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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红日逐渐落入地平线之下,绽放出最后一抹绚丽。天色暗淡。
      夜幕降临,空气变得凉了,尤其是在半荒漠地区。

      温瑶来江州城的时候,是白天,赶了很久的路。一路上温度很正常。但入了夜就不行了,透心骨的凉意从衣服外渗进来,直叫人打哆嗦。

      降温以后她脑子也变得迟钝起来,懒得去思考回村之后如何应付那一串棘手的事情。
      她脚步顿了顿,一个念头从脑海中升起:干嘛要回村给自己找事,她不回去不就行了吗。王家不过世代务农,有什么本事来抓她呢?若她先去望霞峰,成了神仙的弟子,谁还能把她如何如何。

      她犹豫了一下,回望来时的路,零碎的脚印蜿蜒至模糊的大漠边际,有些已经被风沙掩埋,看不真切。
      这要是再去找望霞峰,又该从哪个方向呢?

      多年的学业知识告诉她,在沙漠里迷路,基本上就是九死一生了。

      温瑶叹了口气,继续往前走。现在赶紧赶回村子里,还能有条活路。

      脚踩在绵软的沙子里,再拔/出来,总有些吃力。鞋子里面已经进了好多沙子,她怎么甩都甩不出来,后来干脆就不管了,只顾赶路。

      平展的沙丘一个越过一个,前方出现了一个大坑,比其他的沙地稍微凹陷些。

      温瑶对自己的感知产生了怀疑。自己来的时候好像没有经过这里,莫非是走错方向了?

      但风会吹着沙丘缓慢移动,导致沙漠环境千变万化,也有可能是她多虑了。

      一脚迈出去,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温瑶一下子失去平衡,直挺挺摔在沙子里面,灌了一嘴土。
      她“呸呸”吐掉嘴里的沙子,无比郁闷自己怎么这么倒霉。

      定睛朝地上看去,只能捕捉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她屏住呼吸,慢慢靠近,才看清了些。

      ......似乎是,一团头发?

      温瑶毛骨悚然,好端端的,沙土里怎会钻出头发来!
      她手脚顿时冰凉,一阵后怕,难道她走夜路遇到了什么妖魔鬼怪?专门在这里等着吃了她?

      她甚至不敢再朝那里看,背后凉飕飕的,头皮发麻。
      万一那团头发下面藏着血盆大口与血红獠牙,就等着她凑过去,再生出触手将她缠起来拖入地狱,那她就凉凉了呀......

      也不知刚才那一绊有没有惊动这个怪物。
      她半分气息也不敢吐,只是渐渐退后绕开,沿着那个沙坑的边缘往前挪。

      离那团物体越来越远,也没有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温瑶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似乎应该不是什么妖怪。
      但都跟她没关系。温瑶继续赶路。

      又走了两步......好奇心驱使着她折了回来。
      “我就看一眼。”
      温瑶心里想着,缓缓靠近那个地方,蹲下来。
      确实是头发,还挺长的,不过有点乱。
      温瑶心里咯噔一声,才想起来,既然这是头发,那十有八九是人的头发,说不定这底下埋着个人呢。

      她扒拉了一下沙子,除了头发,还有带着血迹的布条儿,一切都很正常。
      怎么可能会有妖怪,果然刚刚是她自己吓自己。
      见没有危险,温瑶胆子愈发大了起来,继续拨开沙土,沙子下面的东西渐渐露出了全貌。
      头发,连着头,脖子......

      她居然挖出来个人!

      那人浑身都是土,整个人被严严实实埋在了沙丘下面,只有头发露出来了一些。若非刚才绊了温瑶一下,温瑶还真的发现不了这里还有个人。

      温瑶费了老大劲,像拔萝卜一样把这人从土里面拖出来,使他仰面平躺。
      做完最后一步,温瑶已经累到腰都直不起来了,同那个人一样,也躺在了地上。

      温瑶歇了一会儿,又爬起来,认真看那个被她救出来的人。
      灰头土脸,衣服破败,看不出是谁。从这颀长玉立的身姿,能感觉出是个男的。

      她伸手探了探这人的鼻息。还有气儿,死不了。

      大漠明月一轮,高高悬挂在半空,照的方圆几百米的景物亮堂堂的。夜风从远处卷来,吹过干枯的草,再吹过地上一动不动的人,把他身上的沙粒吹掉了大半。

      温瑶咦了一声,感觉此人略为眼熟,顺手把这人脸上的土抹干净了。

      一张秀雅的脸呈现出来,就像擦了灰的珠玉重新在暗处生辉,明耀到让人移不开眼。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这张脸。
      是他。

      他曾让瑶姬疯狂迷恋半生。
      他也亲手把瑶姬推出去挡剑。

      未来魔族的将领,
      也是魔族不可一世的王。

      “莫浮离。”温瑶心里划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毕竟瑶姬的记忆在她心里,是那么的清晰可见,就像是她亲身经历的一样。
      她甚至能感受到瑶姬神魂俱灭时内心的惨痛。

      靠着一张脸,将人家女孩子骗的团团转,最后在困境之时还将人家推出去挡刀,妥妥的一个渣男。
      哼,渣男!渣男!
      温瑶在心里小声喊。
      想那瑶姬一界神女,眼光居然这样肤浅,看上了一个渣男,实在不该。

      但人命关天,温瑶怎么也不忍心见死不救。
      只是——这大晚上的,又是沙漠里,她从哪里去找物资救人呀。

      这个时候,就只能靠运气了。

      她起身探路,往四周搜了大概几十米后,总算找到了几株低矮的植物。借着月色辨别,仙人掌,龙舌兰,野葫芦......温瑶低着头筛选这些储水植物的花茎,一个个掰下来,带回来。
      以前上地理课有教过野外求生的技能。温瑶暗自得意,得亏她认真听讲了,没想到今天能派上用场。算这莫浮离运气好,老天爷都不想让他死。

      温瑶把花茎对折,像挤海绵一样挤出里面的汁水,放到莫浮离的嘴唇上喂他。
      在月色的映照下,男子的脸仿佛有隐隐的光华流动。他身上半点法力也无,即便衣衫褴褛,看上去也像一个落魄的世家公子一样。沾染的灰尘的容貌少了点记忆中的妖艳,此刻无比安详,更添一种平易近人的气息。
      干裂的唇沾了几滴水之后重新变得红润起来。

      嗅到湿润的水汽,莫浮离手指微微动了动,突然睁开了双目。
      浓黑的夜色下,那闪着妖冶红紫光芒的眸子尤为瞩目。如同落灰的宝盒开了匣,即便外表其貌不扬,但显露出的昂贵宝石却闪着动人的光泽。
      跟天上的明月相比,不逞多让。

      温瑶一时间怔住。

      也不怪那瑶姬神女对他动了情。这人确实外表算得上出众。好看的人不管是仙是魔,穿的什么,有多落魄,都还是好看的。

      那红紫相间的眸子太过绚烂,是妖魔两族特有的妖孽颜色,勾人心魄。

      怔愣间,温瑶手里拿的仙人掌啪嗒一声脱手,掉了。
      砸到莫浮离脸上。
      那仙人掌上满是尖刺......

      温瑶飞速闭上眼,不敢看那惨烈的一幕。
      啊,这张俊脸要被她毁了吗?
      完蛋,莫浮离那么小心眼一个人,一怒之下把她杀了可咋办......

      等她再悄咪咪睁开眼时,才发现莫浮离已经偏头躲了过去,分毫无损。

      还好还好,不用死了。温瑶舒了一口气。

      “你是何人?”莫浮离气若游丝,声音比平常小了太多,但还是隐约能听出来一丝丝怒气。
      似是太久没说过话,那嗓音带着喑哑。

      温瑶有点头疼,她忘了,现在是五百年前,莫浮离还不是魔族老大,瑶姬神女还没有投奔敌方阵营。同样的,也没有人认识她这个村姑王桂花。
      那该怎么自我介绍呢?
      温瑶有点瑟瑟发抖。还是不要跟这个未来魔王交待老底儿好了,省的一个不小心被满世界追杀。

      “不会说话?”见温瑶不答,莫浮离的瞳仁微微转动,视线停留在眼前这个平凡的女孩身上。
      那凉凉的目光看的温瑶汗毛直竖,有种猎物被猎人盯上的感觉。

      “我饿。”许久,莫浮离收回视线,懒洋洋开口,“吃的,给我。”

      这人完全把她当成村姑婢女使唤了。

      温瑶内心为自己的憋屈命运而感到伤悲,但还是怕他死了,万分不舍的从怀里掏出了今天没吃完的烧饼,撕了几条塞到莫浮离嘴里。

      莫浮离被那硬巴巴的烧饼堵得说不出话来,很顺从地闭上了嘴,慢条斯理,细细咀嚼。
      温瑶瞥眼看他。
      吃个放了几个时辰的烧饼都能吃出贵族的感觉。这人到底是真饿还是假饿?

      莫浮离渐渐恢复了力气,尝试从地上站起来,试了几次无果之后便放弃了。
      他的腿部有血迹。应该受了很重的伤。

      温瑶小心翼翼道:“你再试试?肯定能走路的。”
      莫浮离要是站不起来该不会就要她背回村子里吧......呜呜呜她才不要做恶魔的苦力......

      莫浮离看了看她,眸子里有一丝不解。
      温瑶点头:“加油,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话音刚落,就有一层乌云遮蔽了月亮,远处刮来一阵巨大的黑风,顿时混天黑地,飞沙走石,沙子被平地卷起,拍打在人的脸上,刮得生疼。

      温瑶纳闷得自言自语:“唉?哪里来的这么大的风啊?”然后就被这风灌了一嘴沙子,小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朝着莫浮离大喊,“喂,你赶快起来啊,刮大风了!快跑!”

      莫浮离脸上划过一丝丝不耐烦的情绪,“你给我闭嘴!”
      温瑶立刻不说话了。
      因为她听见,那呼啸的风声下,正传出一阵尖锐的笑声:“噶,咯,咯,咯,找到你了!咯咯咯——”
      那尖锐刺耳的笑声透着怪异,仿佛要穿透她的耳膜,刺得她心头一颤。

      莫浮离嘴角微微勾起,依旧保持坐立的姿势,一动不动,犹如一位王者,冷面观赏小丑的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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