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郢十衪

2、第 2 章

　　宋绾拉着青黛在上京转了一下午，这半日光景不是在戏园子里听曲儿，便是在茶楼里听书。

　　眼看日暮将至，万家灯火渐起，这才带着青黛出了茶楼。

　　“公子！等等我！公子！”

　　街上人群密集，来来往往间，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连理桥下的喜结河边不少姑娘在放花灯，清风吹拂间花灯渐渐在水面上飘荡起来。

　　烛光映照，满目粼粼。

　　街道旁摆着许多小摊，摆卖着首饰胭脂水粉面具和花灯等许多小物件，不远处还有小贩扛着糖葫芦穿梭在人群中吆喝着。

　　青黛吃力的穿过人群跟在了宋绾身侧，喘着气不满抱怨道：“挺平常一日子怎就变得这般热闹？看这人山人海的，骨头都要给挤碎了！”

　　宋绾闻言笑了笑，她一边侧身避开身旁的人，一边不经意般的走在了青黛身前，不动声色的为她开路。

　　“这有什么好稀罕的？你怕不是忘了白日里那神仙人物？”她说着便忽然想起了喜结河边的那些女子。

　　宋绾自小便耳力甚好，方才路过那河边之时听见不少姑娘都在许“盼河神大人显灵，予小女与祁王殿下喜结良缘”等诸如此般之愿。

　　那一脸虔诚的表情仿佛她们口中的河神有多灵验一般。

　　可惜了，她从来不信神佛。

　　人来客往的天仙楼，宋绾与青黛站在门口。

　　“小……公子，我们还是回府吧！怎的又到了这来？”

　　青黛看着眼前硕大的镶边“天仙楼”二字，眼角微微抽动。

　　小姐怕不是忘了上次来青楼被将军发现责罚的事？

　　想着她轻轻扯了扯宋绾的衣袖，嚅嚅道：“公子，我……”

　　“哎！”宋绾抬手打断了青黛未说完的话，只见她盯着那“天仙楼”三个字，眼睛里隐隐泛着光，似能透过那几个字看到什么一般。

　　她道：“我们这一整个下午的时间，可不能真就这么浪费了。”

　　青黛看着自家小姐脸上那神秘莫测的笑容，有些摸不着头脑。

　　浪费？

　　不是已经浪费了吗？

　　宋绾看着青黛一脸迷糊的样子，忍不住弯唇笑了起来，她伸出手曲起手指轻轻弹了弹小丫头的脑门，道：“跟上！”说完也不管还在犯迷糊的青黛，抬脚便往天仙楼里走去。

　　自古以来，像茶楼戏园子这种各色人马都有的地方，往往是消息最多最灵通的地方。

　　她这一下午可不是真去喝茶，听书，听小曲的。

　　千百个人，千百张嘴，千百种说法。

　　有人说这祁王殿下根本就没表面上这般不务正业，如今这般整日花天酒地吊儿郎当的样子，其实是在掩人耳目，实则也许另有打算，也有人说如今四皇子当道，祁王殿下怕是真的废了。

　　想到这儿，宋绾微不可察的蹙了蹙眉，她可不信昔日名满天下，惊艳世人的祁王，当真会变成如今这副窝囊样。

　　……

　　宋绾领着青黛还未走到大堂，远处的张妈妈便带着几个姑娘快步走了过来。

　　“哎呦！宋公子您可几日没来了！您都不知道，我这楼里的姑娘想你可想得紧了！”张妈妈摇了摇手里的扇子，她满脸都堆着讨好的笑意，许是上了年纪，眼角皱纹明显，笑起来的时候还隐隐可见未摸匀的脂粉。

　　宋绾嘴角微不可察的僵硬了下，她打开扇子微微掩面，强自镇定道：“妈妈这可说笑了，我这不是来了吗？”

　　“哈哈哈！来了好！我这就找几个咱们楼里最好的姑娘伺候公子！”

　　张妈妈边说边笑着，其实她也不知道这宋公子是哪家的少爷，私下找人打听也没打听出个什么结果，只见他穿着不凡且出手大方，举手投足间皆贵气逼人，便猜测到许是从哪位大人物家里偷跑出来的公子哥，左右是她惹不起的。

　　“妈妈可真是贴心，既然这样，那便按老规矩来吧！”

　　宋绾说着抬脚便向楼上走去，只不过刚走了几步，便见张妈妈脸色一变，急急忙忙的追上来拦住了他。

　　宋绾微微皱眉，“妈妈你这是何意？”

　　“公子！”张妈妈小声道：“那间已经有人了，要不公子您换一间？”

　　宋绾闻言，本就皱起的眉头这下更是几乎要搅在了一起，她右手拿着折扇不停拍打着左手手心，不悦道：“张妈妈，这可就是您不对了！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就说过那间房我包了，之后不管我来没来，钱我也是一直付着的，如今你却告诉我有人了？”

　　张妈妈听着宋绾这话，额上冷汗不断冒出，说白了这事确实是她不厚道，可房里那位大人物她可不敢惹啊！

　　“宋公子，不是妈妈我想啊，可里面那大人物着实不是我这等人物敢招惹的啊！”

　　宋绾听完张妈妈这话，将手中折扇一收，作势便要冲上楼去，“本公子倒要看看，令妈妈如此忌惮之人究竟是谁！”

　　“哎呦！”张妈妈眼见宋绾冲了上去，急急上前拉住了她，“公子啊！您这一去要是没事那还好，要是打扰到那位，怕是你我二人都要受牵连啊！”

　　见宋绾还是一副非要上去一看究竟的样子，张妈妈无奈看了看四周，这才凑到宋绾耳边小声到：“里面那位可是祁王殿下啊！”

　　宋绾的身子猛的僵硬了下，半晌，她才看向张妈妈，不情不愿的道：“那好吧！”

　　张妈妈一听，一颗高高悬起的心总是落了下来，她看向身后站着的那几个姑娘，“还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带宋公子去包房好生伺候着！”

　　那几个姑娘一听，七手八脚的上前来便将宋绾围住。

　　“公子您放心，那包房就在那位隔壁，虽及不上，可那配置也是咱们楼里数一数二的，决不会委屈了公子您！”

　　宋绾一听，脸上神色这才缓和些许，她回头正要说话，却猛的看见青黛站在楼梯下，身旁有一个穿着极为暴露的姑娘在她身侧不停逗弄着她，而她浑身僵硬的站在原地，双手掩面，干脆来了个“眼不见心不乱”。

　　宋绾忍不住笑了起来，刚才忙着演戏，倒是忘了这小丫头了。

　　她推开身旁几个姑娘，指着青黛道：“去！把那位公子给我弄上来！”说着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那位公子生性害羞，面皮薄，今儿个谁要是把那位公子伺候好了，本公子重重有赏！”

　　话音刚落，她便搂着一姑娘的腰嬉笑着上了楼。

　　青黛看着自家小姐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身边这堆随时准备把她吞入腹中的豺狼虎豹，只想两眼一翻，就此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