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中人》家养小葱

4、第 4 章

　　就这样，乔海开始忙碌起来，他简直没脸在同学群里说话——自从有同学在群里发了一张他直播的截图，他就再也不吭声了。
　　大家都去拍戏，别管剧组大小，戏份好与不好，起码都没辜负自己的专业，他倒好，每天都坐在镜头前卖货，今天卖衣服，明天卖护肤品，偶尔还去剪个彩——隔壁市的县城里有家大盘鸡餐馆开业，他被派去剪彩，先坐高铁，后坐大巴车，又换乘出租车，才到达目的地，大盘鸡单人均价不过十元，真不知道老板为什么要请个小明星来串场，餐馆门口鞭炮放的噼里啪啦，他举着话筒在音响的伴奏下，五音不全的鬼嚎着。

　　一群人拿着手机拍他，有人扯着嗓子说：“这是哪个明星啊？”
　　老板扯着嗓子回答：“清北市来的，牛逼吧！大城市的明星。”
　　群众说：“不认识，老板，开业优惠不？”

　　乔海有些自暴自弃，举着话筒喊：“大家好，这里是你们的乔海，老铁们，举起你们的双手，让我们一起来摇摆！”

　　......

　　唯一安慰的就是微博粉丝数量慢慢在增加。

　　高冰给他们六个人只派了一个名义上的“助理”，助理就是前台小妹，小妹每天在群里督促他们发微博，一天不发就在群里拼命艾特，搞得他们六个人很烦，后来纪鑫直接把自己的微博账号和密码交给了小妹，让小妹代替他发。

　　乔海犹豫了下，倒是没有交出自己的账号，所以只好每天定时定点发微博，宋梦她们也没有交，大家宁愿烦，也不愿意把社交账号交给公司。

　　由于微博发的勤快，粉丝数量又慢慢涨了一波，加上工作室买的水军，乔海的粉丝数量渐渐领先于其他五人，首次冲到了二十多万，而且还拥有了自己的粉丝团。

　　粉丝比工作室有人情味，没事就在他微博底下说：“哥哥，我们相信你，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加油，你一定可以的。”
　　乔海看了很感动，觉得人间还是有真情在，回复道：“你们真的相信我能红吗？我现在都没戏拍。”

　　粉丝说：“哥哥别闹，我们说的是你明天的直播卖货一定能超过三十万营业额。”

　　乔海哭笑不得，不过日子的确因为有这群粉丝的存在变得稍微有那么一点有趣了。

　　临近春节前半个月，陆民来工作室了，与他同行的是他的助理兼司机李思思，李思思齐刘海高马尾，走在陆民身边，冷着一张小脸，看得乔海他们直咂舌，这是他们第一次见传说中的李思思，都觉得李思思不像助理，更像保镖。

　　认识陆民的人，都知道陆民身边的李思思不能惹。
　　陆民的粉丝把李思思和高冰统称为“灭绝双煞”，高冰不用多说，每次有粉丝私下里要接近陆民的时候，高冰就会用他冷冰冰的眼神射杀粉丝，吓得粉丝不敢越雷池一步。
　　而李思思出名则是因为一场机场接机事件，几年前，有次陆民刚给自己的角色配完音，已经是凌晨三点了，因为第二天有个商演，结束后就行色匆忙的往机场赶。

　　这次行程并没有公开，所以陆民只带了李思思一个人，结果到了机场，发现被私生饭跟了，私生饭举着相机，往陆民脸上直直的戳过去。
　　陆民当时非常累，好声好气的劝对方赶紧回去休息，不要在这里拍他了，结果私生饭越发猖狂，好几次镜头都直接碰到陆民的脸。

　　李思思当时就把手上的包往地上一放，直接把私生饭的镜头拽过来，然后扑到对方身上，同对方撕打起来。
　　当时虽然已经是凌晨了，但是转机的人还不少，有人将这一幕拍了下来发到网上，网上褒贬不一，有的认为打的好，也有的人觉得助理做的太过分了，毕竟助理身后还代表着明星本人。

　　不过这一出后，陆民的私生饭比别人明显少了很多，粉丝圈里都知道陆民身边的那两位不好惹，尤其是那位助理，会发疯打人。

　　那个时候，陆民恰逢身陷在《无穷无尽》的风波里，他的助理打人这一事件其实为他招了许多黑，但是四年过去了，李思思依然出现在陆民所在的每一个场合。

　　有好事者说，李思思其实是陆民的女朋友，不过这种说法很快被否认了，因为春生工作室成立后的第一条也是如今的置顶微博就是否认此事，着重强调了陆民单身这一事实。

　　相比于李思思的冷面，陆民就显得可亲多了，他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一边摘手套，一边给他们打招呼：“怎么样？还适应公司的工作强度吗？”

　　乔海第一个接话：“适应，适应，师哥，好久不见啊。”
　　自从陆民一进门，他的眼珠子就黏在对方身上，陆民的头发比上次见面时候长了点，刘海盖住了眉，衬的一双眼睛又大又亮，乔海一边打量他，一边心想，师哥这双眼睛，长的真好看，他的眼睛其实也是双眼皮，可是没陆民双的好看，就只是普通的双眼皮大眼睛。

　　陆民笑眯眯的，大眼睛里像是汪着一泉水：“是我的错，你们刚入职，大家应该聚个餐什么的，结果我太忙了，一直都没有时间，这样，大家要是没事的话，就先等我一会儿，我先去开会，开完会，咱们一起吃个饭。”

　　他一边说，一边摘围巾，朝他们点点头，然后往会议室的方向走，高冰站在会议室门口等他，三个人一进会议室，就把门关上了。

　　乔海满面红光的坐了下来，宋梦揶揄他：“瞧你那点出息，‘适应适应’，咱们有什么工作要适应的？”

　　乔海被她说的有些窘迫，辩解道：“那直播也算啊。”

　　“你喜欢啊？那行，等过会儿我给冰哥说一声，我那场你帮我顶上，我少挣一点钱。”

　　乔海说不过宋梦，只好闭了嘴，对纪鑫说：“师哥人挺好的。”
　　纪鑫“嗯”了一声。
　　乔海继续说：“你不觉得我俩长得有些像吗？”
　　纪鑫点点头：“穿着打扮像而已。”

　　宋梦翻了个白眼：“我还长的像奥黛丽赫本呢，有个什么用！”
　　乔海纳闷：“那你说，师哥能看出来我学他吗？”

　　纪鑫笑了下，说：“看的出来吧，稍微敏感点的人，都能感觉到。”
　　“那他怎么都不说？”
　　“废话！”宋梦说：“大家都想独一无二，谁想别人学自己？尤其是这圈子，最忌讳类型重复。”

　　“要是忌讳，那还和我签合约干嘛？”乔海有些不服气：“就不能是......。”后面的话他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

　　纪鑫不打游戏了，放下鼠标，纳闷的看着他，宋梦也被勾起了好奇心，凑过来：“是什么？”

　　乔海期期艾艾：“能不能是师哥其实也欣赏我这个粉丝？”

　　宋梦“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人生最大的错觉就是觉得偶像喜欢我。”

　　乔海大声辩解：“我说的不是那种喜欢，是他觉得我是可塑之才，觉得我这个粉丝其实也不错的。”

　　“你这是什么逻辑？”宋梦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妈呀，乔海，平日里看你挺正常的一小伙，怎么一说到你师哥，就变了个样？我以为女生追星疯狂，没想到男生也不遑多让啊！”
　　她抱起双拳，对着乔海拱了拱：“失敬失敬，乔大侠深藏不露，我等有眼不识泰山！”

　　乔海被她噎的说不出话，坐在沙发上想了想，也觉得自己刚刚有点傻气，但是又很执着的问：“那签我的意义是什么？我唱歌跳舞都不行。”
　　“但是你会演戏啊，”纪鑫接着玩游戏：“咱们六个人之中，属你的学校最有名。”

　　“可不是，你看我们，音乐系的，舞蹈系的，周雅倒和你一样是表演系影视专业的，可惜学校没有你的学校名气大。”宋梦笑够了，附和着纪鑫：“你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不如想一想过会儿怎么和他提一提我们演戏的事情，总不能一直做主播吧？”

　　说到主播，周雅、陈晓晓和薛楠他们今天有直播，一大早出去，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乔海叹了一口气，往会议室的方向看了看，不知道怎么给师哥提这个话。

　　陆民一开会就开了近一整天，出来的时候看上去明显很疲倦，他招呼大家一起上车，乔海看着他的脸色，关心道：“要不改天吧，师哥，你看起来很憔悴。”

　　陆民一笑：“没事。”看乔海依旧一脸关心的样子，他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真没事，拍戏比这累多了，我都能熬下来，这算什么，走吧，想好吃什么了吗？”

　　纪鑫淡淡说：“去安国饭店。”

　　陆民脚步一顿，无奈的指了指纪鑫：“你小子真狠，宰老板钱眼都不眨一下。”

　　纪鑫说：“我们给你挣得怎么都够这一顿饭钱了。”

　　安国饭店是清北市很有名气的一家饭店，价位按照楼层来区分，越往上越贵，有的楼层甚至都不是有钱就能订的下来。
　　他们一伙人在一楼订了个座位。

　　周雅他们本来是要直接回家的，在群里看到他们要去安国饭店吃饭，立刻让司机调头往安国饭店的方向赶。
　　宋晓晓在群里狂发消息：“民哥，我真的太崇拜您了，您就是我的偶像，我今天非要见你一面不可，否则我就白来这世上一趟了！”

　　薛楠在群里拆台：“你今天吃了一整天，还能进食？不减肥啦？”
　　宋晓晓斥责他：“吃不吃的不重要，主要是我想见我偶像一面。”
　　周雅默默的在后面刷了个“加一”。

　　陆民哈哈大笑，在群里回复他们：“慢慢来，都给你们订了位子的，路上不要急，让司机慢点儿，安全最重要。”

　　他放下手机，看坐在对面的乔海他们，无端感叹：“年轻真好。”

　　宋梦说：“老板你也很年轻啊。”

　　陆民说：“年轻什么呀，今年都三十岁了，没有多少机会了。”

　　宋梦趁机说：“我们年轻也没用啊，也没戏拍。”

　　陆民惊讶道：“怎么回事？你们一直没戏拍？那你们都在忙什么？”

　　宋梦和乔海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他们一直以为陆民是知情的，可是依陆民现在的反应来看，他好像不知情？

　　乔海结结巴巴：“我们、我们就一直在做主播，在镜头前展示产品并卖货。”

　　“这太胡闹了！”陆民看起来很生气，也很震惊：“高冰就是这样对待你们的？我把你们交给他，没想到他不给你们安排戏，那春生签你们来干嘛？主播？这传出去人家怎么想我们的工作室，说我苛刻你们？”
　　他当着乔海他们的面，沉着脸说了高冰几句，最后脸色一变，浮上盈盈笑意：“你们早应该给我说的，太实诚了，就这么傻乎乎的，人家让你们干嘛你们就去干嘛，被人卖了还不知道。”

　　纪鑫翻看着菜单，闻言冷笑一声。

　　陆民看了他一眼，继续说：“这样吧，你们别着急，马上就过年了，大家先回去过个好年，年后我保证大家有戏拍，我回去就给高冰说，你们不要去做主播了，那护肤品也不知道有什么成分，天天往脸上乱七八糟的抹，过敏了怎么办？”

　　他言谈真诚恳切，表情生动形象，话里话外都透着对他们六个人的同情和心疼，好像乔海他们现在的局面全赖他——乔海也不知道是不是该赖陆民，他此刻也无法去想这个问题，满脑子就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他哥真是好人！

　　原来师哥并不是不管他们，而是师哥并不知情，师哥如今一知情，就立刻要给他们戏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