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共振》繁华未落

7、第七章

　　下周五教师节，舒逸进教室之前有些忐忑，他在办公室已经听到上节英语课的“Good morning, Lily! 教师节快乐”了，他当时还在思考该怎么故作惊讶，怎么合适地向同学们表达感谢。毕竟这是他第一次以讲台上的身份过节，之前他都是课桌椅中的一员。
　　他突然没忍住笑了一声。他想到有一年他们班齐声喊“教师节快乐”时，讲台上的老师乐呵呵地说了句“同乐”。
　　不过他很快收起了笑意，直了直腰板挺身迈入教室。舒逸走上讲台的时候，习惯性地去把黑板推开，他上课一般不用投影，两块黑板讲一节课。
　　黑板缓缓运动，现出一块涂鸦似的东西。这时，身后的同学们突然起立，整整齐齐地喊：“舒老师，教师节快乐！”舒逸才看清面前这是彩色粉笔写的艺术字样的“教师节快乐”，后面还跟着一个简笔涂鸦，笑眯眯的表情，头发蓬蓬松松的，有些卷起来的杂毛，涂上不知道怎么调出来的棕褐色，还挺还原。舒逸转过头，看着同学们脸上荡漾着的笑容，心里已经远不止惊喜和感动。他突然想起之前不知道在哪里看到的一句话：不会有人总在青春，但总有人在青春。
　　上物理课时，余度秋面对着同样一群灿烂的笑容，思绪瞬间飘向很远。
　　他曾被舒逸“救”过，尽管舒逸他本人并不知道这件事，用的就是这般灿烂的笑容。
　　遇到舒逸之前，他一直很孤独。大部分情况下，他享受这种孤独。不用社交，不用交流，不用参加活动，吃饭是一个人，不用等着谁，跑步是一个人，不用陪着谁，学习是一个人，不用教着谁。这种生活，很单调，但很简单，他不用走出自己的舒适圈，因为他总觉得，和人打交道，似乎是一件十分复杂的事情。
　　但是偶尔，他也会厌恶这种孤独。有时是一个人坐在四个人的餐桌上时，或是看着一伙人在篮板下抢球时，还可能在喜悦无人分享时，难过无法诉说时。最经常的，是在听见一群群人的说笑声，看见他们发自内心前仰后合的时候，他倏地想起，他的声音，好像很少被人听到过。
　　他一开始，是很讨厌舒逸这个没礼貌的客人的。听他说闲话很浪费时间，不听闲话就听他抱怨也很浪费时间，舒逸明明知道自己在认真学习，却总是传纸条过来，很让人讨厌。不想告诉他作业布置了什么，不想告诉他数学题的第二种解法，不想被他拽着去小卖部买零食，更不想被他拉去打篮球。被他耽误的每一分每一秒，似乎本应该更有价值。他很想发一次脾气，但是这样会惹人注目，他不想惹人注目。舒逸是个很不识趣的人，被屡次拒绝还纠缠不休，他似乎在一次次软磨硬泡下成功之后，知道他其实并不善于拒绝，这点也很烦人。
　　所以，他本来不想报名运动会的，但舒逸在3000米长跑毛遂自荐之后还推着他说，“余度秋长跑可厉害了！”
　　舒逸确实也厉害，前几圈一直是领跑，要知道长跑项目中的领跑可是很累的，不仅有空气阻力的问题，还要把握住节奏，节奏直接影响着其他人成绩的发挥。余度秋一直紧跟在他后面，最大限度地保持体力。这时候，局势发生了改变，一个别班的运动员超过了他们两人，仿佛在一瞬间，其他人也开始加速了。
　　然而舒逸却边向右道移动边放慢了速度，直到他与余度秋并行的时候，他对余度秋说了一句：“冲！超过他们！”然后轻轻推了下他的背。
　　余度秋愕然偏过头，那人一脸灿烂的笑就直直冲入眼中。
　　那次长跑，余度秋拿了第一，甚至套了圈。
　　当听到观众席从他们班级传来的欢呼声，以及大声喊着他的名字，他擦去额角的汗，微微笑着，那一刻，他突然感到自己内心里的什么壳好像正在剥离。
　　肩膀上搭过来一条胳膊，“做的不错”，那人的夸奖也带着些激动，与之同时他的重力也分了过来，“累死我了，秋哥能不能拖我回去”。
　　“你不是说你长跑挺厉害的吗？”余度秋边艰难的向前走，边疑惑地问。
　　“厉害个p啊，可能比体委厉害点吧。”
　　他被舒逸“救”过，但舒逸本人一定不知道。他只是散发着自己的光和热，却恰好照亮了他。
　　面前这群年轻人也一样，有着万丈光芒。
　　……
　　话说舒逸和教师这一职业有着莫名的缘分，他的生日恰好就在教师节后一天。但其实这两人都不是很重视生日这个东西，无非就是和现在一样，在商场闲逛，大玩特玩之后大吃特吃。
　　余度秋的胳膊突然被撞了一下：“秋哥你看，那是不是我们班学生？”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一个短发齐耳的女生，在抓娃娃机面前，神情专注，不过余度秋对她还没什么印象：“好像是吧，怎么了？”
　　“什么什么怎么了，你没看见她旁边，那是她男朋友吧？”舒逸惊讶之余只剩感慨，“这就是年轻人的速度吗？我到现在一个都没有，人家刚开学两周就成了。”
　　“是啊，不过我们貌似应该要装作没看见吧。这可是早恋……”
　　话还没说完，舒逸就拽着他往回走：“你说得对，我们什么也没看见。”
　　两个人上了扶梯，再晚一秒，那个女生就抬头看到他们了。
　　他们刚在楼上转了一会儿，余度秋竟然又在人群中看到了她。他定住脚步，最让他惊讶的是，和她牵着手的男孩子，不是刚才那一个。
　　他拉住舒逸闪进旁边的一家店，神情有些复杂：“挺、挺会玩啊。”
　　“什么东西？”
　　余度秋不知道怎么解释：“就刚刚那个女同学，好像、貌似，五分钟之内又换了个男朋友。”
　　舒逸震惊地眨了眨眼，他飞速运转大脑，似乎想起了什么：“哦对，她好像是个双胞胎来着，姐妹俩都在我们班。”
　　余度秋松了口气。
　　舒逸看着他发笑：“你怎么紧张成这样。”
　　这时，有个女服务员走了过来：“您好，两位先生，要不要来看看我们店的新款？”
　　他们对视一眼，发现这是个手表店。舒逸礼貌地拒绝：“我就不用了，我没有戴手表的习惯。”
　　没等余度秋开口，服务员就十分热情地拿着一块精致的银白色手表，在他的左手腕比了比：“先生，您的手腕不算太粗，不适合戴这么粗的表带呀，要不要考虑试一下我们这款？”
　　舒逸原本以为他会同意的，没想到他却拒绝了。
　　“其实那个看着还挺好看的，怎么不试试呢？”走出一段距离后，舒逸问。
　　“确实没有要换的想法。对了，中午吃什么？”
　　“我看看啊……”舒逸立刻低头在手机上翻阅附近美食。
　　没人注意到，余度秋轻轻吐出一口气。
　　本来今天是个周六，又是舒逸的生日，他应该怎么样都得回趟家的，但他却没有这个想法，上周也是。
　　“哦，周末是我老爸老妈约会的日子啊，回去也没啥用，可能就我妹在家写作业吧。不过你提醒我了，我等会儿可以给她带个蛋糕回去。”
　　“真是亲哥啊，原本没想起来要带的是吧。”
　　“要不要一起去？”
　　余度秋怔了一下：“啊？”
　　“反正她也认识你。”
　　“不了吧。”余度秋觉得这太突然了。
　　“去吧，有什么啊。”
　　“不去。”
　　“去！”
　　如此来回几次，还是以余度秋的妥协告终。
　　当舒逸下午提着蛋糕站在门口的时候，来开门的舒卷毫无惊喜之色，幽幽道：“老哥？哪阵风把您吹来了。”
　　“我说的没错吧。”舒逸偏过头，跟身旁瘦高的人影悄声吐槽。
　　舒卷把门开得大了点，才看到老哥旁边的人，她的脸上瞬间有了多彩的表情：“余老师？！”
　　舒逸他们家真的很大，还有地方摆着架钢琴，看起来就价格不菲，大概平时有好好保养，并没有落灰。余度秋很早就知道舒逸钢琴十级了，因为高中时候的每次艺术节，都会有一个他的节目。有时候，他真的很难把舞台上才华横溢、优雅从容的他，和面前这个缺根筋的乐天派联系到一起。
　　就比如现在，余度秋及时抓住了他要作恶的手，那只手距离他的鼻尖不过五厘米：舒逸挑了块奶油，要往他脸上抹。
　　舒卷见状大惊：“老哥，你要干什么！”说罢就站起来朝她老哥脸上糊了一大块。
　　舒逸眨眨眼睛，睫毛上也沾上了星星点点，视线不清，他有些无语：“舒卷同志，双标请不要太明显。”他本想拿纸去擦，但右手上还有一块奶油，而且手腕仍被钳住，于是他就顺势把嘴凑了过去，将手指上的奶油舔舐干净，伴着渍渍水声。
　　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一瞬间暧昧。
　　余度秋的眼皮动了动，把手上的劲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