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长成》空谷渺音

4、木兰诗

　　4 木兰诗
　　时间，会带走什么呢？
　　余念念曾经很喜欢学校的一片花园似的草地，后来它变成了体育场，她再也不能在那里躲猫猫了。后来的后来，时间慢慢冲走了一切，她再也没见过那样子的花园，对于体育场也喜欢得紧。
　　时间是个渣男，爱上一个女人的声音，爱上另一个女人的身体，一抽身就可以走得要多远有多远。
　　余念念最近的日子很普通，普通得水缸里的鱼都吐不了几个泡泡。
　　最近小卖部的阿姨又在买一些小礼包，集齐一整套可以换钱，还有那些养在水中会变大的圆圆的小球，她一直认为他们有生命。
　　其实很多都是费钱的，买小礼包的钱都超过奖金了，但是小孩子嘛，又会怎么计较？开心最重要啊！
　　那时候的我们口袋里的钱很少很少，少到只能买几根辣条，但是当时的快乐很多很多，一件小事就可以让我们笑到很久。
　　后来的我们，失去的，远远不止这些。
　　但是对于还是小学生的余念念来说，时间过得很慢，每天写了作业后，没事的时候就看书来拖延时间。
　　她确定不会想到，后来的三年又三年。过得何其的非常快。
　　一晃神的时间，她都不知道这些时光是怎么从指缝中流逝的，时间究竟带来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
　　但是这几天的余念念有了新的目标，她每周得去参加奥数培训，中心小学免费对获奖选手组织的。还有老师在筹办小镇的舞蹈比赛。
　　余念念很贪心，她两个都想参加。
　　前几天，筹办的负责人老师说订了她当主角。后来到了办公室，语文老师和数学老师却有些争执，他们说她参加了语文竞赛，又参加了数学竞赛，会忙不过来。后来老师故意叫她干事，错过了第一轮的海选。
　　余念念还是想都参加。
　　终于在十二号的时候，负责人老师叫她出去。
　　走出教室，正是下课时间，空气在沸腾，声音在喧闹，一位不知名的同学拿着作业一大叠正向办公室走来。
　　她到了，发现了两个女孩也在这里。
　　一个是小她一级的学姐，长得很高很瘦，眼睛亮亮的，此时她正看着稿子，眼神坚定。把头发梳了起来，有一种冷清的气质。一个正低下头红了眼也红了眼眶，是他们班的。看来是落选了，情绪才会如此低落。
　　老师暗示她开始了，余念念清了清喉咙，念道：“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不闻机杼声，惟闻女叹息。
　　问女何所思，问女何所忆。女亦无所思，女亦无所忆。昨夜见军帖，可汗大点兵，军书十二卷，卷卷有爷名。阿爷无大儿，木兰无长兄，愿为市鞍马，从此替爷征。
　　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南市买辔头，北市买长鞭。旦辞爷娘去，暮宿黄河边，不闻爷娘唤女声，但闻黄河流水鸣溅溅。旦辞黄河去，暮至黑山头，不闻爷娘唤女声，但闻燕山胡骑鸣啾啾。
　　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归来见天子，天子坐明堂。策勋十二转，赏赐百千强。可汗问所欲，木兰不用尚书郎，愿驰千里足，送儿还故乡。
　　爷娘闻女来，出郭相扶将；阿姊闻妹来，当户理红妆；小弟闻姊来，磨刀霍霍向猪羊。开我东阁门，坐我西阁床，脱我战时袍，著我旧时裳。当窗理云鬓，对镜帖花黄。出门看火伴，火伴皆惊忙：同行十二年，不知木兰是女郎。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后来初中时候要求背这首诗，余念念很快就背了出来。
　　老师笑了笑，对她说：“你的声音不错。不过我们主角已经定了。你愿意当配角吗？”
　　余念念看了看外面，今天的天气有点偏凉，风吹过来一阵阵，就如她的心，也凉凉的。本来是冲着主角来了，但只有配角了，余念念心中很不甘。但是还是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
　　毕竟著名体育精神是：重在参与嘛！
　　回去后，她收好了自己的东西，记好周末的作业，打算晚上就在床前柜就着灯泡站着做完。
　　杨炎此时还在班级里，教室里很整洁，一看就是值日生刚扫完地板。杨炎小声地走了过去，看了看余念念，然后问：“班长，你刚才去干什么了啊？”
　　余念念说：“我去参加木兰诗的海选了，当了配角。”手继续翻着书包，仔细检查有没有漏带的东西。
　　杨炎正在考虑要不要自己也毛遂自荐去参加木兰诗舞蹈的选角，但是无奈自己个子太高，在一群正常小学生身高的小学生集聚下，他一定会鹤立鸡群。无奈只能放弃。
　　余念念突然看到讲台上有自己交上来的作业，刚才被老师叫出去忘了拿，直接随手丢在了讲台上。
　　她只好拿起来，风风火火地走了，忘了跟二火打个招呼。
　　二火站在原地，还是回想自己的话有没有说错，为什么她突然离开的时候，看到了那叠作业，本来想帮忙，还是话还没说出来，余念念已经离开了教室。
　　只好作罢。
　　余念念快要走进办公室，就听到了隔壁英语老师爽朗的笑声，刚走进去，英语老师很和蔼地摸了摸她的头，用方言说：“余念念，听说你要演木兰诗了啊！”
　　余念念点点头，把作业放在了语文老师的桌子上，语文老师喝了一口水，说：“我觉得余念念的男装也不错，她女扮男装也可以。”
　　数学老师笑了笑，脸上的痣也动了动，说：“余念念，你这次不要像语文竞赛一样失常啊，你什么事情都是急冲冲的，不过这也挺好，急性子，你的比赛都考不错的。”说完，也喝了一口茶水。
　　“你是当那个配角？”
　　“衣服好看吗？”
　　“我觉得你朗诵得不错！”
　　“数学竞赛也不能忘哦！要好好安排时间。”
　　……
　　三个老师你一言我一语，余念念随便回答了几句，便悄悄离开了，三个老师开始讨论别的话题。
　　小学老师果然很轻松，事实上，老师这种职业作为老人们眼中最得体的职业，寒暑假照放，每天不要上满几个小时，不用996和007。
　　只要下课，无聊的时候就可以聊天。
　　余念念的妈妈一直都想让她当老师。

　　周六的早上，6点30分闹钟响起，余念念按时起床，吃妈妈煎的鸡蛋和煮的粥。清早最适合的搭配，既温暖又好吃。
　　那年滴滴还没有流行，到镇上，余念念叫的是摩托车。
　　车在颠簸，她的心也在颠簸。
　　到了那里，有一个面熟的老师，穿着蓝色的休闲装，戴着眼镜，很是面熟。他看了看余念念，问：“你是熟人的谁啊？”
　　她回了。
　　“这次你万兴杯没有名啊！你学区的是第二名，我们都对你希望很大！一定是作文不好吧！哎！”他叹气后走了。
　　余念念来不及道别，思绪万千也理不断。
　　这时候那个数学竞赛和她说话的男生出现了，他穿着耐克的一套装和AJ球鞋。余念念的第二印象就是：浓浓的装逼风格。
　　他主动对她说：“你好，我叫魏响。”
　　余念念无语，见她没有反应，魏响没有放弃，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低头看自己的书。
　　8点培训要开始的时候，他们进去了教室，余念念的学校只要她一个人，本来打算一个人坐着的，这时候魏响来了，直接坐在她的旁边。
　　余念念这时候倒是开口了：“你怎么知道自己会得奖然后去参加奥尔杯的？”余念念仔细地看着魏响，白皙的脸蛋，微卷的头发，眼睛双眼皮，身上还有一股古龙香水的味道。
　　装逼，
　　很装逼，
　　非常装逼，
　　装逼至极。
　　余念念这种贫穷的乡下女孩，是换位思考不了小少爷的生活的，于是她放弃理解，转而对他有了敌意。
　　毕竟在一个自信的有实力的选手在面前，内心总是会有点恐慌的。
　　“我知道自己的实力。”魏响看着她，只放了两根笔和一叠草稿纸在桌子上，啥都没有，她一直盯着自己，迟迟不肯看黑板和老师。纤细的手指，洁净的外套。放着过肩的头发。刘海下是一张是非清秀的脸蛋。微微上挑的眼睫毛。温顺的眼神。脸上还泛着点红晕。
　　余念念觉得不是所有中心小学的人都这么强，上次语文竞赛她就遇到了一个女孩在说自己在背作文，随机考的，是话题作文，她怎么知道什么话题？这种女孩大多数是学渣，对于魏响这种数学不错的人，余念念不容小觑。
　　“我叫余念念，你叫魏响是吧？很高兴认识你！”很高兴我遇到了一个对手。她内心十分激动，也带着点压力，这样的状态刚刚好，就像是八分甜的一点点，七分熟的牛排。
　　有压力才会有动力嘛！
　　魏响，这个对手，余念念在内心觉得，他会是一个好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