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师]雪霁》百家天灯

166、183章

　　魔道祖师续篇-冥途第四第183章节

　　原著向

　　作者：百家天灯

　　释义：幽冥的道途，地狱饿鬼等的地方。
　　引《初刻拍案惊奇·卷一七》：「最下者行持符箓，役使鬼神，设章醮以通上界，建考照以达冥途。」

　　--------------------------------

　　书承上文

　　许是两人在房里动静闹的太大，连路过忙活送热水的小厮都放轻了步伐。

　　“该不会打起来了吧？”

　　“别担心，说不定道长们在里面捉妖呢。”

　　“有……有妖？！在哪儿呢……”

　　“你以为掌柜的为什么把这两间房便宜给他们，还不是想沾沾道长的光嘛。”

　　“只要床没打烂，其他的找他们赔就是了。快走快走。”

　　蓝思追将虚掩的门缝合拢，侧头看向躲在他身后的惹事精:“你们两个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蹲在外面听墙角。”

　　金凌道:“这不是没被抓到嘛，你紧张什么。”

　　这人嘴硬得像块石头，可神色却有些欲言又止，想必这会儿已经在后悔了。

　　蓝思追耐心甚好地继续道:“算你运气好，含光君下起私罚向来不留情面，纵使有人护你，也一样逃不过。”

　　金凌显然也明白这些，只是当时奇昏了头，又哪里想得到万一被抓住会是什么后果。

　　“难道你们就不想知道那话本到底写了什么？”

　　蓝景仪低头只顾喝茶，蓝思追便凉凉地接了话:“不想。”

　　金凌嗤道:“我才不信，不想看你怎么还跟我说书的事。”

　　触及他的视线，蓝思追略显心虚:“我那是……”

　　蓝景仪道:“三言两语的，又听不到什么。”

　　金凌道:“看看这是什么？”

　　蓝景仪睁大了眼睛:“这……你从哪儿弄来的？不是说这书很难买到吗？”

　　金凌一脸得意地笑道:“别人买不到，不等于我买不到。别说一本了，就是十本我也买得到。我还用得着偷听？”

　　蓝景仪道:“你可真有办法。”

　　金凌动作微顿，抬眸看了蓝思追一眼，问道:“看这个算不算违反蓝氏家规？”

　　蓝思追瞥他一眼并不接话。

　　蓝景仪思索了片刻，道:“家规里好像……真没有说看话本还要受罚。”

　　蓝思追道:“……”

　　金凌沉吟片刻，将话本推到桌上后，忽然收回手:“既然没有，这话本就让你们先看好了。”

　　蓝景仪微起眼，微倾身凑近，咬着嘴角盈盈笑道:“我们一没出钱，二没出力的，怎好败了金宗主雅兴，还是金宗主先看吧。”

　　“你们何必同我客气。”金凌偏过头，笑了一笑，彼此的心思心照不宣。

　　蓝思追垂眸轻笑，心下几分了然，这人就是为难在面子上，既想看又不肯承认。

　　闻言，蓝景仪戏谑地长叹了口气，语气里是不加掩饰的揭穿:“你想看就直说嘛，何必这样拐弯抹角的。”

　　金凌拧着眉，回给他一个白眼:“你们爱看不看，我回去了。”

　　方才还缀在唇边的笑意倏地垮了下去，说着就要折身向外走去。

　　蓝景仪道:“金宗主慢走啊~”

　　靠近楼梯的过道总是有些回音，遥遥地将赶来之人的脚步暴露无疑。一小队护卫贴着墙有序地站成一排，最前方的人对着金凌作揖一拜，“宗主，太上长老所中之毒已经调查清楚。”

　　“讲。”金凌道。

　　“此毒名叫三尸丹，看上去小小一颗，里面却含有尸虫，这些尸虫平时并不发作，也没有明显的症状。想要保住性命，必须在五重节之前服下解药，一旦药性未过，尸虫就会脱伏而出，一旦进入脑子，就会使人行动如妖如鬼，失去理性，甚至可能连父母妻子也会咬来吃了。”

　　“三尸丹……”金凌的眼中闪过一丝阴翳，问道:“难道是从鬼市子那里买的？”

　　“江宗主似乎已经查到那毒的来源，这是传来的密报。”

　　金凌从一截镂空的竹筒里抽出两张叠在一起的纸，上面只写了三个字。看完以后，他轻捻了几下，从边角燃起一缕黑烟，手一松，便化成了漫漫灰烬。

　　“查。就算把整个山谷踏平，也要给我把人找出来。”

　　翌日 客栈后堂

　　跑堂的伙计上了两笼热气腾腾的包子，才走出两步，就被金凌叫了回来。

　　“有没有雪泡门冬？赶紧拿上来。”

　　“这……不是小的多嘴，公子一大早就喝这么凉的东西，只怕水谷难顺，会闹肚子啊。”

　　“让你拿你就拿，废什么话。”金凌低斥道。

　　魏无羡抬步走到金凌近前，含笑瞧着他眼下两道深深的黑眼圈:“怎么？在外面挑床，没睡好？”

　　真是好久没见过如此厚脸皮的人了。

　　“是啊。”金凌看着他，没好气地道:“被你们两个吵了一整晚，能睡好才怪。你们不睡觉，还不让别人睡，真是岂有此理。”

　　被含蓄骂了的魏无羡面色不改，坦然道:“这事你可怪不到我头上，要怪就怪某人的自证欲太强，非要跟个话本子过不去。”

　　蓝思追呆了一下，迟缓地将目光移到魏无羡侧颈的红痕上。

　　“含光君跟话本……还能较劲啊？”

　　魏无羡垂着眼，轻描淡写地道:“唉，其实他就跟一句话较劲。”

　　蓝景仪道:“什么话？”

　　“冰君房中成眷爱，玉露沉沉漏更长。”

　　“……”三个少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尝试着理解这句话，飞进脑子里的画面渐渐变得不堪入目。

　　这种放浪之言，恐怕在同类话本中也称得上精粹绝伦了。

　　“你们在说什么？”
　　蓝忘机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少年们心中俱是一惊，隔着一层红透的面皮，都能清楚地感觉到那种难以掩饰的羞赫。

　　魏无羡带笑地瞥了他一眼，“干粮和水都准备好了？”

　　“十日的。”
　　蓝忘机微微颔首，将收好的乾坤袋放他手中。

　　魏无羡提声道:“走，去墨河。”

　　诏陵墨河村

　　暮色四合，游动的黑云似乎将触手伸进石洞深处，将最后一丝漏出的光亮也遮掉。洞顶上方倒挂着长长短短的钟乳石，黑暗中看去，宛如野兽口中的獠牙。洞里的路坑洼不平，潮湿阴冷，腐烂的草叶压溺在积水中，散发出一股令人窒息的酸臭味。

　　细碎的脚步声散荡在石洞的每一个角落，传回的却是奇怪的声响。

　　金凌不禁回头看了魏无羡一眼，却不想与他目光相撞，仓促一笑，忙转回脸握紧了剑:“肯定是风声，别自己吓自己。”

　　那些声音确实有些不寻常，凝神去听，里面似乎有无尽的仇恨和怨念，但并无杀机，蓝忘机暗中莫名，不自觉微微起眉。

　　魏无羡脚步几错拉开了距离，抬手便将手中的笛子掷出，不多时，一团黑气卷来几根生锈发黑的铁钉。

　　少年们对视一眼，犹豫着，随即围了上去。

　　蓝思追道:“看上去比普通钉子长了些，而且是后刷的黑漆。”

　　金凌微诧，问:“你从哪儿看出来它是后刷的漆？”

　　蓝思追道:“钉子的一头扁平，另一头尖锐，扁平的这端虽然有敲打时留下的痕迹，但是漆料完好没有掉色，而尖锐的那端腐蚀严重，想必钉进去的木料应该非常潮湿。”

　　魏无羡看了一会儿，然后借着火折子的光研究起握在手中的物件。

　　那几根钉子不仅长，而且还很重，钉头还用红漆点了一笔，魏无羡拿在手中把玩许久，一些尚且模糊的思绪忽然缠绕在一起，让他联想到几种可能性。

　　蓝忘机道:“可有不妥？”

　　魏无羡的思绪回落，声音放的极轻极小，却是极认真地道:“照这情况看，事情远比你我预想的要复杂的多。”

　　蓝思追反应不能，问道:“前辈说的是……”

　　魏无羡道:“那几个失踪的新娘子你们也不用找了，人早就死了。”

　　“死了？！怎么会……”
　　少年们俱是一惊，始料未及的意外。

　　“这几根钉子，都是棺材上的镇魂钉。”
　　魏无羡用布将钉子包好，递给蓝忘机。

　　“镇魂钉？难道这附近有恶妖作乱？”蓝景仪话一出口又忍不住困惑道：“不对啊，我们之前并未发觉这里有妖物的气息。”

　　魏无羡道:“谁说镇魂钉就是对付恶妖的？”

　　金凌道:“都说镇魂钉可以镇魂破煞、增福德，其效果霸道，而且造价不低。苗疆的清阳和灵霄两宗，都是用它镇宅驱邪保平安。”

　　魏无羡意味不明地哼笑了声:“镇宅？八字硬阳气盛的还行，阳气衰的怕是先得给自己请道平安符。”

　　蓝景仪道:“墨河本就是不详之地，人们有驱邪的需求也很正常啊。”

　　蓝思追揣测道:“许是墨河的百姓为了一方安宁，筹钱打造出来的。”

　　“镇的不是妖，是人。”魏无羡微提声。

　　蓝忘机顿了顿，看了眼魏无羡，问道:“莫非这是安棺钉？”

　　魏无羡的想法他清楚地看在眼里，猜的也是分毫不差。

　　“不错。其实钉子在风水学中，一直被视为凶物。棺材匠只接木活，与黑金生铁相关的物件，通通不得近身，就是怕破了规矩，给家里人招来祸端。”
　　魏无羡看向蓝忘机，敛眸微笑。

　　金凌道:“照你这么说，棺材铺与镇魂钉应当毫无干系。

　　魏无羡道:“那倒也未必。民间有句俗语叫:“师傅不做倒地木”，意思就是说，人必须在活着的时候，就找棺材匠定做棺材。”

　　蓝景仪道:“难道突然横死的人，连口棺材都睡不了吗？”

　　魏无羡道:“睡自然是睡得的，只是棺材所用的漆料颜色不同。红、黄、白、黑，还是有的选的。”

　　蓝思追道:“新娘们离奇失踪，继而死去……若这些镇魂钉安的是她们的魂，那棺材的颜色应该是黑色。”

　　魏无羡将一张空白的红色符篆贴在地上，咬破指尖，沾着血飞快地在上面画出一符文：“三魄无丧，妄惊入棺，魔王束首，钉进魂安！”

　　顷刻，三口黑棺破土而出，阴惨惨地横在他们面前，仔细一看，每口的棺底都有黏腻的尸液溢出。

　　魏无羡正欲开口引导，金凌自己却断断续续地说了下去:“这些棺材……这……好像不对劲啊……”

　　魏无羡笑眯眯地道:“说说看。”

　　金凌道:“对于死者而言，棺材就是房子，取形于屋檐，做成一头大一头小，有遮风挡雨之意。如此、上下便有一定的坡度，雨水不易聚集，棺材也就不容易烂。而这三口棺材却故意做的方方正正，像一个口字，把人放进棺材就成了囚字。”

　　魏无羡道:“光是这样还不够，出于某种目的，他们用镇魂钉隔绝了死者与这个世界的交流，死者的怨气最大程度的凝结在了这几颗小小的钉子上面，光是煞气就比寻常棺材浓重好几倍。”

　　蓝景仪道:“有人掳走了新娘，然后杀了她们，想将她们永远囚禁于此。可为什么一定要抓新娘啊？”

　　蓝思追心中暗忖，难不成这个案子最重要的线索就是新娘本身？

　　蓝忘机提起剑，翻腕聚力一挥，剑尖所指之处，留下一道淡淡的剑气，棺盖掀飞在地，沉闷的声响震彻整个石洞。

　　三个少年刚要上前一探，却被魏无羡给拦下:“我劝你们不要过去，这可不是什么好风景。”

　　金凌道:“血池里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都见过了，还会怕这个？”

　　“也是。”魏无羡带笑瞥了他一眼:“想看便看吧，可别后悔啊。”

　　金凌眉头一皱，当即不悦地看了过来。

　　魏无羡轻叹口气，摆了摆手:“我可是为你们好，等会儿要是吐在这……”

　　他话音未落，三个少年突然胃里一阵翻腾，跑到一旁拼命呕吐起来，吐出来的除了胃内容物，还有一股难闻的气味。金凌很想用手去擦一下，不料竟连这点力气都没有了。

　　要知道在他们这般年纪，魏无羡早就博览群尸，见怪不怪了。

　　魏无羡几许无奈，语气顿转得几分无辜:“都说了，里面不好看。”随即便收回了视线。

　　棺材内的尸体已经重度腐烂，皮肤破裂，身体一侧的皮肉已经完全溃烂，如同黑色的淤泥一般在棺内崩落。膨胀的腹部肉眼可见几处破裂的伤口，浓郁的血腥气携裹着酸败的尸液，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驱走着周围干净的空气。几只白胖的蛆虫在脸上蠕动，仿佛稍微一碰，脸皮里的蛆虫就会悉悉窣窣往下掉。

　　除了腐尸的状态，从嘴角向上划开的伤口显得极其触目惊心，创口四周结着厚重的血痂，与潦草缝合的麻线混在一起，浸成了黑红色。

　　每一具尸体的手上绑着一根殷红的丝线，因死前有过激烈挣扎的痕迹，血液聚汇的地方有点状表皮脱落，勒出一道深深的紫痕。死前的恐惧定格脸上，和她们的生命一样再无起伏。

　　蓝忘机面不改色，挨个查看每一口棺材的安棺口，最后在隐蔽的棺沿上发现了剩余的镇魂钉。

　　“蓝湛，钉子的数量可对得上？”

　　蓝忘机微微颔首:“每口七根，总共二十一根镇魂钉。”

　　魏无羡的目光在尸体上徘徊片刻，道:“三人的死因相同，都是在还活着的时候被关在棺材里面，最后窒息而亡。”

　　———————————————

　　Tbc

　　鬼神知妙欲收响，阴风切切四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