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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我必定将你毁灭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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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整晚都睡不踏实,肖枚友醒来后看到祁逸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像以前那样大吼大叫叫他滚出去,而是盯着祁逸许久。
他们对视了许久,久到二人之间的时间像是停止了流动,久到祁逸把安慰的话语在嘴边滚了好几圈,最后还是原封不动地咽了下去,只是这样微微低头,看着他这个突然出现在他的世界里,一待就是这么多年的弟弟。
过了半晌,肖枚友才哑着喉咙,打破了二人之间像施了魔法一样的寂静,他开口问道:“你又替我解决了这一切,是吗?”
祁逸的眼睛里闪着肖枚友看不懂的光,他的眼睛微微泛红,眼球上有一些是明显的血丝。他的下颚上有着平时绝对见不着的胡子茬,脸看起来疲惫又憔悴。
可当他开口的时候,他的声音还是如往常一样温和沉稳,听不出半点疲倦地安慰着肖枚友:“已经没事了,你不用再担心。”
他就这样一言蔽之地把事情盖棺定论,不想让他的弟弟,继续在这个事情上多花再多的神思,也不想他想得太深,想茬了。
祁逸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时间还早,你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肖枚友裹在薄薄的被子里望着他,和两双乌黑的眼睛对视到一起,却不答话。
祁逸有些无奈,抬手想去摸肖枚友翘起的头发,伸到一半儿,看到肖枚友微微颤动的眸子,又僵在半空中,慢慢放下了。
空气里弥漫着尴尬的气氛,祁逸坐得后背僵直,明白他是时候得出去,让少年起床了,可他到底还是多叮嘱了几声:“你以后做事之前先动脑子想一想,不要再这么冲动了。”
肖枚友瞬间拽死了被角,还没有说话,祁逸的电话此时骤然响起。
是祁振远。
祁逸微微皱眉,到底还是第一时间接起。
“喂,爸,有什么事情吗?”
他没有开外放,可祁振远的声音隔着电话都能听出来他冒出的火气,突突突地从听筒里炸出来,轰进紧挨着坐在床上的二人的耳膜里。
“你又在干什么?!他肖枚友打人本来就不对,你还找人去……”他话里话外都是恼怒与不赞同,最后的几个字却模糊了去,像是怒其不争。可事已经成了定局,祁振远还是压抑了火气,再次开口教训道,“算了,事已至此,你找人调解这件事情,也算你处置得当。可是你为了安抚他的情绪,还特意的请假,不就是叫他以后有恃无恐,觉得怎么样都会有你偏袒着他,然后越来越放肆吗?”
本来还只是说教,后来越说越恼怒,声音不自觉地又提高了不少。
祁振远的怒吼震耳发聩,祁逸还未解释半个字,他又继续骂道:“我都说过了,叫你离他远一点!你姑姑说的对,他就是个养不熟的狼崽子,我祁家哪里对不住他?啊?你出国次次回来给他带东带西的,见过他给你个好脸色没有?我为了把他弄到现在这个学校,还要去请我好多年不怎么联系的老同学吃饭——你知道他们怎么说我的吗,你知道我丢了多大的脸吗?”
祁振远声声控诉,把肖枚友从头到脚满身逆骨,骂了个狗血淋头。
“我给他吃给他穿,出门也是人模人样的‘祁家的二少爷’,他就这么到处惹祸,给我‘扬名’的?”祁振远冷笑一声,“我这么多年,捂一块冰都能捂化了,却不知道捂的却是块石头!且不说咱们俩个,就连他亲生的妈,他都不在乎!天天在学校惹祸,就知道让她妈去学校丢脸给他擦屁股!这么大个人了,不懂廉耻,不知道利害关系,没有一丁点儿的责任心……”
听着自己父亲的话越说越重,肖枚友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祁逸连忙打断自己父亲的控诉。
“爸!”
祁振远被儿子打断,也不继续骂肖枚友了,反而长长舒缓了几口气,像是要把肖枚友像这口恶气一般吐掉一样。他稳了稳心跳,换上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语重心长道:“是,我已经看透他了,但他到底不是我儿子,我也不想再多管他了。他自己去作,改明儿把自己弄进局子里我都不在乎!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连累儿子你!”
“爸,你别说了!而且他怎么连累我了?”
祁逸眉头紧锁,再次打断自己的父亲,连语气都急促了不少。
“还说你没有受他影响?你上次休假,不是带他去玩的吗!你这次请假——你明知道这几天大家都在赶标书,准备投标的事情,你还没在公司站稳,我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你,你就在这种关键的节骨眼上请假,去处理那个小——肖枚友——的事情!你还有没有把你爹我、我们家的公司、还有你的工作放在心上?”
祁振远叱责的话语如炮弹一般射出,字字珠玑,声声钉到了祁逸的脊梁骨上。还没听到祁逸的半句辩解,丢下一句“你自己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再来公司上班吧!”便挂了电话,祁逸微微张着嘴,音节还卡在喉咙里,就这么被生生打断了。
肖枚友脸色酱红,也不知是恼羞还是恼怒。
祁逸也不知该说点儿什么缓解一下现在的尴尬。只能心中庆幸,祁振远刚刚把“小畜生”咽了回去。
可他那些过于直白又粗鲁的话语,已经字字句句,化作无形的刀刃,深深地刺伤了肖枚友的心脏,更是把他们之间刚刚有了那么一层微妙的,有和好意向的、修复的薄膜,彻底打碎,化作无形了。
祁逸无意识地又咬住了下唇,跟着把整个嘴唇都抿死,包裹起来。
这是他在英国做习惯了抿唇动作,肖枚友这段时间总是见他做——每一次,都是在他试图管教他的时候。
这无疑再次勾起了肖枚友那些被各种规矩死死管住的,带着少年人过强自尊心的滤镜下,成为一段段羞辱的回忆。
这也让他更加恼羞成怒。
祁逸还在组织语言,试图安慰他。
他想说自己的父亲不过是正处于盛怒状态,他说的都是气话,不可信。
他想说肖枚友很好,并不是“废物”,也不是什么“养不熟的白眼狼”,更不是多余的存在。
他想说他为肖枚友做的事情都是处于自愿,他是哥哥,为弟弟操心天经地义。
他想说他已经把标书方案都策划好了,昨天晚上也改完了最后的细节,今天早上都群发到组里了。
他想说他并没有被“连累”,反而从肖枚友身上感受到了更多少年的冲劲儿和活力。
他想说……
可是,祁振远没有听他的解释,肖枚友也拒绝了他打算说出口的那些话。
肖枚友红着眼睛,像是一头被人闯入私人领地的野兽,猛地把祁逸推离自己的床榻。
“你听到了吧?”肖枚友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冷漠和愤怒。
“什么?”
祁逸踉跄两步,差点儿没站稳,可到底也没有靠别的支持,自己慢慢站稳、站起来了。
肖枚友扯着僵硬的嘴角,冷笑着,盯着祁逸的目光如刃:“从一开始你就该意识到,在你向我伸出手的那一刻,我必定会将你毁灭掉。”
他看着脸色越来越惨白的祁逸,撕裂的心脏突然在疼痛里有了一种报复的快感。
他看着祁逸,一字一句地跟他划清界限。
“我这么一个恶劣的人,以后离我远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