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向街》茶狗子

1、亡徒

　　楔子
　　灯光全部聚在他身上，他用手挡住一片光，血液，从未停止过流淌。
　　来自四面八方的声音一直响着，审问着试图从他那里得到什么。他——人类已知的唯一听懂语言的丧尸。
　　但他显然不能独立思考，或者说，放弃思考。
　　人类在起名这种行尸走肉的时候就有例子，丧尸。一个出现在书本，影视剧作里恐怖元素的名词，突然一夜之间成为了可能，纵使在恒河纪元这地球文明发展至外星系的高科技时代，也掀起了巨波。
　　高科技时代唯一的好处是，整修快。丧尸爆发后三个月，人类文明再次巩固，只是对生存空间进行了挤压。大多数人都前往外星系了，地球人类物种早就削减一半。
　　“我们抓到他的时候，他有些狼狈，身上的臭味不单单是尸体的腐臭，还有下水道的味儿，那味道真不好闻，他可能是从地下被水流带上来的吧。”一个警卫面对全息摄影再次回忆道，“当时把人们都吓坏了，他身上很脏，一开始没人发觉他是丧尸，毕竟他没有咬扑群众。他的眼睛虽然深陷进眼窝，我却了看到不同于人类的东西，迷茫，慌张，像丢了什么东西，虽然他神情恍惚，但我想他的灵魂应被神灵归还，他和人绝对没有差异。那时他语速并不快，我清晰的听见他问，有没有见过一个蓝色的女孩，大概那么高……他动作迟缓，比对着身高，但人群中有人朝他开了枪，大概群众被吓坏了，当然，我们抓走了那个非法持枪的。”
　　接受采访的警卫再三强调自己并没有对这具丧尸出手，也再三逃避了采访的一个问题。
　　您是否对他感到怜悯呢？
　　他说了，他只是想找一个蓝色头发的女孩……
　　一开始他被关在笼子里，可是他总是跑来啃笼子。没办法，只能将他固定起来，用最原始的最野蛮的方式……
　　审讯他的工作是从抓到的那天开始的，审讯官卡娜透过全息投影看着他，他身体有些微颤，大抵状况已稳定。但他现在，只能用血肉模糊来形容，本来用带刺的铁丝将他捆住，铁刺已经刺进皮肤了，可是他神经突然错误发信号猛地抽搐不停导致多处割伤，从肩以下的肢体全部刮烂，加上他原先腐烂的肉已经开始扩散，那样子让人恶心到极点。他就那样半摊在椅子上，手掌被钉子钉在上面。
　　卡娜本身并没有接这个案子，是别人硬塞给她的。因为她是机器人的缘故，也并没有植入感情因子，所以这个案子让她过来了。所有人，对这具丧尸，竟然有一丝怜悯。
　　当所有灯光汇聚在他身上时，他突然又大幅度的动起来，挣脱右手的钉子，然后，用右手挡住了眼前的光。他的头已经腐烂，半凸露出的眼球都是血……
　　卡娜的机械音不断向他提问着，关于过去，关于现状，无论问什么他都不答，只是一字一顿的问，有没有看见一个蓝色头发的女孩……
　　他大概经历过哪些苦，没人知道，他们只猜到他淌过了地下河道，走上街区，恍恍惚惚……
　　瞧他的眼神，多么令人悲叹，他丢了东西，想找回罢了，一些老人如此评价。但社会不需要怜悯，更不应该是对毁了半个地球的丧尸。
　　他们想要了解他的起源，基因已经送去生化院做进一步分析，想从他口中得到一些答案，可他却一直在反抗，为了逃出去。卡娜不会厌倦，只要电供应依旧在，她就可以不眠不休，这就是机器人的宿命。所有大人物都走了，一些小人物打着哈欠，也懒得搞这些工作了，整整两天无换班的搞这个工作，所以睡去了一帮人，只有卡娜坚持在全息投影面前。她似乎看到了丧尸的不同，他在盯着她，透过全息投影，就这么盯着她。
　　卡娜的脸是人造肉皮，是当下审美的小巧甜美型脸蛋，她脸上没有半分情绪，漂亮得很假。
　　“机……器？”丧尸哆哆嗦嗦的说话了，“你，打算啥时候……去……睡觉呐”
　　卡娜不言，也没有抓紧提问，只是疑惑的看着他。
　　他继续说着，没有生命的说着。
　　“不要总是趴在……窗子边，没事，没事的啊！”
　　“没有人……没有人，可以……找到我们的。”
　　“今天，也不要出去了。好吗，就……陪在我身边，求你！”
　　卡娜看着他，如果他的眼皮完好，应该是要闭下的，在说梦话，却也挤出了点其他东西——液体？是泪吗？
　　丧尸也会累？也会做梦吗？卡娜的程序里突然出现了这两个疑问。但就在她思考这两个问题时，大厅内的光突然消失，只有全息投影还在工作，她能感受到什么突然出现在她背后。
　　“嘘！”她背后的东西突然出声，“他我就借走了”。
　　然后卡娜眼前所有数据消失……
　　那具丧尸突然惊醒过来，看着笼子前的克隆人。
　　“栗”克隆人的声音有些苍老，“蓝色头发的女孩呢？”
　　他摇摇晃晃，瘫在椅子上，头左摆右摆，随后在面容模糊的脸上，勾起一个邪邪的笑容。
　　“原来你和我一样，都丢了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