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旧墨行书

4、第一天：援手

　　锁上门后，凌清只觉得双腿一软，“咚”的一声瘫坐在地上，呼呼地喘着粗气，想起刚刚的画面不禁背后一凉。许元晖泣不成声，刚刚的惊吓现在仍然刺激着他的头皮。
　　“你没事吧？”凌清将背包放在一边问道。
　　许元晖缩在门角不停地颤栗，用手揉了揉早已泪湿的眼睛，小声回应道：“没...没事。”
　　“你先把外套脱了晾一下，我们必须生堆火。”
　　凌清观察了一下店内的情况，不大的店面里摆着满满的商品，因为是地下室，只有一侧有一个窗户能够看到外面的一些情景。
　　凌清先确定门安全锁上不会被撞开之后便拿着扳手开始在一旁的木架上捣鼓。
　　“你在干嘛？”许元晖把外套和裤子脱了，在一旁瑟瑟发抖。
　　凌清没有回头：“那些东西能感光，我们要把那个窗户堵上。”
　　“噢，我来帮你。”
　　“不用，你先在店里找一下有没有纱布，绳子什么的。”
　　“......好。”
　　说完两人便立刻开始行动，凌清用匕首和扳手在拆解着木板，许元晖左翻翻右翻翻寻找着生存必需品。
　　......
　　5点39分，两人围坐在了商店的中央。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屋外的雨声仍然在持续，凌清已经用木板将窗户堵了起来，此时室内是一片漆黑，只能依稀辨认大概的位置。
　　“呲——”许元晖划着了火柴，才让室内微微明亮。
　　凌清刚刚在拆木板的时候顺便削下了些木屑，此刻终于排上了用场。
　　许元晖用火柴点燃刚刚找到的卫生纸，放在凌清堆好的木堆上，火苗渐渐长大，火堆燃起来了。
　　随着火堆的燃起，顿时给整个商店带来了四分明亮，六分温暖。
　　“把你衣服放在这边烤烤吧。”凌清温柔地对许元晖说。
　　这种境况，凌清其实早做好了心理准备，此刻倒也不算惊慌，只是还有一些残留的心悸感。
　　“嗯。”许元晖站起来将衣服搭在旁边的柜台上，火焰刚好能烤住。
　　明亮的火光映在凌清的脸上，照亮了他面容坚毅的脸庞，让他感到暖烘烘的。
　　凌清望向许元晖，他的眼神中又充满了温柔。他今年十二，比许元晖大两岁，平时许元晖就像一个乖弟弟般跟着他，此刻他更是要担起许元晖的生命。这无疑给他的肩膀上烙下一个沉重的担子。
　　许元晖将身上潮湿的衣物都脱了下来，手持着内衣在火边加热，裸露的身子在凌清面前没有半点的害羞。
　　“入夜了，吃点东西吧。”凌清双手后撑起身走到柜台前，拿下一些能增强饱腹感和提供能量的食物和两瓶水，递给了许元晖。
　　许元晖接下食物，又靠近了些火堆，开始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凌清回到火堆，满满撕开食物的包装袋，将食物放入嘴中，一抬头，目光正好对上了直勾勾盯着自己的许元晖。
　　“坐我旁边吧，报团取暖。”
　　听到凌清的话，许元晖像是一个受宠若惊的孩子般屁颠屁颠地挪到凌清身旁，靠着凌清的身子吃着手里的食物。
　　“嘶——”凌清感觉有什么东西刺中了自己胳膊，低头一看才发现：许元晖的胳膊上有淡淡的红色物质，像角质的鳞片一般突出少许，应该就是这个东西刺中了自己的身体。
　　“你...这个是？”
　　凌清的眼神中是充斥的恐惧和无助，并不是为自己担忧，而是为许元晖的身体担忧。
　　“我...我...”许元晖像是触电般离开凌清的肩膀，倒退数步，“我...对不起！”
　　两人短暂的呆滞之后，许元晖突然起身，向门口一个箭步冲去。
　　我想要干嘛？
　　我想要独自出去面对那些感染者，至少我不能因为自己害死保护自己的哥哥！这就是他有勇气的信念。
　　凌清当然能看清楚他在想些什么，措不及防间反手挡住许元晖，用身子死死压住他。许元晖或许是真的不想连累凌清，左手一挥向凌清推去。本只是想要挡住凌清，谁知他左臂上的鳞片竟生生将凌清胳膊划出一道十多厘米长的口子。
　　“哥哥！？”许元晖急忙收回自己的手臂，呆呆的倒在一旁，看着凌清痛苦的表情，绝望的泪水从眼眶中奔涌而出：“对不起！我....我....”
　　“啪！”一个无力的巴掌扇在许元晖的面庞上，粘上了许元晖的泪水：“我说过...再敢说...这样的话...我见一次...打一次。”
　　这一掌仿佛是打醒了许元晖，凌清也在这一掌后完全没了力气，脑袋一沉仰翻过去。许元晖赶紧伸出双手扶住凌清，在背包里慌乱地找着药和绷带。
　　奇怪的是，凌清并没有和许元晖当时一样浑身发热，上完药包扎好后就别过头昏了过去。
　　“是...是我不对...我..我不该......”许元晖不禁猛扇自己耳光，充满懊悔的泪滴滴落在凌清的脸上，“哥哥...你不能死...”
　　砰砰砰！
　　无力的敲门声响起，许元晖瞬间警惕起来。
　　快速地打开平板地图后，许元晖发现一个和他们一样的蓝点站在门外。同时，一声虚弱而恳切的孩童声音在门外响起：“救救我...”
　　“在末世的状况下最好人什么都不要相信。”
　　然而对于许元晖来说，感性，永远大于理性。
　　许元晖一步跃起拉开门栓，一个瘦小的身影倒在门前，他一把抓过小身影拖到屋内，反手紧紧插住门栓。
　　抵住门后许元晖突然感觉：自己的力量好像变大了，刚刚毫不费力竟然救将那身影拖了进来。
　　许元晖下一件事并不是看看小孩怎么样了，而是拿过刚刚在商店中找到的五米长的绳子将男孩层层缠了起来，打了一个死结才开始打量男孩。毕竟跟了凌清这么久，凌清一直都在给他灌输着一个信息：千万不要相信任何人，哪怕他表面看起来好像人畜无害。
　　小男孩看起来七八岁的样子，此刻头发散乱，面色惨白，腰间别了三支液体，两绿一蓝，蓝色的只剩下一半。
　　许元晖摸了一下男孩的身体，像雪一样冰凉。“遭了！”许元晖赶紧抱着孩子坐在火堆旁。
　　此刻门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感染者的低声咆哮——这男孩后面竟然有大堆感染者跟着他。
　　感染者追到门前后像是没了目标，急促的奔跑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不停的徘徊。这只会更糟！
　　顾不得外面的情况，许元晖立刻将目光放回男孩和凌清，男孩在火焰的温暖下渐渐有了些许血色；但是凌清不知为何，竟开始疯狂撕扯他自己的衣服。
　　许元晖急忙跑到凌清身旁，此刻他苍白的面庞上泛出了一颗颗豆大的汗珠。许元晖赶紧起身到柜台前取了一瓶矿泉水，试图用水给他降降温。
　　这个时候，凌清的神志已经完全陷入了迷糊之中，大声喘着气。
　　校服上的汗液顿时弄得地上都湿了一片。
　　“再这样下去，他会脱水的！”许元晖赶紧打开瓶盖，凌清身上的衣服已经被他自己脱光了，许元晖将水涂在凌清的身上。
　　在冰凉地面和水的中和下，凌清渐渐平静了几分。这时，男孩又发出了微弱的呻吟：“水...水...”
　　许元晖的瓶子中还有少半瓶的矿泉水，他又挪到男孩边，将水倒入瓶盖中放到男孩嘴边，男孩本能地喝了下去。
　　一阵心痛感穿过许元晖，因为他回忆起来以前，当他发烧的时候，凌清也是这样喂他喝水的。
　　循环往复几次后，男孩竟缓缓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许元晖淡淡地对男孩说，露出衣服不屑的表情。
　　“这...是哪？”男孩眼眸盯着许元晖，许元晖惊异地发现，他的瞳孔竟然是紫色的，眸子透着三分天真，三分机灵和四分陌生。
　　“不是你让我们就你的吗？还问这是哪？”
　　“我...我...头好痛...”男孩紧闭双眼，低下头，一副痛苦的表情。
　　“说说吧，你从哪来？怎么到这的？路上发生了什么？”许元晖并没有顾及到他是个小孩的身份，一点一点地盘问。
　　“我叫孙璟...咦，后面的哥哥是不是被殅(sheng)攻击了？”男孩瞧见了许元晖身后的凌清。
　　“殅？是什么？”许元晖进一步逼问，几乎快要贴到男孩脸上。
　　“就是那些感染者啊，哥哥告诉我，它们就叫殅。”
　　“你还知道什么！？”
　　“哥哥你这样绑着我好难受，能不能给我松松，还有你能不能把衣服穿上？”男孩好像一直在回避关于自己身世的问题。
　　许元晖听了男孩的话才冷静了三分，发现自己对他真的太恶劣了，他毕竟只是个小孩。
　　许元晖将烤干的衣服重新穿好，给孙璟松了绑，并且给了他面包和水，用温和但严肃的语气问：“刚刚是我太焦急了，不过你怎么知道？”
　　“我不仅知道，我还能救他！不过...”
　　“不过什么！”许元晖现在只要能救他的哥哥他什么都能放弃，哪怕是自己的生命。
　　“......”孙璟给许元晖比了比手势，示意他靠过去，对着他的耳朵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怎么样？”小孩稚嫩的语气没有任何威胁。
　　踌躇和犹豫的神情划过许元晖脸颊，最后他沉重地答应：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