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开始》芒果椰子冰

6、第 6 章

　　这个家里真的很久只有他一个人了。他们说做饭的时的煤烟味就是烟火气，因为代表这个家还有值得做饭的人。他开始学着做饭。
　　可是没有用。
　　家里仍然只有他一个人。
　　孤独。冷清。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想。

　　好像是从那年高二，在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下午，他照常的扔了书包进了房间，他妈妈喊住了他:“段段，妈妈有些事要出趟远门。”
　　他说:“嗯。”
　　然后他接连小半个月没有见到他的妈妈。爸爸也有些变了，平时温润的他，再也不会对着他笑。不管林段说什么问什么，他都是冷着一张脸简略的回答着。
　　压抑。
　　林段第一次知道了压抑是什么感觉。打心底里闷不过气来。
　　甚至到那一天，他爸爸也如出一辙的告诉了他也需要出一趟远门，他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告诉了他家里仅有的存款密码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他不理解为什么爸爸突然的改变。也不明白自己家里为什么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但他又想了想，高二之前呢，难道他们就是和睦的一家三口吗？好像并没有。他们之间相处最多可能也只有吃饭的时候，林段会跟他们说说学校的趣事儿，爸爸一直温润的笑着，妈妈会跟着附和。下了餐桌以后，爸爸守着电视机，妈妈窝在卧室，他也在自己的房间看着小说。然后…然后就没有了。

　　到最后，家里很久没有响起的座机叮铃铃的响了起来。林段半天才确认不是电视里的声音，是警.察让他确认父母尸体的。
　　多恩爱的一对璧人，两个人明明没有一起出门，却死在了一起。林段觉得有些可笑。
　　亲戚们帮忙张罗完他们的葬礼，林段才明白这个家真的只剩他一个人了。
　　他开始不愿意在学校聊天，一整天窝在书本里。学校的同学们也不再跟他结伴。舅舅们说供他读完大学，每月定时往他卡里打钱，他还是会每天去兼职。他有些害怕没有人的房子。
　　后来他学着自己一个人生活。
　　后来…

　　锅里溅起的油滴到了他的手上，痛觉让他回了神。唐厌拿了杯热水放在桌子上问他:“没事吧？”
　　林段盛起饭递给了他，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唐厌端着饭没走，两个大男人挤在小厨房显得更加逼仄。林段等了半天，以为他出去了，结果冷不丁听见他问:“你要一直待在这吗？”吓的他锅铲差点有些拿不稳。林段回他:“嗯。”
　　唐厌语气有些重了:“你知道这样会更危险吗？”
　　饭已经炒好了，发着香味，林段把煤气关了。没扭头回了句:“知道。”唐厌端饭的手因为用力微微鼓起了青筋，还没回话，林段就已经说了:“唐先生，我没有地方去了。”
　　一句唐先生把他们两个的距离又拉的远了，唐厌的青筋慢慢消了下去，又听见林段说:“我没有像你们那样的胆识。”
　　“没有像你们那样的勇气。”
　　“没有像你们那样的体魄。”
　　“我也不是人民警.察。”
　　唐厌听他说的话越来越离谱说:“我也不是。”
　　林段又说:“唐先生，我是一个普通人。您也是吗？”
　　是，他不算。他只能算是被唐峰豢养的一只随时会反目的白眼狼。
　　唐厌拿了饭准备出去。林段又说了:“唐先生，我感谢你。”
　　唐厌冷冷的说了句:“不用。”转身离了厨房。林段叹了口气，将剩下的饭也盛了起来，加上葱花，自己也端了出去。他能感觉到唐厌生气了。他猜唐厌问这句话是已经有了保护他的心思。
　　他是累赘。不过是陌生人，何必呢。
　　林段想。
　　手上的伤已经快好了，伤口结的痂发着痒，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这是个真的游戏，他这样的人只有拖累别人的份。

　　唐厌有些闹了脾气，又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烦的很。
　　好心当做驴肝肺。他想。
　　陈慕青一眼看出两个人不对劲，打着哈哈:“段段，我刚跟唐厌说好了，我两明天再一起出去看看情况，你去吗？”话还没说完，林段就摇头说不去，唐厌脸色更差了。陈慕青看着这个自己一手打造出来更加尴尬的氛围说:“没事没事。”然后又像想到什么的问他:“你不会打算就在这一直躲着吧。”林段嗯了一声。
　　陈慕青沉默了一会，才开口:“你知道我为什么外面躲了七天吗？我大可可以回家躲一周，对吧。”
　　“家里比外面更危险。”
　　“就像你上次一样，进了你的屋子，就是瓮中捉鳖了。”
　　“我建议你…还是跟我们一起。”

　　林段没说话。
　　陈慕青也放弃了，不劝说了，用眼神示意着唐厌。
　　唐厌把筷子一放:“我吃完了。”拿着碗筷就去厨房，林段也跟了上去，琢磨着怎么说更好。
　　“不是说你们不好。”
　　“我也没说你是那个意思。”唐厌说，“得了，别说了，洗碗吧。”
　　林段回头看了眼陈慕青正吃了饭悠哉悠哉的躺在沙发上看着他上次没看完的综艺。也没指望她来帮手了。

　　三个碗挺好洗的，他把碗放进了水槽开了水，让碗自己冲一会。回头一看，唐厌还没出去。比他略高一点的唐厌，正好对着他。林段微一抬眼就能直视他的眼睛。鼻息间的热气迎面铺在两人之间，林段往后退了一步，正好撞到水槽，退无可退。
　　人之间的关系挺奇妙的，上午唐厌还拿刀抵着他的咽喉，现在就能跟他心平气和的共处一室。虽然是刀背。
　　奥，还救了他一命。林段心里有些愧疚了。往下瞟着唐厌的小臂，破了个洞的袖子被唐厌直接扯掉成了个中袖，上沿还是不可避免染上了些血滴。被包扎好了的伤口没有之前那么触目惊心了。

　　唐厌越过他，关了水龙头，开始往里面加洗洁精。林段也转过身，挤了挤洗洁精瓶口，水槽里面已经充满了泡沫。“伤口别沾水了，你去坐着吧。”林段才想起来嘱咐他。
　　唐厌嗯了一声，开始冲水，碗筷已经差不多了，水一冲泡沫就多得从碗里面冒了出来。唐厌冲干净了手。“有需要可以来找我。”林段说。
　　唐厌没回答他这句话，只说:“清理一下就下去买东西吧。”

　　林段自知没趣，可人家好歹也救了他一条命，还自愿给他当保镖。也没什么话好抱怨了。留唐厌一个人在厨房，自己去了客厅。
　　陈慕青歪着脑袋躺着在看电视，余光撇到林段都没施舍给他一个眼神，只抬了抬脚，让出一块地方。

　　林段没坐下去，看着小几叹了口气。唐厌出来了，双手在裤子上开着水渍。开口说:“该走了，下去陪他置办些东西。”陈慕青愣了会儿才知道跟自己说话，半天才答应了一声，下了沙发。

　　意外顺利的买了东西上楼，看着前面两人手里提着大大小小的包裹，意味着他可以在家里呆足够长的时间以至于确保他的安全，林段心里却有些不开心。他盯着前面人手臂上包扎的一段白色纱布，因为用力而凸起的青筋让纱布有些紧绷，明显的肌肉线条昭示着本人的身材。
　　等他回过神，自己已经坐在了沙发上，面前摆着还没清理的购物袋。
　　唐厌走得潇洒直接，甩来一句走了，然后头也不回的迈步。他和唐厌之间的微妙气氛让陈慕青不太敢开口说话。陈慕青在后面局促的丢下一句:“记得换个复杂的密码锁。”然后小跑着跟上了唐厌。
　　林段尽量选了个没有规律的一串数字当成了密码记在了手机里，才关门进了屋。

　　撩起一片窗帘往下低头看时，他觉得自己真是个变态。
　　明明知道唐厌心情不太妙。
　　他心里仍然叫嚣着回头啊，回头啊。
　　直到唐厌走出了小区，进了拐角，只有地上的灰尘在空中漂浮，他才放下窗帘，直接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