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夏牡丹亭》Helios

2、第 2 章

　　天空有点阴沉，却格外带着一点宁静。风波过后，除了满地的落叶，什么都没留下。
　　路濯站在宿舍大门口前深吸了一口气，迈着轻松的步子往宿舍隔壁的食堂走——所以其实如果不是风雨大到变态，只要食堂没停止营业，只要你愿意花上三分钟的时间，根本就不需要吃泡面。
　　食堂门口有些热闹，路濯只是往那边瞥了一眼，脚步却没有停下。人群围着，有一个人在奋力讲话。路濯首先惊讶于这声音之亢奋，还没有听清楚这声音说的是什么，腿已经走进食堂了。
　　算了，反正不重要。
　　排了一会儿队之后，路濯抬头发现自己前面站着的是一个胖子，于是默默地换了一个窗口。
　　他今天想多吃一点，于是对窗口的阿姨甜甜地笑了一笑，打到了一份满意的晚餐。
　　路濯慢悠悠地吃完饭，从食堂出来的时候已经快七点了。站在食堂门口，右手无意识地在自己的肚子上画着圈圈，脸上一副怡然自得的神色，活脱脱一个世家公子哥。
　　这是路濯给肖文杰的第一印象。在肖文杰的眼里，那天的路濯身上还带着一股子不经意的慵懒。
　　后来这事情让当时站在肖文杰身边的郭达知道了，对方险些喷饭——你站在食堂门口看着那出来的人十个有八个是慵懒的，哪个人吃完饭不慵懒？！末了，还一阵揶揄：“没想到你肖文杰也有这么中二时候！”
　　郭达当时可不是这么想的，甚至肖文杰走上前去和那人打招呼的时候，他简直要怀疑自己的眼睛：肖文杰什么时候这么不懂得看人脸色了，那人脸上明显就写着生人勿近几个大字好不好！
　　“同学你好，你有兴趣了解一下我们的活动吗？”肖文杰一脸灿烂，恨不得自己会发光，那这样呈现在对方眼前的就正好是夜将合未合，华灯已然初上。眼前若有如此美景，想必被拒绝的概率就会小了很多。
　　路濯立马就听出来了，这正是他进食堂的时候听到的那个声音。路濯有些惊讶，居然这么长时间了还保持着同样的亢奋。
　　他往这声音的身后看了一眼，人群已经散去，原来只是一张简单的桌子，旁边立着一张海报，还站着这一个人，想必是他们是一伙的。
　　还没等路濯细看，肖文杰就已经捕捉到了他的目光。手往路濯的手肘处那么一搭：“来来来，这就是我们的活动，现在正在招募人才，你要不要来参加？”
　　海报黑底黄字，上书：《牡丹亭》演员招聘，甚是显眼。
　　右边昆剧扮相的半张脸占据了大半的部分，再有就是情节和角色介绍。
　　郭达站在旁边看着面无表情的这位同学，想着这肖文杰是从哪里找来的何方高人，这人和他们的这个剧目简直一点关系都没有。
　　路濯这时候满脑子的也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有一阵风吹来，凉意入怀，路濯稍稍抬头，瞥见远处的天空，好像又要下雨了。
　　也是，台风要想彻底过去，还得有一阵雨才对。
　　肖文杰拿着手里被卷成一卷的传单，往“杜丽娘”三个字那儿那么一指，满脸笑意，那架势，皇帝批阅奏折、将军指点江山想也就不过如此了。
　　只是这个动作做得太过慎重，耗时太长，等他再抬起头来将要说话的时候，路濯早就已经下了食堂前的三层台阶，走远了。
　　收获的只有那个背影和旁边郭达的一个大白眼。
　　“我说肖文杰，你这是搞什么名堂！”
　　肖文杰右手拿着传单拍左手，眯着眼睛看到那个背影进了10栋宿舍楼。
　　郭达看着肖文杰那样儿，想起刚才他的那一指，登时就瞪大了双眼，音量也跟着提高了不少：“肖文杰，你不会想着让这个人演杜丽娘吧？！”
　　在这样的音量压迫下，肖文杰不得不把视线收了回来，却也没有回答郭达的话，自顾自要收摊。
　　桌子放到一边，海报和支架被小心收好放到了包里。
　　肖文杰一手拿包一手搭着他的好朋友好搭档郭达的肩上，说：“饿了吧，你想吃什么？”
　　郭达头一甩：“寿司火锅麻辣烫！”
　　……
　　食堂内只剩下屈指可数的几个人了，阿姨们在做着最后的扫尾工作。
　　诺大的食堂里突然冒出一声凄厉：“肖文杰！你就让我吃这个！！！”
　　肖文杰正埋头苦吃，突然觉得有个声音直通天灵盖，抬起头来，正对着郭达一张深宫怨妇脸。
　　肖文杰一口饭卡在喉咙差点被噎着，拿着手里的筷子敲了敲对方的餐盘：“两荤一素，国家公务员食堂标准，你还要怎样？”
　　“屁嘞，那还有汤呢！公务员食堂肯定有汤吧？”
　　肖文杰点了点头，还好柱子旁边的大罐子还没有被收走，他迅速起身，抢在了食堂大妈之前到了那罐子前面，半倾着把最后一碗汤盛了出来。
　　汤已经冷了，里面还漂浮着一点蛋花和紫菜——货真价实的残羹冷炙。
　　“嗯，你要的汤。”
　　郭达脸上迅速挂着满意的笑容，头点得跟来视察工作体察民情的县委书记似的：“这还差不多。”
　　肖文杰坐下来，发现自己的餐盘里多了几块肉。
　　“最近事多，我减肥。”
　　郭达撂下这么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就埋头吃了起来，自始至终都没看肖文杰一眼。
　　两人吃完了，肖文杰颇有深意地看了郭达一眼：“公务员，你的汤不喝了？”
　　“残羹冷炙，喝什么喝！”
　　郭达说着就连着那碗汤一起，送到了餐具回收处。
　　刚到食堂门口，耳朵一阵沙沙响——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