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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宫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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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处小院里守卫森严,卫方昀入了厅,一名家仆悄然递茶,压低了声音:“少爷,那个老人死了。”
卫方昀眉目一凝:“怎么回事?”
“老人年事已高,本就周身病痛,活不长了。”
卫方昀坐下接过茶盏,也不喝,用茶盖抚弄着上边漂着的茶叶,问:“可有问出什么?”
“说是有两名贵女见他孤身老人可怜,给了他银子还有件披风就将东西拿走了。”家仆恭敬地回道。
卫方昀喝了口茶,“可知是谁家的小姐?”
“据周围摊子的人所述,她们身后还跟着两名身高八尺的男儿护着,一脸严肃不让人流近身。”
卫方昀嗤笑,谁家那般大胆竟然自家的千金来情报,说是为了掩人耳目,带着两名这般显眼的武士有事为何。
见家仆在一旁似还有话说,看了卫方昀好几眼,最后决定开口还带着些许犹豫:“纯宁公主邀大理寺卿之女上街逛灯会,当时正好在那附近,纯宁公主正好带了两名侍卫。”
“知道了。”卫方昀将茶杯放下,手背朝着家仆挥了挥,“你下去吧。”
家仆双手交握作礼,就领命退下了,正要抬脚跨过门槛,听见后边卫方昀又说了句:“找个地方将人埋了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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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前西疆战事告捷,西疆议和,皇帝摆宫宴,定在了大年三十,凡四品以上的官员皆可带家属入宫参宴。
家宴变成了国宴,一大早王尹浔都被抓了起来,抱着厨房送来的糕点啃着啃着又睡着了,
“啊——”被脸上一阵刺痛惊醒,睁眼就见为霜的脸在眼前放大,尚荷在椅子后边稳住王尹浔的头。
“小姐忍一忍,很快就好了。”为霜的手一起一落,又是一阵刺痛,身子差点跳起,发现手脚都被人按住了。
这是在给她洁面,除去大婚,像这种重大的宫宴,也是会有这一步的。
被压住手勉勉强强的扯住了为霜的衣角,试图可怜巴巴地求放过:“为霜,我饿……啊,疼疼疼……”
“是小姐方才不好好吃早饭的。”为霜下手依旧快狠准,毫不留情。
欲哭且无泪。
前前后后忙了一上午,午饭也只是五分饱,就上了马车,往宫里去了。
沈素涟在公主府,刚梳妆完正要进宫,就听说六皇子沈行舟在花厅等着。
六皇子尚在襁褓丧母,被皇后带在身边养大,皇后膝下只有沈素涟一女,将沈行舟当亲子培养,沈素涟与他的关系自然也很好。
沈素涟进了花厅,就见沈行舟坐在上首,一身蟒袍,气宇轩昂,下人都下去了,桌子上放着一叠粉色衣物。
“六弟何事这么急着找我?”
入宫也能见着面,偏要赶来公主府相见,应该是有急事。
沈行舟抬眸望着沈素涟一笑,把桌面上的那叠衣物推得离她更近,道:“来给皇姐送件披风。”
素手一扬,对比了一番,明显是不合身,沈素涟瞧着这花纹,有些画面一闪而过,却又抓不到重点,对沈行舟打趣道:“六弟要给我惊喜也要差人打听一下尺寸。”
又对比了一番,在那自言自语:”这短了一截,我瞧着小九倒是合适。”
这话说完沈素涟愣了一下,细细回忆冬至那日,这不就是王尹浔给了老人的那件,随随即转头看着沈行舟,目光带着惊疑,询问他:“怎么在你这?”
王尹浔不能着风,王家给她做的冬衣都是特意定制,没有那么巧合多了条一模一样的。
沈素涟在他一旁的椅子坐下,试探性地问他:“你和小九关系很好?”
细想他们自小就在皇后的宫里见过,小时候也是一起玩闹过的,也算是青梅竹马。
“皇姐说笑了,也就儿时见过几面。”
沈素涟听后松了口气,身子端坐,问道:“六弟还有何事?”
沈行舟听着叹了口气,再说话都有着下逐客令的意味,顿时知道她应该是误会了什么,拖着尾音无奈地叫了声:“皇姐。”
看着她稍稍颔首等着他的下文,开门见山地说:“皇姐冬至那日与大理寺卿家的小女儿可有在一个老头那儿买簪子?”
“小九见老人可怜,买了两个簪子。”这么细枝末节的小事能让沈行舟专门跑来相问,沈素涟疑惑地看着他,“有什么问题?”
“两个簪子长什么样?”沈行舟追问。
当时对此也没注意太多,沈素涟仔细回忆了一下,才说:“我只记得有只款式倒是第一次见,上边有间小房子,小九一眼就看中了。”
沈行舟右手握拳,在左手掌心上拍下,“就是它了,皇姐今晚入宫见着王小姐可否帮我说一声,我需要那只簪子。”
沈行舟不会无缘无故的找一个女子要一只簪子,应该是有隐情,沈素涟想问深一些,假装听不懂:“你要女孩子家的簪子作甚?不像话。”
“探到消息朝中有大臣通敌南烁,所传情报就在那只簪子里,才追踪到了那个老头。”这事也没必要瞒着沈素涟,沈行舟直接与她说了此事。
南烁本是大夏疆土,叛军造反,失败后退守封地不出,自立称王,与朝廷争斗数十年。
沈素涟神色一凝,“你怀疑是王家?”
“……不太可能。”沈行舟摇了摇头,“还请皇姐试图一番。”
这其中的严重性沈素涟也想的明白,若是真有朝中大臣和南烁反贼里应外合,后果不堪设想。
默了片刻,应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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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帝后入座,宴席才算真正开始,王尹浔跟着宋氏、谢云在帷幕之后与一众女眷坐在一起。
上了荔枝酒,王尹浔嘬了一口,觉着好喝,怕谢云不许她饮酒,悄悄地将这杯饮尽,被谢云发现,怪嗔的看了一眼,也没阻止她喝第二杯。
沈素涟坐在皇后身旁,王尹浔遥遥与她对饮一杯,宴会前有宫女传话说待会沈素涟要与她私下见一面。
宴会将近尾声,沈素涟之前派来的宫女再次出现,给王尹浔添了杯酒,沈素涟已经不在座位上了,王尹浔与宋氏、谢云说了声,就起身跟宫女去见沈素涟。
沈素涟已在一处亭中等她,湖面上吹过的寒风刮着王尹浔因饮酒微红的脸颊,觉着有些刺痛,整张脸往绒毛里缩了一些。
宫女都被屏退了,王尹浔给沈素涟行礼,手脚上的动作一点也不差,脸上却是笑嘻嘻:“小九见过公主。”
“平身吧。”沈素涟面色不改,虚扶起她。宫女站得不近,但也是看着的,加上途径人来人往,戏总是要做全的。
两人在圆桌旁坐下,亭子四桌落下布帘挡风,两人面向湖面,彻底背对着那一众宫女。
沈素涟给王尹浔斟了一杯热茶:“看你有些贪杯,给你准备了醒酒茶,荔枝酒虽然劲不大,但还是要注意的。”
“多谢公主姐姐。”
见王尹浔喝下醒酒茶,又道:“听说你那日着了凉,病了好些天,我一直在自责邀你出街了。”
“公主姐姐被这么说,那日我玩得可开心了。”说起那日王尹浔想起那只看似粗糙实则做工精细,还带着毒的簪子,不想让家人知晓此事,但还是要找个帮手,将手伸出在沈素涟面前展开,到现在已是手指都开始青紫,说:“那支簪子有问题。”
咋一看还以为是冻得青了,沈素涟握住她的手,探到温热,惊道:“这是怎么了?”
王尹浔下意识地抓紧了沈素涟的手,将那天早上发现的事说了一遍,猜测道:“身着破烂的老人隐于坊市一角,不吆喝,尽量减少存在感,或许就是在等什么人,只是被我们误打误撞的截胡了。”
沈素涟还在东扯西扯找切入点,没想到王尹浔自己就已经说出来了,这么明显的求助她自是看出来了,拉着王尹浔的手,柔声道:“簪子现在怎么样了?”
“我叫为霜放起来了,沾染了剧毒,不好随手带着。”
王尹浔留着,定是因为里面有东西可阅,沈素涟抬手轻轻抚着她的发丝,“我今天找你私下相见就是为了这个簪子,小九,此事关联甚多,把它交给我可好?”
王尹浔当时看中那只簪子是因为曾在书上看过个有关建筑,当时对老人也提到过,也许就是这般碰巧地拿到手了,王尹浔闭了闭眼,有可能事关南烁,王家离得越远越好。
“好,我让人送到公主府去。”
宫宴结束回到府里已经过了酉时,王尹浔洗涑一番就上了床,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其实她对当今政局并不清楚,但也知道皇后有个当嫡子培养的六皇子,沈素涟嫁去泱北,多半也是为他助力。
要说沈素涟想要这簪子,不如说是六皇子想要。
他要来干嘛,是要截取消息才取行动,还是……同时获得泱北和南烁的助力,这是想要夺权吗?
王尹浔开始纠结。
要不,此事还是和王阳商量一下吧……
今晚为霜守夜,听着里面的动静,有些担忧:“小姐是不舒服?”
“无事。”裹着被子坐了起来,“喝了点果酒,头有些沉,给我按按。”
“是。”为霜掀开帷帐,手法熟练地给她按着头部。
王尹浔被按得舒服,困意渐渐袭来,最后靠着为霜就睡着了,醒来时天光大亮。
收拾了一下就去了思源轩,得知王阳一大早就被同僚邀了出门,一直等到午饭也未归。
今日的汤浓香,王尹浔连喝了两碗,觉着回味无穷,应该是熬了好几个时辰,当即叫人拿来干净的瓷碗,准备将汤装入。
谢云不解,拉住她,“哎,你要做什么?”
“我想留些给爹爹。”
正准备训她的谢云,顿时收了怒,无奈笑道:“我给他备了,不必费心。”睡着拿去王尹浔的碗替她盛了一碗,“觉着好喝就多喝些。”
“谢谢娘亲。”王尹浔展笑接住那碗汤,放好之后又拉着谢云的手晃了晃,声音甜得脆口,“等爹爹回来娘告诉我一声,我去给爹爹送去。”
谢云自是依她:“好好好,就让你送过去。”
吃完饭后,一群人决定游园消食,王临斌找了个机会抓住王尹浔的手腕,举起,把她的手亮在两人眼前,问她:“你的手怎么了?”
手指上的青紫散开,不仔细看像是被冷得没了血色,屋内烧着炭火,王临斌都有些嫌热,身为哥哥也能直接抓她的手,无法探知她是冷是热,觉着奇怪又有些担忧。
王临斌也只是轻轻扣住王尹浔的手腕,她一扯手就收回来了,接过为霜递来暖手的汤婆子,双手垂下,袖中就挡住了双手。
“手有些冷,暖一会儿就好了,二哥不必担心。”
谢云无意间转头,看见两个人落后了一截,朝他们招了招手,笑道::“两个说什么悄悄话呢,快跟上。”
“哎。”王尹浔笑着应了声,加快了脚步去扶宋氏。
王临斌看着王尹浔的背影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