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若秋寂》秋叶三碎

53、春（23）

　　静谧着，泛着不见底的神秘，落日让正片天都是紫色的，一月的土耳其还下着细绵的小雨。
　　全昭秋坐在岸边的焦岩上，目光不离蔚蓝大海。

　　“有点凉哎，披一下嘛？”他脱掉自己穿着的那件风衣，虽说是问了，可全昭秋还没回应，就给他披了上去。

　　“谢谢……”
　　衣服上有一股很香的味道，就像是柠檬的味道，清新的很，伸手拉下他，一起看海。
　　他在逆光里，沉迷大海。
　　“没有看过海？”
　　“嗯。”
　　看他目之所及，是正在退潮时海面波光粼粼。
　　“为什么你这些主任医师还来这里？”
　　“嗯……体验生活？”
　　“哈哈哈……行，这个回答，傲娇又任性。”

　　“衣服明天还我吧，我还有些事儿。”说说笑笑好一会儿，手机响起铃声，他看了眼手机就向全昭秋道别了。
　　“Bye……”

　　“爸，不孝儿来看你了。”待他走后，全昭秋绷不住满目的泪，倾泻而下，哭的可怜。
　　我现在无时无刻不停歇的身体都在发痛，像整个人都在被小虫子一点点啃噬一样，记得我第一次做骨穿，流的汗估计可以接几毫升，做完了我也不能走，别人治完我，我就得去治别人了，离开病床的第一步，整个下身都是没知觉的，走几步都腿软着跪下了，后来骨穿做多少次我也没适应，浑身上下那里都是血味，尤其嘴里蓄一小泡血的时候，恶心的我想吐，一天下来漱多少次口我都不知道，痛是热的，身子冰凉。
　　那段时间刚好金泰汶不回家，倘若他回了，我不知道每天晚上和他厮混到凌晨，第二天我能不能再睁眼，也因为他没回来，我不敢相信，一个我心甘情愿的爱，隐忍二十年的男人，会不信我嘴里说出的“我生病了”，他不会知道我在问他之前怕了多少天。
　　确实是我把自己看高了。
　　一个拿着刀把我跟腱刺断，叫我脱光了跪在他身边做烟灰缸的男人，能把我当什么呢。
　　爸你说的对，真的很对，他打起我来我没有一丝的反抗的余地，只得半边脸麻着，耳朵鸣着，跪在他跟前说“我错了”，不是没反抗过的，警车也向着他。
　　他看着我浑身上下数不清的发紫的针印，一点也不为所动，每次他重的像巨石似的巴掌扇的我头脑都不清楚的时候，我就在想。
　　这么多年，我为了什么呢。
　　守不住他对我专情，我一点也守不住，想来我真是太懦弱，他对我最暴躁的日子，我竟打心里底里求他不能不要我，有时候想到，缩在沙发上就开始哭。

　　想到那儿，泪已崩不住滑落，从他的泪沟滑下。
　　如果当时全昭秋他爸在坚决一些，再讨厌金泰汶一点点，就算全昭秋那时任性跳楼，都比现在活的像个人。
　　就算再埋怨，也都是自己造的孽，全昭秋想怨人，也怨不得。

　　那天是一月二十号，是他爸爸的忌日，全昭秋一个人在海边坐到了天黑，终于擦干眼泪往宿舍走。
　　“Hey, bro~”就要走到家门口了，一圈人勾肩搭背。
　　“哎？”

　　“你知道哪儿有卖纸钱的不？”来公司前折腾了尹徕几次，哭喊着腰疼，金泰汶就没舍得叫他开车，猛然瞧见了导航上显示的日期，一个激灵，想起了全昭秋他爹的忌日。
　　“嗯……随便开去一个菜市场旁边，应该都有。”
　　“得，你闷得儿会儿吧，到地儿了再叫你。”叼起一根烟。
　　金泰汶身上那很好闻的茶叶味叫他抽的烟那股浓烈的味道盖住了，医生和他说过，别老喝烈酒抽浓烟，金泰汶答应却不做，也是，没有后劲儿的烟抽，他能怎么解压呢。
　　“别抽了。”
　　金泰汶看后视镜里的他一眼，咬紧了烟，有些烦躁：“嫌呛开窗户，不抽烟就喝酒。”
　　“好……抽……”

　　“Help！No……”
　　“Don't touch me!”

　　“为啥买纸钱呢？不着急上班儿么？”用湿纸巾擦拭着衣服上金泰汶的脏东西，时不时看着前座，那个单手为他开车的男人。
　　“今天是他爸的忌日。”
　　“……”
　　金泰汶一直阴着的脸没有改变，打开窗户散散烟味的同时，又想起了全昭秋。
　　往年的今天，金泰汶大多都在他身边，就算是这几年，看他再烦也会回来。年轻时候，他会趴金泰汶怀里，不哭不闹，只是一整夜不会合眼。
　　这几年金泰汶回来的晚，甚至第二天清晨才回来，每次见他，都是在书房看了一整夜书，最后抵不住困，睡着了。
　　“派过去的人呢，这几天为什么没消息。”
　　“他不是的当兵的嘛，这几个月休假，前天见着当地一群流氓，他们对女生做不好的事的时候，碰见了他，见义勇为，英勇入院。”
　　“那全昭秋怎么办。”
　　“应该没什么事儿吧？”

　　不知道是第几个人了，全昭秋支着墙的力气都没有，可怕生怕反抗了会被人家弄死。
　　然而苦巴巴的喊着救命，在那个人少的小镇里，起不到一点儿帮助。那天直到深夜，全昭秋才被人丢在路边，再醒过来时，天也还没有亮。
　　身上什么东西都不剩下，千哉尹送的戒指都不在了，衣服也没有，地上唯一能找到的，就是沾着液体的唇环。
　　嘴上有舌钉和唇环的位置跳动着疼。
　　凝视自己的全身，肮脏的不能入目。
　　身后牵心一样的痛楚，全昭秋真不明白，上辈子是个罪恶之极的卖国贼么，老天爷要这样羞辱他。
　　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只是怕自己再多停留一秒，那群人会回来找他，拿好千哉尹送的唇环，在垃圾桶翻到了自己衣服的破布。
　　拼命的，一步步爬回宿舍。
　　得亏是大清早，天还没亮，街上没人看见全昭秋这幅模样。

　　那天晚上，恶霸把阴霾留在全昭秋身体里，也留在全昭秋的心里。
　　他不再期待明天，不再期待活下去。

　　“总裁？金泰汶？”反正金泰汶也不会说他，尹徕未经允许就闯了进去。
　　金泰汶睡着，手还搭在键盘上，这模样像极了学生时代，那些在后座犯困的男生。
　　“姓尹的。”
　　站在门口，好巧不巧看见这么油腻的画面，李圣真是一天的好心情都毁掉了：“为什么不和他说，为什么不让勒斯夫阻止。”
　　“你在心疼吗？你喜欢上司的前夫啊？”如今见到尹徕这幅嘴脸，李圣真想给他碎尸万段，“我要是把你手机里的私密相册给他看看，估计你就炒鱿鱼了吧？那么早就对全昭秋动了非分之想。”
　　“噢？你跟他说去呗，顶多是求着我给他发过去。没想到你下贱的这狗模样。”

　　“Bye, see you tomorrow.”送走从酒吧带回来的男孩子，朴在亨倚靠在门框上伸懒腰。
　　“Bey~”那男孩子收拾着衣服向着外面走。

　　“Oh, my god! ”
　　老远就听见了他喊的声音，朴在亨赶紧就过去了。
　　“走开……不要看着我……求求你……”
　　“What ”
　　“哎？秋哥？”看全昭秋那样赤裸，腿间还滴下混着焦黄混着白，，浑身花哨。
　　“不要……看着我……”烧发的他已经忍不下了，话音落，他就倒下了。

　　再睁眼的时候，只看见眼前的是白色的一大坨，头上有点儿黑色。
　　“你醒了。”
　　并不想说话，甚至不想苟活。
　　“已经报警了，警察在找人了。”
　　擦着流下的泪水，全昭秋猜着是谁了，心里认定了这事儿是姓金的做的，得不到就毁掉，完全符合金泰汶的人设，“我上辈子是干了什么了……这辈子活的人不人狗不狗的。”
　　“对不起，昨天我应该送你回去的。”
　　闭上眼睛，那日的黑暗就会笼罩过来。
　　没有光的破巷子里，老天爷还不识趣的下着小雨，被人控着脖子按在墙上，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活的像个工具。
　　只要一想到，他自己还没注意，泪就流了满面。

　　金泰汶就跪在十字路口，把好厚一打纸钱烧了去。
　　“我爸妈死的早，早的我都不记得是那一天离开我的了，我是真心把您当爹了……爸……你有时间托梦帮我和小秋说些好话？我错了……”
　　无论什么男人，多少对鞋有着执念，可平时在意的限定鞋球鞋，他此刻也不怕皱了，跪的认认真真，像那真就是自个儿亲爹一样：“能不能让我在梦梦小秋啊……我真的……真的快要不记得他曾经在我身边了……”
　　“怎么一去不复返，把我的心……也带走了？”
　　从前一睁眼，那人就在他身边，哭也在他眼里，笑也在他面前，欢喜过，麻木过，厌恶过，直到他走了，走了后再也没回来，他就知道了。
　　那人决意要走，不会告别也不会留恋，还顺便把所有的念想都给你抹去了。

　　他在错过的时间里死灰复燃，有人却再也没有回头。

　　上一秒搂着别的男人，与自己共事的秘书发生关系 ，下一秒跪在十字路口，一口一个爹就叫着全昭秋他爹，一个因为自己而死去的人，怎么可以那么心安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