶,苦涩感仿佛顺着声音的间隙渗进了喉咙里。
“呐,织田作。”她突然凑上去,好奇的看着他。
他因为她突然的靠近皱了皱眉头,又见她睁着一双好奇的眸子,如同一只偶入困境,尚且辨不得善恶的小兽。
霖:“你是怎么逃出来的?你有这样优秀的能力,应该是天生的杀手。放下自己的杀戮欲望之后,会觉得遗憾呢,还是解脱呢?”
织田作把头歪向一边,反问她:“你觉得呢?”
“都……有吗?”她纠结了一会,根据调和主义得出了这个答案。
他轻轻地哼了一声,摇摇头。
“不是。”
“那是怎么样呢?”她用那双剔透的绿色眼睛看着他,那里面没有冷意,就像是一个没有听够睡前故事的小孩似的撒着娇。
他不回答了,只是看着书。
她便也吃起了桑葚,紫红的汁液渗进指尖,她用力地嘬着指尖,却看着那汁液固定在在那上面了。
“啊,好烦啊。织田作。”
“嗯,看书吧。”
他把小说递给她,她像从前似的开始阅读,书籍压在她雪白的裙子上,正好将紫红色桑葚汁液遮住,看起来与从前别无二致。
说是看着书,其实她的脑海里天马行空,一边想着要怎样应对上司,一边思考着要去哪里赚一点好感度活过这一个月,一边想着杀人计划要怎样进行,一边要想着怎样应对伊路米。
啊,她的脑袋快要爆炸了,她紧紧的捏着那张书页,指尖几乎泛成青白色。
面前伸过来一只手,五指修长,泛着烟草的黄色,五指向下蔓延,遮住白纸黑字,有力的握住书的上半部分。
霖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就连织田作抽走了她的书籍都不知道。
织田作那样用力地抽走了她手中的书,她看着纸片残留在她的手中,斯拉一声,目光一片茫然。
是织田作觉得她不配读了吗,织田作对她失望了吗?
她抬头,看着织田作,那目光是那样的谨小慎微,小心翼翼,带着一丝祈求和害怕。她攥住自己的衣服,几乎要将布料扯碎。
织田作对柚木霖而言,是上天垂下的一根蜘蛛丝,只要她攀附在那根蜘蛛丝上,就永远不会坠下地狱。
她在他面前可以做一个孩子,做她这个年龄真正可以做的事情,她珍视那些,但只有天知道那根蜘蛛丝什么时候会断裂呢?
“霖……”他凝视着她,那目光直直的望进她的眼睛里。
“你很不安吗?”
他的手搭在她的额头上,摸着那上面的温度。让霖想起曾经发烧的时候,他也是这样,风尘仆仆的赶来,将右手搭在她的额前,在昏黄的灯光照射的床前,仔细的阅读着字体如同蚂蚁一般大小的药物说明书。
“杀手,mafia,哪一件都不是轻易的事。”他这样叙述着这个事实,烟灰随着抖动静静地掉落。
他抽了口烟,走到门前,拿起那把用惯了的手枪。
她回头看,却连他的影子都没看到,她突然惶恐起来,就算知道人是不可能凭空消失的,但是织田作的消失还是让她心口发麻。
“在这里。”前任杀手在她的耳畔低语。
霖惊讶的抬头,甚至不知道他是怎么来到自己的身边的,因为不设防备,几乎是一瞬间,那乌黑的枪管就贴上了她的后脑勺,他有力的臂膀箍住脖颈,霖捏紧了拳头,她知道自己不能出手,因为她一旦用力就会扯掉织田作的手臂,她只能用厚厚的“坚”防备住大脑。
“现在,你全身都是破绽呢。”织田作平静的叙述着。
“织田作,你只是开玩笑吧。你怎么可能杀我呢?这根本是不可能发生的吧。”她也回以平静的叙述,仿佛那是一个玩笑,一个自负的杀人魔可以不计较的玩笑。
“如果我扣动扳机,子弹会射穿你的防御,到达你大脑深处3.7厘米的地方,你的前额皮质会被打烂,就算你恢复过来,也会变成一个废人。”
织田作的声音覆盖了她的话。
“结果就是这样。霖,现在你要面对死亡了,杀死你的是你最相信的人,是你可以放下防备的人,是像我这样的人杀死你。不是西索,不是太宰治,不是伊尔迷揍敌客,不是你遇到过任何一位棘手的念能力者,不是任何的超能力者,只是像我这样的人,平淡普通,随时隐没在人群中。这样的感觉如何呢,是遗憾呢,还是惋惜呢?”
“如果我动手,你有一丝的反抗之力吗?就算你能够重创我,你能全身而退吗?”
他罕见的吐出一大段话来。
“霖,你相信,我们之间的情感吗?我们发生的事情,是真实的吗?”
她茫然地睁大眼睛,无力的靠在织田作的胸怀里,四目相对,他的影像传入大脑,看到往昔的事情像走马灯似的回闪着,那么多那么多的回忆,从七岁开始,到十三岁,到十五岁。
那么多有关快乐的回忆,都是关于织田作的,现在这些回忆都变成了毒药,让她动弹不得,让她从一个推力128吨的死神变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回忆像锁链一样束缚着她。
如果她的生命里没有织田作呢?
不,说谎都不行。
“是。”
“我也是。”
他手一甩,手枪掉落在地上。
“霖,还记得,我读的那本书吗?”
“记得。”
他讲了七八百遍了。
“一开始,是无所谓的。”
“一旦我开始阅读那本书。我就开始想像,每杀掉一个穿着华服的惊惶不定的少女,每杀掉一个权高位重的老人,每杀掉一个妇女,每杀掉一个恶霸,就会有那么多的事情蒸发掉。”
“如果,我现在杀了霖……我会有多痛苦呢?”
“霖,那时候的我觉得,我不得安宁。”
有如一道巨大的闪电劈开了漆黑的天际,大脑发懵,发晕,她找到了描述此刻状态的最佳形容词——她不得安宁。
是的,一切都是那么吵闹,有时候她枯坐在揍敌客的刑讯室里,她会看到第一个被她杀死的人,他的灵魂在天空中闪烁。
然后他们一个个出现。
最后一切习以为常,她把痛苦扼杀在心中,她早已麻木不仁。
“所以,我现在回答你。我在不当杀手之后,我获得了什么?”
她仰头,看到那双温柔的眼睛,那么宁静,如同大海般包容。
“我获得了安宁。没有遗憾,也没有解脱,这是我个人的选择。”
“您是怎样做到的呢?”
“凭借……意志。”
***
柚木霖正在洗手,她的食指泡在脸盆里,热水将手指泡得通红,指尖的颜色正在慢慢的散去,一个杀手不需要任何特征,她要消除掉指尖的颜料,她怕疼,并不想采取剜去指尖的肉这样残暴的手法。
“霖,”太宰治突然叫她,他正在把霖的沙包用力地塞进一个巨大的行李箱里,“我们明天请假去海边游泳吧。”
她翻了个白眼,知道游泳就是“溺水”的潜在说法。
“嗨,嗨嗨。就这样做吧。”她自暴自弃的想着,轻松的举起沙包,塞进了行李箱里,沙包扭曲变形,十分凄惨。收获了太宰治一副“霖怎么能如此能干不愧是我的下属”的表情。
由于场面过于暴力,很多太宰治已经塞进行李箱里的东西都掉了出来,她一一拾掇回去,突然看见一个仿佛义乌产的水晶球。
“喂,这不是我的东西吗?”她皱着眉头看他。
“有什么关系嘛,这不是很有意思吗?霖真小气!”他朝她吐舌头,一副对待工具人的丑恶嘴脸。
柚木霖无话可说,只好恨恨的捡起水晶球,继续把手放进热水里泡着。
水晶球咕噜咕噜地滚到了热水里。
水里浮现出一副画面。
她看见织田作被枪射中,倒地。
作者有话要说: 后期剧情飞快,写完我想写的剧情这本就完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