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咸鱼穿成炮灰》长免

2、第二章

　　章惟迎默默数对面窗格子。

　　一，二，三…

　　时间渐渐流逝，窗外从夜色乌蒙到曦光初现。

　　章惟迎也成功数到了第七十五个窗格子。

　　上首母慈子孝的温情对话终于停歇。

　　嫡母端坐在云纹雕花红木贵妃榻上，堕髻下一张圆脸温和端庄。

　　事实上，她对待庶女向来温仁，表面慈和宽恕绝挑不出什么错来。

　　她先含笑问两人用过早点没，又问昨晚睡得如何，还叮嘱有什么短缺就直接跟她提。

　　旁边的章惟珺就真实多了，不耐烦轻嗤一声，一袭雪青色素娟漫开铺在床尾，秀美欣长的脖颈高傲地绷着。

　　显而易见，这是请安的场景。

　　章家规矩不大，不必日日请安，老夫人规定，每五日请一次安即可。

　　章惟迎眼观鼻鼻观心，四十五度角露出自己垂下的纤长睫毛，摆出嫡母最放心的乖顺样。

　　果不其然，嫡母扫视一遍后，满意收回视线。

　　请安进入最后阶段，嫡母一般不会留下她们用膳，直接打发她们回去，章惟迎脑袋里走神，已经开始思考回去吃什么。

　　“对了，”嫡母叫住她们，似突然想起来，“后日宣平侯府为祯哥儿举办中举的庆祝宴，给府里下了请帖，你们…”

　　停顿一下，“迎姐儿一同前往吧。”

　　章惟迎诧异抬头，难道她脸上的抗拒还不够强烈吗？

　　况且根据原主记忆，这位嫡母并不待见原身啊。

　　不过，这事不以她的意志为转移，就算她再不愿前往，也没法改变结果。

　　她只能应下。

　　从主院出来，身旁杏黄色身影的庶女立即丢下她，疾驰而去，看那架势，只怕是恼了她抢得这次外出机会。

　　虽然章惟迎根本不想要这个机会。

　　她没放在心上，开始在脑子里回忆宣平侯府之事。

　　二十年前，章老太爷回京述职，路上救下被贼人围攻的宣平侯夫人及其儿女，后宣平侯为感激章老太爷救命之恩，便另两家结为儿女亲家。

　　当时章老太爷不过六品外放小官，乍闻此事其欣喜若狂可想而知，虽结亲的只是宣平侯府庶子，但宣平侯膝下儿子本就不多，这位庶子自幼养在嫡母房里，其感情地位又不同于一般庶子。

　　嫡母提到的祯哥儿便是嫁到宣平侯府的章家三姑奶奶所出亲子，章家嫡亲的外甥。

　　这就是章家一从五品为何能收到如日中天的宣平侯府邀请的缘由。

　　而章惟迎如此抗拒去宣平侯府，除了因为原身的一些小麻烦，还因为，宣平侯府世子贺崇尚，便是原文男主。

　　她既想要低调扮演好炮灰，自然不想跟那边产生任何剧情纠纷。

　　罢了，见招拆招，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章惟迎十分咸鱼地决定躺平。

　　-

　　后日，章惟迎章惟珺随章夫人前往宣平侯府。

　　登马车前，章惟珺冷着脸吩咐：“莫忘了自个儿的身份，到那里后少说少做，老实待着别乱跑，要是不守规矩惹了什么乱子，别指望母亲会为你收拾残局。”

　　这话她不叮嘱章惟迎也知晓，她可是打算咸鱼到结尾的女人，怎么会主动犯傻触动隐藏剧情。

　　更别说是宣平侯府这样危险的地方。

　　坐到马车里，章惟迎捧着脸，叹了口气。

　　这次宣平侯府之行，最让她忐忑的不是男主贺崇尚，而是她那位表哥，贺崇祯。

　　原著没有提及到，还是她从原身记忆里才得知：原身喜欢这位表哥，多次给这位表哥送东西表达心意。

　　而原著里，这位表哥貌似暗恋嫡女章惟珺，明里暗里帮助过章惟珺许多。

　　这复杂关系…

　　总之，那是她曾发誓路过都要远远避开的地方，没成想第二章就要过去一探了。

　　马车矫健，顺利抵达宣平侯府。

　　下了马车，立即有人引她们进去。

　　引到大堂，里头已坐了五六人。

　　章惟迎随嫡母上前去给宣平侯老夫人请安，宣平侯老夫人慈祥雍容，待人如沐春风，问候声府里老太太，闲话几许，甚至还记得章惟迎名字，将她叫上前亲谈了两句。

　　直到下一个客人到来，嫡母带着她们到旁边入座。

　　今日这场宴会不算大办，只请了与宣平侯府有亲属联姻关系的近亲，但半日下来，堂里也围了足足二十多个人。

　　上头一派喜气洋洋，恭维声谈笑声不绝于耳，下面贵夫人们三两成友，哄笑轻语延绵不绝，嫡母也摆出笑脸与左右交谈。

　　角落里，章惟迎专心品尝糕点。

　　尝一块觉得好吃就放荷包里一块，觉得更好吃就放荷包里两块。

　　唔…不知不觉荷包就装满了。

　　到底是宣平侯府，一等世家，这些糕点没有不好吃的，只有好吃与更好吃。

　　待到后面上正餐，桌上满汉全席，琳琅满目，更是叫人看花了眼。

　　章惟迎表面维持端庄，手下筷子却迅疾如残影，这道胭脂鹅脯外酥里滑，红白相间，堪称一绝，那道松鼠鳜鱼卖相逼真，酸甜可口，堪称二绝…

　　她吃得满足爽口，肚皮滚圆都不舍得罢手。

　　饭后饮茶，还在乐滋滋地想，幸好被带过来了，不然哪里去寻这么多好吃的美食。

　　用罢膳，章惟迎跟鱼香出来溜达消食，也是老夫人开口说让年轻一辈不必闷在这里，随意出去走走。

　　章惟迎带着鱼香四处逛了逛，来到一处池塘旁，拿出手帕铺在石板上，随意坐了下来。

　　金秋九月，天高气爽，和煦日光裹挟凉风拂在面上，十分惬意。

　　手边再来点葡萄瓜果就更好了。

　　章惟迎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捻了颗果脯塞嘴里。

　　好风好水好果脯，她有点昏昏欲睡。

　　半梦半醒间，假山后突然传来一道女声。

　　“尚哥哥。”

　　她睁开眼，看见鱼香惊诧的神情。

　　章惟迎倒没有多惊讶，早就猜到了，女三加合适场景，肯定会有剧情线展开。

　　只是没想到会恰好被她碰到。

　　一边心里默念难道这就是穿书必备buff，一边站起身，蹑手蹑脚往那边移靠。

　　原文男主啊，她也想看看长什么样子。

　　鱼香望着她的动作，更加惊诧，犹豫着想出手阻拦又怕惹出动静，纠结好一会儿，干脆咬牙跟在了她后面。

　　她们立在假山后面，外面二人站在假山另一侧小道上，通过假山上的两个小洞可以勉强看清外面二人的神情样貌。

　　她家嫡妹，章惟珺一脸羞涩地看着对面，平时高傲娇冷的脸蛋沾染烟霞。

　　而她对面，男子身姿挺拔，腰瘦腿长，一身气质沉稳尊贵。

　　章惟迎瞪大了眼瞧男子侧颜，浓眉挺鼻，俊美刚毅。

　　啧啧，这身材，这样貌，怪不得是原文男主，也怪不得她这个眼高于顶的嫡妹会看上他。

　　可惜呀，男主注定是女主的，而嫡妹，只是个女三。

　　那边说了两句话便分开了，男主贺崇尚全程疏离有礼，明显只当章惟珺为一个亲戚家的表妹，且不知是不是章惟迎看错了，他临走前似乎淡淡往这边瞥了一眼。

　　嫡妹章惟珺则露骨许多，人走后还在痴痴望着他离开的欣长背影，许久，失魂落魄着离开。

　　章惟迎收回视线，打了个哈欠。

　　“姑，姑，姑娘…”鱼香像是打开了新世界，颤颤巍巍抓住她的手。

　　“奴，奴婢没看错吧，那，那是…”

　　“二小姐章惟珺，没看错。”章惟迎帮她补充肯定。

　　鱼香更加颤栗了，“为什么…”

　　章惟迎歪头，随意解释。

　　“大概，是为了更美好的生活吧。”

　　鱼香还是不懂，章惟迎其实也一知半解，她没继续纠结这事儿，看时候不早了，就带着鱼香往回走。

　　回去路上，正好与寻她的丫鬟迎面撞上。

　　“大小姐，夫人唤您过去。”

　　章惟迎认出来，这是嫡母身边的丫鬟早春。

　　她心下疑惑，嫡母找她所为何事，要在宣平侯府就迫不及待传召她。

　　早春摇头说不知，催促她快些随自己过去，免得夫人久等。

　　章惟迎沉吟，跟着早春步伐匆匆来到一间屋子前，推开门，上头坐着两位，下面跪着一位。

　　她刚走进去，身后屋门紧接着就关上了，好像下一刻屋内会出现什么不能为外人道的场景。

　　上面一左一右坐着两位贵夫人，圆脸温和的是嫡母李氏，旁边穿金戴银面露怒容的是姑母章氏。

　　章惟迎慢吞吞走上前，规矩行礼。

　　“好一个贱蹄子，头发还没半截长呢就开始想男人了，还敢把手伸到你姑母这里，我看你是蝙蝠身上插鸡毛，算个什么东西！”

　　刚立稳，姑母章氏就迫不及待破口大骂。

　　章惟迎听得糊涂，什么男人，什么鸡毛，什么男人身上长鸡毛。

　　李氏眉头紧皱，倒不是怜惜章惟迎被骂，而是她这个小姑子骂的太过难听，且是把章家姑娘脸面往地上踩那种痛骂，她这样肆无忌惮踩章惟迎的脸，跟踩珺姐儿的脸有什么区别。

　　她开口阻止：“行了，她估摸着还不知道什么事呢，揽月，把你知道的情况再说一遍。”

　　底下跪着的一身翠翘的少女低应一声，将事情阐述了一遍。

　　章惟迎这才知道她被“牵连”进什么事情里了。

　　翠翘少女，揽月所说，她今日亲手从章惟迎手上接过一枚荷包，且嘱咐她一定要转交给表哥贺崇祯。

　　表哥，荷包，一定转交。

　　字字都是暧昧。

　　甚至，揽月还拿出了证据，那枚藏青色荷包。

　　“奴婢忐忑万分，知晓女子与外男私通信物是有辱门楣的大罪，奴婢作为祯少爷贴身婢女，又怎敢做出这等给主子脸上抹黑的不良行径，遂奴婢斗胆，将此事说出来，全权交与夫人们处理 。”

　　她恭身伏拜，双手托着荷包高高举起。

　　姑母章氏怒气冲冲。

　　“你还有什么话说？往日只当你是个老实的，没想到你居然内里藏奸。”

　　“这么没脸没皮的事都做得出来，章家的脸面都叫你给丢尽了。”

　　…

　　章惟迎朝揽月走两步，盯着她手心那枚荷包。

　　“是有些眼熟…”

　　姑母章氏震怒：“好哇，你终于承认了。”

　　嫡母李氏亦神色阴沉，虽说她带章惟迎过来就是存着让她丢脸的打算，但绝想不到她居然敢私通外男，这事如果是真的，章家颜面扫地，她教养不当，府里老太太一定会训斥她。

　　她拍桌子：“府里是怎么教养你的，我看你也不必回府，柳山那里有个尼姑庵，你…”

　　没管她的怒火，章惟迎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

　　又掏出一样东西…

　　陆陆续续一阵。

　　最后，跟前竟摆了四五个，一模一样的荷包。

　　她腼腆着脸，轻声道：“女儿前些日子多做了些荷包，用来预备一时之需，没注意，可能就掉了一个，不知怎么就被这位揽月姑娘捡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