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冰与火

5、怪手

　　山村事件过后，家中一直风平浪静，日子过得平顺清闲，明月专心经营药庐，公孙翎小心打理衙门，一晃时间已经过去一月有余，舒适惬意得正叫人有些懒懒散散时，这一日，城中驿站忽然派人送来一封信。公孙翎将信拆开一看，原来是在外办差已经近两月的老爹公孙锦，因为久久不能交差，再加上忧心劳累，不巧感染了风寒，写信来叫公孙翎去照顾。公孙翎没法，只得到县衙里跟县太爷告了假，叫上明月一道去了苏州三百里外的一座邻县。

　　到了客栈才知公孙锦已经病了两天，公孙翎怨他不懂好生照顾自己，一边煎药一边数落老爹的不是，公孙锦本就心情不好，再听公孙翎一肚子牢骚，顿时发火道：“你爹我是没什么本事！既不懂赚钱又不会持家，这辈子唯一做对的就是生了个女儿，留在世上也是糟蹋米饭！你回去便是了，不用管我！”

　　公孙翎听他这样说，心里憋屈，眼泪止不住涌了出来，明月被夹在两人间左右不是，赶紧好言安慰公孙捕头，问他究竟办的是件什么案子，借此岔开话题。

　　公孙锦长叹了口气，几次欲言又止，半晌才叫明月先去将门窗都检查关牢。明月察觉这案子似乎关系重大，赶紧依言将门窗都紧闭，确认无人偷听后这才坐到公孙锦身边，公孙翎因为好奇也坐了过来，听他慢慢细说。

　　公孙锦咳嗽几声，低声吩咐两人道：“我跟你二人说的你们千万别传了出去，惹出麻烦来咱们父女两个挨板子事小，被发配到边疆充军可就事大了。”公孙翎心头一紧，急切道：“这案子究竟是什么情况？”公孙锦神神秘秘地道：“这县里近段时间一直接连不停地丢失小孩，当初县太老爷以为是人贩子出没，从周围几个县里调派人手，加紧搜查，我们十几个捕头捕快被派到这里几乎挨家挨户搜了个遍，人贩子没找到，小孩却又弄丢几个。前几日县太爷一生气，命我们日夜轮番站岗，务必将偷小孩的贼人抓住不可，谁知……”

　　公孙锦故意卖起了关子，喝了口茶，顿了半会儿才又继续说下去：“谁知三天前那晚，我竟然亲眼看见孩子在我眼皮子下凭空消失。”

　　“凭空消失？”公孙翎和明月异口同声。

　　公孙锦点一点头：“那晚我奉命在城西巡逻，恰好经过卖豆腐的那户人家，这家人有个一岁不到的儿子，那晚我从窗外看得清清楚楚，一家三口都正睡在床上，孩子就在两夫妻中间，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孩子就不见了，两口子一点感觉都没有。当时我以为是什么鬼怪作祟，忽然听见屋后有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于是赶紧拿着火把去屋后查看，只看见一个人影飞快从城墙上翻出，我一时心急，不小心踩进城墙边上的那只水塘，贼没抓到，还落下个伤寒病，不过由此我也察觉到了一件事。”

　　“什么事？”公孙翎被这老爹搅得有些性起，恨不得撬开他牙关让他讲下去。

　　公孙锦放低声音说：“看样子这事不是人贩子做的，很有可能是些邪教之人，偷了孩子去练邪门功夫，这事我已经禀告了这里的县太爷，若真是邪教之人出没，万一处理不当，惊动上头派出官兵围剿，这一方的百姓只怕都有难了，县太爷吩咐下来叫先稍安勿动，待看看动静再说。”说毕，又叹了口气：“这邪人抢了这么多孩子就此离开便也罢了，若是再这样闹下去，这事情迟早传到提督大人耳朵里，到时咱们的日子只怕是更难过了。”

　　公孙翎听到这里心里不由一紧，担心道：“丢了这么多孩子，县太爷就不想想办法将那些邪人都抓起来吗？非要等到官兵进城才能制住他们？”

　　公孙捕头责备道：“你当那些邪教的人都是那么容易便能抓住的？这些人个个有邪门功夫护身，别说咱们这帮普通衙差了，就是那些穿金甲的带刀侍卫也难伤他们一根毫毛，明月以前不是修道之人么？你问问她便知这些妖人的厉害。”

　　明月不由点了点头，轻声朝公孙翎道：“如果这事真是邪魔外道所为的话，那事情绝不简单，我修为虽低但也见识过妖人的手段，你爹说的一点没错，同这种邪魔之徒打交道决不能意气用事，万一有甚闪失轻则自己丢命，重则祸及全城无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是上上之策。”顿了顿，见公孙翎眉头依然紧锁，知道她心里仍放不下那些孩子，忍不住又道：“只怪我无用，修行十几年，却连师父的道术皮毛都没学到，帮不了什么忙……”

　　公孙翎见她责备自己，急忙安慰她道：“怎能这样说自己？打你来苏州第一天起便不知帮了我们多少，若你都叫无用，那我岂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了？”公孙捕头也出声安慰着说：“明丫头你这话也太作践我父女俩了不是？我公孙锦活了大半辈子，见过不知多少人，从来没见过有你一半本事的，偏偏你却是个女儿身，不然的话我早就做主将翎儿许配给你，栓在身边做我的乘龙快婿去了，可恨我这把老骨头偏偏就没这福气！”说毕，重重叹了口气，眉宇间好似真多了丝纠结一般。公孙翎听闻这番话只窘得满脸通红，伸手拍了公孙锦一下，气极道：“爹你成天都想些什么啊！”明月尴尬的笑了笑，借口叫小二准备些晚膳，起身出了房去，话虽就此打住，公孙翎的心里却像被牵动起一根丝线，再也不得平静了……

　　多亏公孙翎和明月悉心照顾，公孙捕头的风寒病几天之后终于痊愈，这几日一直喝药吃粥，嘴里苦得紧，于是带上公孙翎和明月到城郊外的集市上买点野味打打牙祭。不巧，刚出城门便遇上一个一起被派到此处的捕快，悄声告诉公孙捕头说，昨夜城里又丢了个孩子，事情已经越来越不妙。公孙捕头皱紧眉头，若有所思。这时，公孙翎恰好看上一个猎户手里的野鸡，正要付钱买下，明月却察觉这猎户不大对劲，眼窝深陷，双颊发青，右手时不时有些抖动，一时起意替这猎户把了脉，发现这人有中毒迹象，而且毒性较深，立即将他带到客栈，写了个药方，叫他立即去抓药治病。

　　猎人依言服下药汤，毒性稍稍有所控制，明月问他究竟中了何种毒物，若是不清楚毒物来源的话，这药方也只能治标不能治本。猎人踯躅了许久，终于道清了原委，原来他是居住在城外小树林中的一户人家，姓乔名东，平时靠在山里打猎为生，前月月中时在山间打猎遇上一只红背巨蛛，不巧被它足上触毛划伤，落下个手抖的毛病，看了十几个大夫，吃了几百个药方也不见效，直到今天遇见明月才算投对了医。

　　明月听完这番话后未再多言，重新又再写了个方子叫乔东拿回去记得按时抓药煎服。送走乔东之后，明月却不禁叹了口气，公孙翎问她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刚才不便跟他说？”

　　明月道：“你倒是聪明伶俐，什么都逃不过你这双眼。”顿了顿又才道：“这猎人大哥所中的毒太深太剧，我根本无法可解，只能暂且缓解他的痛楚，希望他今晚走得不会太痛苦。”言下之意，这猎人是活不过今晚了。公孙翎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将心放宽，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岂是普通凡人能随意左右的。明月也伸手抚了抚她的头，暗示自己并未多在意，两人对望一眼，千言万语好似尽都不言而喻了一般。

　　次日下午，公孙翎和明月再次到市集添置些东西，谁料，见乔东依然在集市上卖野味，两眼依旧深陷，右手发抖，看起来中毒更深的模样。

　　明月连声低呼：“这怎么可能……他明明已经毒入骨髓，确确实实挨不了两个时辰，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随即她将公孙翎拉到集市一侧，小声对她道：“这人有古怪，咱们一会儿到他家中看看去。”公孙翎立即点头答应。两人回客栈取了兵器，然后在集市上守候，直到乔东收摊才尾随着他去了城郊外的小树林。

　　两人紧跟乔东，小心翼翼、蹑手蹑脚的到了他建在林中的木屋外，仔细一看，心头都不由暗暗吃了一惊，这乔东的居处居然到处蛛网密布，将一所房屋笼在蛛丝之下，哪里像个人住的地方，分明就是蜘蛛洞穴。

　　公孙翎止不住心惊胆战，捏紧明月的手问道：“这人究竟出了什么状况？这屋子怎么就像蜘蛛精的巢穴一般？”

　　明月强按下惧意，安慰她说：“别急，咱们在这里先探探情况再说，万事小心打算。”

　　两人攀上一棵大树，爬在枝叶后小心窥视屋里动静，不知不觉已经守至半夜，屋里忽然传出一串响动。两人的心不由一紧，只看见一个巨型蜘蛛样的东西从窗户里慢慢爬了出来，就着月光再仔细一看，这一看几乎快将人给吓晕过去，那分明就是个人头蛛身的怪物，那颗人头便是乔东本人。

　　两人只看得浑身发抖，面面相觑，眼见蛛怪徐徐往城里爬去，心头都不由一凛，明月低声道：“难怪城里接连丢失婴儿，原来都是这中了蛛毒的猎人在作祟，他靠吃婴儿抑制毒性，咱们不能让他进城，干脆在城外想法收拾了他吧。”

　　公孙翎道：“话是如此，但是我们两人要怎样阻住个怪物？”

　　明月苦思不得计策，蛛怪渐渐爬到了城墙外，口中吐出一串蛛网，粘附在城墙上，眼看便要翻入城墙。公孙翎心头一急，捡起石头弄出串响动，将蛛怪注意力引到另一边，蛛怪见有生人靠近，随即调转方向，飞快朝两人袭来，明月将公孙翎推至一边，提醒她道：“这怪物身上有剧毒，千万别被它碰到！”

　　两人随即往树林深处逃去，忽的脚下一滑，四周生出一串黏黏糊糊的蛛网，将手脚四肢给牢牢粘在网上，公孙翎和明月动弹不得，眼睁睁的看着蛛怪慢悠悠的朝自己爬了过来，口中闪着长长的好似利刀一样的口器，公孙翎吓得几乎快哭了出来，明月面如死灰。

　　就在这时，公孙翎忽然想起自己怀里还有一只火折子，赶紧叫明月替自己拿出来，明月双手双脚都被缚，虽是尴尬却也不得已，只得用嘴将她领口衣衫拱开，用牙齿咬着火折子递到公孙翎面前，然后公孙翎再一口吹亮火折子，明月忍住火烧火燎，叼着火折子放到蛛网上，火焰顺着蛛网一下熊熊燃起，很快绵延到蛛怪身上，明月和公孙翎身上的束缚都被打开，两人赶紧脱身，躲在一块大石头后看那蛛怪。

　　蛛怪身上着火，发疯似的朝树林后一条河水奔去，公孙翎见他要借水灭火，赶紧抽出背上钢刀，蛛怪刚一冲入河水中，她就势上前一刀刺进蛛怪背部，一股绿色浓汁喷出，蛛怪被钢刀牢牢插在河滩之上，许久之后，终于不再动弹。

　　明月赶到河边，呆呆地看着公孙翎的双手，蛛怪的浓汁不巧溅在了她手上，公孙翎发觉明月眼色不对，一下回过神来，心里渐渐猜出了几分，一丝恐惧袭上心头，眼看便要哭了起来，明月赶紧将她抱在怀里，拍着安慰道：“别怕别怕，我一定会想办法替你解毒，只是毒汁溅在了皮肤之上，肯定不会太严重……”一边好声安慰，一边紧紧将她抱紧。

　　公孙翎这才渐渐舒缓过来，全身都好似麻痹了一般，挂在明月身上一动不能动，明月赶紧将她双手简单处理，然后将她背回客栈，把事情经过告诉了公孙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