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师]雪霁》百家天灯

136、第153章

　　魔道祖师续篇-铃语第一 第153章节

　　原著向

　　作者：百家天灯

　　释义：铃语

　　檐铃的声音。语本《晋书·艺术传·佛图澄》:

　　“又能听铃音以言吉凶，莫不悬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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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承上文

　　永州城栖梧镇

　　临近晌午，街道两旁支起了不少卖吃食的小摊贩，架着摊饼、包子的蒸笼白气缭绕，老板娘裹着粗布头巾，在桌子间灵活地穿来穿去。右边一家卖油泼面的店，门前的桌子上放着一排焯过水的豆芽，旁边还有十几个干铺着葱姜蒜的空碗。光闻着就满口生津，加上食客们呼呼的嘬面声，引得那些刚入城的赶路人越发饥肠辘辘。

　　面店的老板是一对夫妻，男人的手法快而娴熟，用烧的滚烫的菜油浇在调料上，顿时热油沸腾，再将花椒面、辣椒面烫熟，一碗红油浮光的就上桌了。

　　才小半日，当天的面就快卖的差不多了，后面还有一长队客人未能吃上，老板娘赔笑道:不好意思啊各位，里面没座儿了。“

　　郁痕道:“无妨，我们就在外面吃。”

　　他将店外散座上的茶壶挑拣一番，道了声坐，随手倒了杯凉茶润嗓。

　　梦无生看了眼沉在杯底那两根可怜的茶梗，苦着脸又放回原处，目光之中略带了几分嫌弃。

　　郁痕抬眼打量他一阵，嘴唇动了动，眼中不由自主地牵出一抹笑意，抬手给他续了杯凉水。

　　御千夜一杯水喝的见底，伸手握住茶壶柄，正要给自己添茶却被魏无羡拦了下来。

　　还没开始吃就喝这么多，一会儿还吃的下嘛？

　　御千夜道:“小胖跟我说过人生在世有三件事等不得。”

　　“哪三件事？”魏无羡侧过脸暼了他一眼。

　　御千夜道:“胃别饿着、口别渴着、屁别憋着。”

　　魏无羡听罢忍不住放声大笑，蓝忘机皱了皱眉，随即转开眸光，以他这般口无遮拦的样子，若是放到二十多年前，经常受罚的名单上只会又一人。

　　郁痕道:“你的屁可以憋着，我的酒是不能少的。”

　　御千夜噗嗤一口茶喷出来。

　　“花雕怎么样？我去买。”魏无羡预备起身。

　　“干什么去？你小子一出去就找不到人，坐下。”郁痕微微垂眸，略微深邃起来的眼瞳不知在想些什么。

　　魏无羡很有道理地嘟着嘴反驳:“还不准让人放个风了。”

　　五碗油泼面~ 老板娘招呼一声，一甩手里的布巾，搭在肩膀上，转头到里头结账去了。

　　蓝忘机起身道:“我去。”

　　郁痕端着茶盏，浮了浮茶水蒸腾的热气，直到望不见蓝忘机的背影，才将盖子盖上。

　　梦无生道:“什么事啊，非要支开他才能说。”

　　御千夜急着想问为什么，谁知被辣椒面给呛到，咳出不少眼泪，几乎跟红枫树一个颜色。

　　魏无羡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

　　郁痕垂头瞧着身上的衣服，笑意淡了淡，抬手拂落沾在袖子上的一根发丝，眼里是他没有见过的寒光。

　　“你们还记不记得，在不动城的时候，曾在一块碎布料上闻到过一股特殊的气味，跟死老鼠的味道差不多。”

　　魏无羡道:“是返魂香的味道？”

　　“不错。”郁痕道:“当年青蘅君的恩师突然暴毙身亡，最后一个与他独处的只有蓝夫人。虽然种种迹象都将罪证扣在她身上，但是疑点还是有的。返魂香就是其中之一。只是这香并非寻常物，玄门中人根本无法取得。”

　　魏无羡道:“为何？”

　　郁痕转头看着他，道:“一根返魂香，需要近百人的尸气方可炼成。只有相当厉害的邪修才有这个本事。”

　　魏无羡道:“蓝夫人才不是什么邪修！等等！你是说……”

　　人和人的观念始终有别，有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戕害无辜。

　　让魏无羡心情更加沉重的是，若是让蓝忘机得知真相，他肯定很伤心。

　　良久的沉默。

　　他原本，有一个天底下最善良仁心的娘亲。

　　她嫁入姑苏蓝氏，袭成正统，身份尊贵。将来她的两个儿子，将肩负重任，拥有最好的未来。

　　可惜，她没能看到这一切。

　　执法长老认定她就是妖邪，死罪虽免，但却将她幽禁起来。

　　她的存在，变成姑苏蓝氏的一个污点。

　　以至于身死魂灭之后，连一缕魂魄都没有留下。

　　魏无羡抿紧了唇，黑黢黢的眼珠没有光彩，身上透着浓重的煞气。

　　“你知道这人是谁，对不对？”

　　郁痕没理他:“你能先盖住自己身上的煞气吗？”

　　魏无羡万分窝火，心情复杂地看着他:“你果然知道。”

　　郁痕道:“你若着急去送死，大可不必多走那几步冤枉路，我替她送你一程便是。”

　　那双眼睛里藏着苍凉，既像是冷漠，又带着一丝悲悯。

　　时间带着光走过，魏无羡仿佛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曾经缓缓流逝的岁月。

　　他勉强平息怒气，看见郁痕招手示意他过去。

　　“人间一遭，有些心病是治不好的，该远着的，就远着些。人死了便是死了，就算付出代价，也回不来了。”

　　他语气从容平和，梦无生和御千夜在一旁听着，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可....”魏无羡看着他，轻声道：“活着的人会依然痛苦。”

　　御千夜转到梦无生身后，低声道:“看来这顿酒是喝不成了。”

　　“什么东西在亮？”

　　御千夜下意识地往前襟一摸，蜃渊在他胸口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好像在呼应他的心跳一样。

　　魏无羡还想说什么，郁痕扫了他一眼，然后重新闭上了眼睛。

　　“刚才蜃渊是不是亮了？！”
　　一个意外好听的声音

　　“贾不假？！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在这儿？”

　　“你们都能在这儿，为什么我不能在这儿？”
　　贾不假一边卷袖口一边走向御千夜。

　　“站住，不准靠近我。”
　　御千夜捂住胸口，下意识地往后仰。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贾不假一笑，左边微微翘起的尖牙露了出来，显得有几分邪恶，态度也吊儿郎当的。

　　御千夜道:“蜃渊你都送出来了，莫不是还想拿回去吧？”

　　贾不假先是闻了闻桌上的面，然后在他面前蹲下，指着他的丹田。

　　“你难道没有发现，这里已经运转不开了？”

　　御千夜大惊，连忙往灵墟内一探，顿时淌了一背的冷汗。

　　他的内息和灵力竟在不知不觉之间全都没了。

　　“……等等，你怎么知道？”
　　御千夜惊愕之际，魏无羡已经探指在他的玉枕穴。

　　魏无羡又是一愣，随即愕然。如果他没感受错的话，御千夜不光是灵力没了，似乎还在流失水谷清气。

　　“快把蜃渊拿出来！”

　　郁痕抬手一收，蜃渊便从御千夜的襟口飞出，稳稳地落在他的手中。

　　御千夜有些恼怒，一把揪住贾不假的衣服。

　　“搞了半天，这东西竟是邪物！”

　　贾不假刚想动作，发现蓝忘机已经买完酒回来，于是拍拍御千夜的手腕，道:“这位公子莫要冲动，其实蜃渊只是饿了而已。”

　　“饿了？！”

　　“蜃渊依靠明澈之气而生，如今脱离暮泪池，消耗自然比平时快了一些。”

　　梦无生道:“钟北离只将蜃渊换给我们，但并不包括暮泪池。你明明知道蜃渊有如此特性，为何当时不予言明？”

　　贾不假道:“暮泪池现在是仙翁的东西，我这么说不太好吧~”

　　魏无羡道:“你既不愿说，那跟着我们做什么？”

　　“等等，我还知道一个地方。”贾不假道:“不净世的无垢泉可以温养蜃渊，只需浸渍一次，能保一个月。”

　　魏无羡道:“你怎么知道的？”

　　贾不假道:“这个不重要，不重要。”

　　御千夜道:“那我们岂不是要先去找聂宗主一趟，再去不动城？”

　　贾不假道:“你们要找醉倾欢那个老妖怪？他最近也要去不净世。”

　　魏无羡道:“醉倾欢隐世多年，怎会轻易出城。”

　　贾不假道:“你们还不知的道吧，夜昙盛会就要开了。”

　　郁痕这时才提起点兴趣，道:“就是那个能分到上阶玉露的赏花会？”

　　贾不假道:“上阶玉露算什么？这次说不定能分到金风玉露。”

　　御千夜道:“别想了。金风玉露的调制方法只有我家知道，只要我爹不点头，阿娘的方子是不可能交出去的。”

　　贾不假道:“说不定就是你爹点的头呢？”

　　御千夜道:“什么……”

　　魏无羡拱手道:“多谢贾公子，我们就在此别过吧。”

　　“既然同路，要不……”
　　贾不假正说着话，魏无羡突然冲他一笑，然后猛地抬手，一击打在贾不假的颈后。

　　贾不假翻了个白眼，便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抱歉了兄台，我可不能让你一直跟着我们。”

　　御千夜将贾不假拖到了背巷的角落，用草席将他盖了盖。

　　“这鲛人真是，也不知道有没有师父管教他。”

　　郁痕抿了口茶，思绪不由自主的飘远了去。

　　那人的徒弟，又是怎样一个人呢。

　　三十年前 除夕夜

　　冷无心坐在铺满雪的石阶上，感到刺骨的寒冷，像是能钻进心底一样。

　　雪花一片片飘在他脸上，接触到皮肤之后，迅速融成水珠，从他脸上一颗颗滑下。

　　从他记事起，便四处流浪，从未吃饱穿暖。

　　他常常做梦，梦里有个遮风挡雨的屋子，有热腾腾的饭菜，有抱着他的爹娘。

　　他好想跟其他人一样，也有个家，我以为这只会是梦，直到有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笑着将手里的饼分给他，告诉冷无心以后会护着他。

　　他突然觉得有没有家，也好像不那么重要了。

　　“阿羡为什么……连你也不回来了。”
　　冷无心听见自己问出了口，但却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问。

　　他一转头，看见了一个模糊的影子，在那人影的背后是巨大的月亮，逆光之中，他并没有看见那人的模样，但是却清楚地听到了那人的声音。

　　跟我走吧，从今往后，汄水山就是你的家，我就是你师父。

　　那时她的语调，是冷无心这辈子再难忘怀的温柔。他相信自己是这世界上最幸运的孩子。

　　甚至比阿羡还要幸运。

　　那天他跟着师父赶了一夜的路，困得连走路都在打晃，但他害怕会耽搁师父的脚程，不敢喊累，也不敢说困，只能努力睁着眼睛跟在她身后，生怕招人厌烦再次被抛弃。

　　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这个道理冷无心是懂的。

　　走着走着，天也亮了。

　　冷无心只觉得心房一阵紧缩，钻心的疼痛让他浑身一抖，然后从床上摔了下来。

　　床边的凳子上坐着一个人。

　　冷无心的呼吸很快，额上有冷汗渗出，他失神地捂住心口，还是忍着痛朝她行了个拜礼。

　　“师父。”

　　“你这是怎么了？”

　　“无心只是做了个噩梦。”

　　“撒谎。”

　　“无心方才的确……”
　　冷无心又喘了一会儿，才稍微安歇下来。

　　“什么噩梦？那是噬骨虫在警告你不要生出二心罢了。”
　　一只干枯的手忍无可忍地掀翻了食盘。

　　“无心怎敢对师父有二心。”

　　“哦？那为何迟迟不见你把梦无生给带回来。”

　　“那梦无生身边有高人相护，无心实难下手。”

　　“哪个高人？”

　　“是姑苏蓝氏的含光君。”
　　冷无心故意隐去了两个人的行踪，一个是魏无羡，另一个则是郁痕。

　　“……”

　　“梦无生是一定要带回来的。至于姑苏蓝氏的人，你处事需小心些，莫要伤了他。”

　　“是，师父。”

　　话音刚落，冷无心感觉到骨头里又是一阵尖锐的疼痛，这下比刚才一直隐隐牵扯的疼痛都要强烈，让他身体都不由得抖了一下。

　　冷无心嘶嘶地抽了两口冷气，忍不住咳了一声，一口血自嘴中溢出，滴在衣服上。

　　月影自窗外投射进来，在地上洒下明晃晃的光亮。

　　他努力地想着办法，然而不管他怎么想，最终却只觉得是死路一条。

　　除非老天眷顾，将梦无生送到他手上，不然别无他法。

　　而老天，向来吝啬于对他施与恩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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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bc

　　那年有漫天飞霜
　　未曾想这情一字多么长
　　从此天各一方
　　一枕黄粱梦太长
　　仰看此月光
　　恍然如梦几场
　　三千石阶太冰凉
　　一路死生余下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