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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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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的女人，甭管心里再怎么恨，做起表面功夫来都是一流。
惠妃送到阿哥所的乔迁礼，甚至比其他人还要重上三分。
按延禧宫人的说法，惠妃娘娘这是替“东道主”大阿哥多送了一份薄礼，聊表大阿哥欢迎之意。
胤祉淡定地收下，令人将礼物收进库房，按例备了一份回礼，压根没把这厚礼当回事。
至于太子得知这消息之后咬牙切齿说延禧宫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什么的，就是后话了。
搬进阿哥所之后没几天，胤祉便正式进学了。
清朝赫赫有名的尚书房如今还没形成后世的规模，负责教导学生的文武师傅配得很是周全，在胤祉入学之前，照理说正经学生应该只有大阿哥一人才对。
事实却并非如此。
太子身为储君，所学皆由康熙亲自拟定，另有一班师傅教导。
康熙并未明确下诏令宗亲子弟进宫读书，故而，大部分宗室子弟都是在自己府上开蒙进学，宫中尚书房中读书的除却正儿八经的皇子以外，便只有伴读和哈哈珠子们了。
尚书房的师傅要正经教导的学生，此前便只有大阿哥一人，并两个伴读和四个哈哈珠子。胤祉来了以后，同样是带了一大帮子人进尚书房。
伴读和哈哈珠子大多与皇子同龄，同期进学，相当于皇家版本的同窗了。
只不过，此同窗非彼同窗。
起码真正的同窗是不会有皇子读书、哈哈珠子挨罚这种充斥着等级制度傲慢的事情的。
还没进学的时候，光是听说大阿哥身边的哈哈珠子受罚，胤祉就觉得有些接受不了。
等他自己正式进学了，听着师傅们的谆谆教导，看着四个哈哈珠子稚嫩的小脸，他摸着自己的良心，到底还是没有按之前想的那样咸鱼，而是拿出了十足十的精神，认真听讲，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当条咸鱼确实不打眼了，但哈哈珠子的手心会实实在在挨打啊！
不出意外的话，他会在上书房读十来年的书，总不能为了自己的不打眼，故意让哈哈珠子们跟着他后面挨十来年的打吧！
即便不是伟光正的社会主义接班人了，胤祉自认也不是那种自私到无情的人，做不出这么不要脸的事。
尤其是，康熙给他选的哈哈珠子里，还有他嫡亲舅舅家的表兄德尔济克呢！
荣妃的出身在康熙后宫中确实不显，其父盖山不过是一员外郎，但马佳氏一族好歹也是满洲大姓，让荣妃的娘家嫡亲侄子进宫当胤祉的哈哈珠子，既不至于让人看轻了胤祉，又变相地拉拔了马佳氏一把。
康熙的用心良苦荣妃自是领情的，早早便和娘家递信沟通过，跟胤祉商量之后，在几个侄子中选了相对年长稳重的德尔济克，千叮万嘱让其进宫后要多加上进、谨慎小心。
好歹是自己参与选出来的人，胤祉对这个表兄还是有几分责任感在的，尤其是刚开始几天，可以说是吃喝拉撒样样关心，十足十地尽到了嫡亲表弟的义务。
当然了，他对其他几个伴读和哈哈珠子的态度也不差，不至于差别对待到让其他人嫉恨德尔济克的份上。
进学以后，胤祉才真正理解什么叫寒窗苦读。
虽然他们爱新觉罗家的窗不寒，但这苦读却是实打实不掺一点水分的。
真的苦。
曾经半夜睡下午醒的熬夜小能手·胤祉，打死也没想到过自己还能变成这样作息规律得可怕的人，更没想过自己还能有这么勤奋的时候！
要是当初高中那会儿能有现在一半的努力，他觉得自己都能至少多考好几十分！
凌晨三四点就起床读书，中午没有休息时间，一直到晚上七点才能结束一天的学习，还时不时要被汗阿玛抽查学习进度，饶是自认内里是个成熟大人的胤祉，也忍不住想要仰天长啸：当康熙的孩子可也太难了！
康熙对皇子们的教育十分看重，即便是平时最疼爱的太子，读书时也从来没法得到特权。
作为“书读百遍其义自见”的忠实拥护者，康熙亲自拟定了尚书房的教育方针——凡教学新书新章，必先诵读一百二十遍，然后方可让先生释读经义，增进理解。
这一百二十遍大法坚持下来，如果不是残存一丝丝理智，胤祉差点想抱着康熙的大腿哭。
一百二十遍啊！
足足一百二十遍！
专门找个小太监来计数是个什么魔鬼行为！汝人哉？！
那么多经史子集诗书典籍，个个诘屈聱牙晦涩难懂，一样一百二十遍，光是诵读都能磨破嘴皮子了！
如果不是知道这辈子的老爹真的会揍人，还是直接让人上板子的那种，他早就不干了！
硬生生熬了一年多，胤祉才终于迎来了新的难兄难弟，哦不对，是难弟。
四阿哥胤禛搬进了阿哥所，正式开始进学。
阿哥所的格局十分匀称，除了朝向和位置不同以外，几乎分不出差别。
再加上现在里头就住了三个阿哥，偌大个地方，完全可以随便挑，不会涉及到居所好坏的问题。
当初胤祉搬进来的时候，出于太子的建议和他本人的想法，他特意选了西四所，朝南，三进院落，最重要的是，跟大阿哥所住的西头所离得很远，会少生不少是非。
事实也确实如此。
西四所和西头所遥遥相望，几乎没有任何交集。在尚书房里也一样，两人年岁相差较大，平时自是不会一起读书，除了偶尔骑射课能碰到一起之外，他们几乎很少见面。
胤禛这一来就不一样了——他选了胤祉隔壁的西三所，成了胤祉的新邻居。
虽然因着两个院子并非完全比邻的缘故，这邻居邻得稍稍有点远。
但到底是邻居。
而且，这可是未来的雍正帝，传说中的冷面四爷。
尽管之前在给老祖宗请安时已经见过很多次了，胤祉还是不由自主地有点紧张。
按照礼节，四阿哥搬过来以后的第二天夜里，胤祉便登门拜访了——至于说晚上访客不合规矩也不太合乎礼节什么的，胤祉表示，谁让书房不放假呢？他就晚上有空了。
进门以后，一通客气寒暄之后，胤祉便送上了自己让人备的小礼物：一小框红通通的番茄。
在浅色绸布的映衬下，这红果子显得格外喜庆。
自从前几年胤祉和大阿哥打赌、赢了庄子和那株番茄之后，胤祉便让荣妃帮着安排了人，在太子分给他的那个庄子里划了一部分地来，专门研究怎么种番茄。
要说番茄怎么吃，胤祉还能说出个一二三四五来，至于种嘛……完全业务范畴外，恕他无能为力！
好在勤劳朴实的农民在种地方面还是有一定天赋和能力的，硬生生靠着一棵番茄原株和数个番茄果实，摸索出了番茄的种植方法，让胤祉终于再度尝到了这熟悉的美味。
当然了，因着植物本身的生长周期和季候限制，从胤祉第一次见到番茄，到真正能在餐桌上见到它，已经过去了两三年的时间了。
能仅仅花两三年就能完成这一新品种的种植研究，还是康熙得知这玩意儿能吃，下令让皇庄帮忙了的缘故。
故而，即便是现在，番茄也仍旧算是相对稀奇的东西了，胤祉拿它来送礼，并不算失礼。
四阿哥倒没捉着兄长来访时间不当这点小问题不放，而是相当成熟地打着官腔谢了兄长的关心，收下了这份不轻不重的伴手礼。
对这份礼物，四阿哥本人是很喜欢的。
番茄滋味酸甜可口，很是合他的口味。偏偏如今其产出有限，大部分还都在康熙的皇庄里种着，饶是他身为佟佳贵妃的养子，也并不能时常吃到。
胤祉的这份礼物，可以说是正好搔到痒处了。
四阿哥的表情几不可见地缓了缓，声音里也带上了几分愉悦：“日后我们兄弟便是邻居了，这几日弟弟这边还需整理归置一番，若有叨扰之处，弟弟先给兄长赔罪了，还望三哥海涵。”
胤祉微微挑眉：“四弟说笑了，咱们兄弟之间说什么叨扰不叨扰的，若是四弟不嫌弃，时常往我那儿走动走动才好呢！”
反正一个人在屋里读书也没啥意思，约“同学”一起写作业玩耍，应该也是个不错的体验？胤祉默默想道。
虽然这个“同学”特殊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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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康熙有意为之，太子和四阿哥的关系也还不错，虽然比不上跟胤祉之间的亲近，倒也有几分兄弟情谊。
故而，对三弟四弟之间的交好，太子乐见其成。
下午的骑射课上，谙达们一对一教导完技术要领之后，阿哥们便开始了例行练习。
太子近来已经开始跟着康熙学习处理政务了，已经许久没有出现在阿哥们上课的演武场，今儿若不是特意跟康熙请了假，只怕也是不能来陪两个弟弟上课的。
“四弟之前可曾练过布库和拉弓射箭？”初见少年峥嵘棱角的太子一边搭箭拉弓瞄准，一边关切地询问第一次上骑射课的四阿哥。
胤祉同情的眼神隐晦地瞟向四阿哥。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赫赫有名的雍正爷，好像是四力半来着。
成年以后都只能拉动四力半的角弓……刚开始练骑射时的水平可想而知了。
四阿哥表情微僵：练自然是提前练过，可这练的结果嘛……就有些不尽如人意了。
他自幼便是较真不服输的性子，前些时候便因为拉不动弓勤加练习而伤了胳膊，若不是佟贵妃恼恨之下缴了他的小角弓去，他必定是要练到自己满意为止的。
如今被太子直接问到了短板，他抿紧双唇，不愿多说：“……只略练了练。”
胤祉连忙解围道：“太子二哥，四弟才刚进学呢，之前就算练了八成也只是学了个花架子，就跟我去年那会儿一样。”
“那四弟肯定比你强。”太子睨了胤祉一眼，笑骂道，“起码四弟肯定不会耍赖，不像你，明明是自己脱靶，射到了孤的靶子上，还非要说你本来就是故意瞄着这块靶子的。”
“……太子二哥，四弟第一天来上书房，你就这样揭弟弟我的短，合适么？”胤祉佯装羞恼，“这样以后我还怎么在四弟面前保持前辈该有的威严？”
七岁的男孩还没开始抽条，脸上还带着稚气的婴儿肥，连皇家祖传的狭长丹凤眼都没法拯救这张脸上的稚嫩感。
他板着脸说自己要保持威严的样子，在太子这样的半大少年看来显然有些好笑。
“三弟啊，孤觉得你之前说得对，人呢，还是应该要认清自己。”太子忍俊不禁。
“……四弟，你先来射一箭，三哥帮你看看。”被太子二哥伤害了脆弱的小心脏，胤祉决定从新来的四弟那儿找补一下。
胤禛：……
“就老三你那水平，人还没弓那么高呢，还好意思说大话要帮老四看看？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刚到演武场的大阿哥多年不改本色，听了半茬子话便直接开嘲讽道。
太子原先还乐呵呵地逗弄胤祉看他炸毛，被老大这么一说，护犊子心态发作，冷哼道：“多日不见，大哥风采依旧，说话还是这般不中听。”
“太子殿下，忠言逆耳利于行。”大阿哥皮笑肉不笑。
“忠言逆耳利于行确实不假，可就怕，有些人打着忠言逆耳的名义，说着刻意打压之语。”太子自然不惧他，就差指着他鼻子骂他其心可诛了。
胤祉可不想把好好的骑射课浪费在吵架这种无谓的事情上，敷衍地朝大阿哥拱了拱手：“大哥教训得是，胤祉这就去勤学苦练了，争取早日长到长身体的岁数，早点长得比弓高。”
“话说正常的弓也没多高啊，大哥你下次应该说我还没长枪高，或者像嬷嬷教训人那样，说我还没烧火锅台高。”胤祉耸耸肩，嘟嘟囔囔地补充道。
说是嘟囔，音量却偏偏控制在大家都能听见的水平。
没等大阿哥吭声，胤祉便拉着太子和四阿哥往马厩的方向走了几步：“四弟还没见过我的追风吧？我带你去瞧瞧，这可是太子二哥送我的小马，长得可俊了……”
大好的时光，为什么要用来跟傻大个吵架呢？
胤祉表示，吵架不如看马。
小马驹眼珠子黑黝黝的，下垂的“眼线”使得那双眸子看起来格外无辜纯真，成功吸引了四阿哥的目光。
去马厩的路上，他本来还在想方才的交锋中显露出的三个兄长的性格和各自行事作风：老大鲁莽脾气冲，以后得敬而远之才是，以免殃及池鱼；太子二哥对上大哥也是丝毫不落下风，对弟弟倒是比大哥多了几分包容？至于三哥……他暂时还摸不清路数，有待观察，但能确认的是，能针尖对麦芒对上大哥，这位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在见到马厩里灵气十足的马驹们之后，种种思量瞬间消散。
一时间，他连眼眸都更亮了几分。
太子这还是第一次见四阿哥表露出这么明显的喜欢，见状失笑道：“看见骏马就眼睛发光这一点，倒是跟胤祉像了个十成十。以后四弟能骑马了，孤也送你一匹小马，保准跟胤祉这个差不多。”
四阿哥抿嘴轻笑，欣然道：“多谢太子二哥。”
胤祉哈哈直笑：“咱们大清巴图鲁都爱马。”
以后能不能当巴图鲁不好说，反正有着仗剑走天涯的中二梦想的胤祉在骑射课上格外用心，对自己的小马追风也分外珍视，连摸着马脑袋的手都轻柔得像是在抚摸什么易碎品。
追风对自己的小主人也很是亲近，活力十足地甩了甩尾巴，打了个响鼻轻啸数声表示欢迎。
一人一马自顾自亲近了一会儿之后，胤祉才笑道：“四弟要不要摸摸我的追风？”
四阿哥对这种带毛的小萌物毫无抵抗之力，闻言口嫌体正直地问道：“可以么？”
手却已经跃跃欲试想要伸到追风的鬃毛上了。
“当然可以。”胤祉表示自己是个大方的兄长，摸了摸追风的脑袋，“追风年龄很小，很温顺，不会对你发脾气的。”
见两个弟弟围着小马玩得不亦乐乎，太子也不去打扰，挑了自己常骑的一匹白色公马出来，准备信马由缰跑上几圈松松筋骨。
被丢在靶场的大阿哥气呼呼地射了几箭，怒气冲冲的情况下，力道难免有些控制不好，近一点的靶子都差点被射穿。
他越想越觉得刚才的吵架没发挥好。
越觉得没发挥好，越觉得生气。
显然，他并不是那种生气就自己忍着默默消化的人。
他一把撂下手中的弓箭，大步流星地走向了方才太子等人离开的方向。
留下一众奴才看着一片混乱的靶场面面相觑。
轮到今天教课值守的两个武学谙达中，其中一个是最近才被指来演武场的年轻侍卫，这还是头一回见到几个皇子阿哥之间的唇枪舌剑，之前学着前辈缩在角落不吱声，这会儿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问道：“富尔坤大人，这……咱们是不是应该劝着些……”
大阿哥追上去，该不会跟太子他们打起来吧？！年轻侍卫忧心忡忡。
头一回见到这种场面，他慌啊！
万一要是几个阿哥们真的打起来了，万岁爷那边问下来，他们这些谙达和伺候的奴才还不是首当其冲？
富尔坤老神在在：“阿哥们之间的事，哪轮得到我们劝？且待着吧，等会我们再跟上。”给阿哥们留点时间解决情绪也是好的，省得撞上什么不该撞上的场面。
他们这些常年在宫中行走的大臣侍卫呢，知道太多可不是什么好事。
年轻侍卫依言等了等，最后还是放心不下先行跟了上去，人还没到马厩附近便听见了喧哗声。
依稀辨出几个字后，他面色大变，迅速冲了上去。
而此时，太子胯、下的白马愈发癫狂，马身几乎呈站立状，马背上的太子殿下面色煞白，整个人随着马的动作激烈摇晃着，脚甚至已经没有牢牢卡在脚蹬上了。
大阿哥的状况甚至要更糟糕一些。
他所骑的马正在疯狂转圈，痛苦嘶鸣，而他本人半个身子都已经处于悬空状态了。
两个年长皇子都处于千钧一发的危险当中，而之前随侍在几个阿哥身边的侍卫和随从们乱成一团，几次试图上前营救却始终不得法。
眼看着太子和大阿哥都即将坠马，年轻侍卫一咬牙，飞一般地夺过一个侍从手上的缰绳，纵马飞身上前。
与此同时，胤祉也动了。
与追风这段时间培养的默契还是管用的，有些粗暴的上马姿势并没有被小马驹抗拒，策马上前的动作也得到了回应。
胤祉并没有贸贸然直接上前去救人。他知道，以他年幼的身体和相对生疏的马术，救人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他选择的是，手持方才从马厩中找到的用来翻草料的长铁叉，尽量靠近太子的马——
“太子二哥，接住！”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