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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最后一搏(上) ...

  •   我想在他们忙碌的间隙再找瞿林飞一次,不为别的,只想跟她说一声:就算为了凌棠远,她也不该把事做得这么绝。她的每次举动凌棠远都很在乎,虽然他故意做出不在意的模样。可我知道,他心里一定很难过,只不过从来不肯表露出来罢了。
      意外的是瞿林飞没有拒绝我见面的要求,她只是要求我把孩子带着,她想见见。
      我想,不管她做了什么,母子亲情,祖孙亲情还是不会消失的。只不过她也和凌棠远一样,不肯表现出来。
      母亲不愿意我抱孩子出去,她始终要跟在旁边,我无法阻止,更不能说,我要见的,就是她昔日恋人的妻子。
      母亲和瞿林飞两个人都不曾生活在彼此的生命里,却因为一个男人无意中牵连在一起,因他轻情而悲伤,因他的寡义而怨恨。
      “妈,你还记得凌伯衡吗?”我坐在咖啡馆的包厢里,望着两鬓斑白的母亲,轻轻的问。
      母亲愣住,而后靠在椅子上低头逗弄着我怀中的孩子:“我已经不太记得了。”
      未必是真的不记得,只是不愿想起,我明白她话里的意思,突然觉得伤感。过去母亲挣扎二十几年的感情,也不过是走到底的最后一句不记得,不知瞿林飞牢牢不肯放的仇恨,到底何时才能忘记?
      这就是母亲和瞿林飞的不同,也是想要忘记,和不愿忘记的区别。
      抬头看见,不知何时瞿林飞已经默默的走进来,对她以往凌厉的表情我再熟悉不过,但我不曾见过这样的她。
      她略略浮现细纹的双眼只盯着我怀抱里的宝宝,目不转睛的走过来,站在我的面前,用最小心翼翼的力道来摸宝宝宽宽的额头,细嫩的脸蛋。
      她无意识的自语:“是个宽额头,和棠远当年一样。”
      我点头,“是,还有嘴也一样。”
      她抬起头,不自然的瞥了我身边的母亲:“嘴也像他爸爸。”
      我知道,她说的是凌伯衡,那个她亲手结束生命的男人。在每个人的言语里我都可以察觉她对他的恨,可就在此时,她突然一反常态,用一个孩子来回忆他们拥有过的美好记忆。
      瞿林飞想要从我怀中抱走孩子,我本能的躲闪,母亲立即站起身把我们隔开,用再虚软不过的视线对视瞿林飞的。
      瞿林飞抬起眼睛,和母亲对视很久,忽然对着我冷笑:“宁墨墨,你赢了。”
      我茫然,不敢轻易回答她的话。
      “你的身边,有亲人,有爱人,有孩子,甚至还有一大笔永远用不完的股份。只要你愿意,每个人都心甘情愿为你做任何事。你不光抢走了我的儿子,我的孙子,现在我所有的东西都变成了你的。你把一切都拿走了。”
      我沉默不语,因为我根本不知道应该怎样反驳。
      瞿林飞整理一下自己的头发,绕过母亲的对视,从容的坐在对面椅子上,嗓子有些哑:“棠远……他最近怎么样?”
      我低头看看怀里依旧安睡的小宝宝:“他不太好,我觉得在这样的时候,他更需要有亲人的陪伴。”
      “亲人?有你,有宝宝,有他哥哥,可以了。”瞿林飞的表情已经恢复冷淡低声说。
      “有一个角色没有人可以替代。”我把手中的宝宝立起来,给瞿林飞看。
      她原本冷漠的表情,在视线碰触到宝宝时,忽而一笑,继而再次陷入冰冷。
      沉默让人心神不安,墙上的木制钟表滴滴答答的走个不停。我和她对视良久都没再说话,母亲把孩子抱过去,紧紧的搂在怀里不肯放开。
      我把目光调回来,午后的阳光倾泻在玻璃窗上,铺满桌子,提醒着我们即将进入让人恍惚的盛夏。瞿林飞坐在那里好像有事要对我说,又仿佛不想开口,我们就这样僵硬的坐着,不约而同的把视线停留在孩子身上,又离开。
      “钱的事还没筹集到吧?”半晌,她突然开口。
      我点头:“凌伯笠现在买出的价格很高,我们现有的资金不能购买。”
      “现在有没有人愿意帮你们?”她总结。
      我点头:“是,算是绝境了,没有人愿意加以援手。”
      “有没有想过放弃?”她抬头,视线扫过我身后的母亲,“如果你们现在放弃,可以把股份转让给凌伯笠,拿一笔钱走掉,再重新开始还是就此自生自灭都随你们。”
      “嗯?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以为瞿林飞刚刚对孩子表现出的怜爱,已经证明她也不过是个母性尚存的女人,没料她今天来这里还有第二个任务:劝说我们放弃股权离开凌翱。
      “我们不会放弃,永远不会。”我不管她到底想干什么,但这个时候如果我不能表现我和凌棠远的立场,我将会鄙视自己一辈子。
      “你,宁墨墨,从一无所有到现在几亿身家,棠远和孟屿暮现在也重新回到凌翱,如果凌伯笠出卖整个凌翱的股份成功,你们坐在家里都能分到大笔的钱,从此生活无虞,你为什么不同意?”
      “我们不是为了钱。”我郑重的说。我了解孟屿暮,我也了解凌棠远,他们重新回到凌翱绝对不是为了钱。
      “不是为了钱?好,那我再说说,凌伯衡是养子,当年凌老爷子也曾提防过他,凌棠远继承父亲的股份,也只有区区的8%,孟屿暮顶凌莫熙的名字领到的也不过是20%,如今他们兄弟拿到的已经远远超过这些。还有你,你也拿到了本该属于你的一部分。你们都心满意足了,但有没有想过这些是不是凌老爷子的心愿?”
      她冷笑,又继续说:“你可以看看,现在凌家股份到底在谁手里,一部分分到养子名下,一部分给了女儿的外孙,真正属于凌家的股份只有凌伯笠的那些,凌伯笠他自己愿意出售自己家的股份又有什么错?为什么你们还要苦苦相逼?你们就是是想仗着为凌家讨公平的幌子,私下为自己谋夺利益,我说错了吗?”
      我没想过她是这样想我和凌棠远孟屿暮的,这样鄙夷让我倍感侮辱,“你说错了。我们之所以要回这些原本属于我们的东西,是因为凌伯笠当年夺走的手段不光彩,我们要把是非黑白弄清楚而已。”
      瞿林飞仿佛听见什么大笑话,嘴角噙着冰冷的笑:“是非黑白?是非黑白永远也弄不清楚,谁敢说自己一件错事没做过,谁又能一生都是十恶不赦?你的养母,她……”瞿林飞抬起手直指我身后的母亲:“她在面对金钱的时候还不是先把你扔出来?”
      我用身子挡住母亲,可瞿林飞的手指再次转移,直指我:“你在面对股份的时候还不是放弃棠远自己争夺?”
      她冷笑:“这世界上哪有那么清楚的黑白界限?你们现在如果是为这个理由来抢夺凌翱的股权,简直笑掉所有人大牙。”
      瞿林飞说的很坦白,也确实没有错。这不再是个替天行道的世界,为了正义和道德去拼杀的时代已经过去。我们只能为自己,他们的事,我们根本就不应该加入。
      “既然如此,你今天为什么还来?”我无力反问。
      瞿林飞冷笑过后,嘴角还噙着淡淡的嘲讽。但,她的目光望了望母亲怀中的孩子,略略带着最后的不舍。
      我有些诧异,顺她的视线望过去,瞿林飞眼底的情绪就流露一瞬而已,随即消失不见。我再看她时,她已经恢复以往的漠然,站起身准备离开。
      我想,她是想要看看孩子才会答应赴约,明知我们无法再谈到一起,但我还是抱起孩子走到她面前,把还在熟睡的宝宝递过去:“再看看他吧。”
      瞿林飞望着我的表情分明有一丝感动,但她很快敛起笑容:“这是苦肉计还是亲情牌?”
      我仍是微笑:“都不是,就是下次你再想见宝宝,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如现在喜欢就多看看。”
      瞿林飞侧着脸看我表情非常僵硬,仿佛我轻易看透她的内心,吃惊的看着我。
      很快,瞿林飞回过神后还是伸出手,她紧紧抓住婴儿被的手指因为用力关节都已泛白,脸上再慈爱不过的笑容已经出卖了瞿林飞内心的渴望。我无比怜悯的看着她,察觉她对延续她生命骨血孩子的眷恋不舍。
      最终瞿林飞还是甩开手,没有抱抱孩子,就拿起手袋离开。她走的背影很是绝然,不肯回头流连,也不肯张望不舍。
      我回忆印象中的她,从最初的飞扬跋扈,到现在的冷漠绝情,有些难言的唏嘘和感慨。原来,金钱真的可以让一个母亲变得如此绝情冷漠,也自然可以让儿子从此再不想父母恩情。金钱的魔力不可谓不大。
      不知道我和孩子未来会不会也变成如此冷漠相对。我用脸颊贴贴怀里宝宝冰凉的小脸蛋,喃喃自语:“宝宝,妈妈永远都陪着你,不管何时,都会永远爱你……永远……我们不会变成那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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