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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封闭测试 ...

  •   “张主事,张主事在哪里?”
      前面有人高声叫道。
      张尚之应道:“这里!”
      “张主事,林侍郎叫你到前面去,你快跟我来!”那传话的小吏一边说,一边协调队伍里的其他人,“大家请往里靠一靠,给张主事让条路出来,谢谢大家了!”

      张尚之奇怪林侍郎怎么突然想起他了。
      难道是车又坏了?
      “温榆,你跟我一道去。”张尚之低头对身边的小徒弟说。
      “嗯。”温榆抓紧张尚之的衣角。

      张尚之取了工具箱,带着温榆,两人一路从队伍最后赶到队伍最前面,一路上都是贴着外侧走,惊险之处,令人腿软,温榆屏息凝神,紧贴着张尚之的胳膊。
      约莫走了半个时辰,终于来到一片较为宽阔的平台上。
      往前看去,就是伫立在悬崖边的桥堡。
      “这是桥堡,”张尚之对温榆说,“你知道桥堡是做什么用的么?”
      温榆闷闷地开口:“是绞紧桥索用的。”
      张尚之满意地点头:“不错。”
      小吏在旁催促:“快些进去吧,这都什么节骨眼了,不是教徒弟的时候啊。”
      张尚之本想再多聊两句悬索桥,毕竟是古代工匠留下的杰作,他忍不住就想现场教学。
      “我进去了,你在这里等着。”张尚之对温榆说。
      温榆点点头,往桥堡的石门里贴了贴,刚才站的那个位置,雨水正好打在他脑门上。
      从他这个角度,可以看见桥堡内部的情形。石壁两侧,设置有两排巨大的木柱,木柱上缠着一圈圈绳索,每一条都有手腕粗细——这就是悬索桥的主索。
      古代工匠耗费了多么巨大的物力,才建起这样一座沟通川滇的大桥,实在是令人心生向往。

      “阿嚏——”
      不知过了多久,温榆看见三个人先后从桥堡里走出来。
      “张主事,我叫你来,就是想让你上桥面上去看一看,这桥到底能不能过,能过多少人。”林侍郎笑着说道。
      “这是特殊天气,你可以拒绝。”另外一边,李将军沉声道。
      张尚之被他们两个夹在中间,脸上露出犹豫之色。
      “呵呵,李将军说笑了,如果只有晴天才能做工,大启还需要工部干什么,我们只要组织一些服役人员去干活就好啦,哪里用得着专门成立一个工部呢?”林侍郎说罢,又转过头对张尚之压低声音说了几句什么。
      桥堡门前人来人往,恰巧有几名士兵走过,挡住了温榆的视线。
      等那些人挪开,张尚之不见了。

      温榆心中一急,往前走了一步。
      张尚之去哪儿了,不会真的在这样狂风暴雨的时候,上悬索桥去了吧?!
      不行,他得把张尚之追回来,太危险了。

      “温榆?”
      温榆跌跌撞撞地往前跑了两步,忽然撞在一个人身上。
      他抬起头:“徐潮白?”
      徐潮白低头看了一眼温榆的脸,便皱起了眉头,他脱下自己的蓑衣,裹在温榆身上:“你乱跑什么?前面就是万丈深渊,掉下去尸骨都找不到!”
      “可是……我师父不见了。”温榆心跳砰砰,紧紧地抓住徐潮白的衣服,“我师父好像上桥去了。”
      “你师父是谁?”徐潮白扶住温榆,“你放心吧,桥头有靳四守着,没有人能上去。”
      “真的吗?”温榆犹豫了。
      “你师父不会是张主事吧?”徐潮白忽然问。
      “对,是他!他是不是上桥去了?”温榆忙问。
      徐潮白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他回过头,凝望着悬索桥方向,没有回答。
      没有回答就是回答。
      “我要去找他,这种天不能上悬索桥。”温榆坚决地推开徐潮白——没推开。
      徐潮白像一堵石墙一样硬邦邦地挡住温榆。
      “你让开!”温榆发火了。
      徐潮白第一次看到温榆情绪起伏这么大,他的脸不知是因为发烧还是生气,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眼睛里含着明亮的恼意,怒视着徐潮白。
      在这一刻,本来温吞腼腆的小少年,好像又染上了另外一种颜色,是浓烈的、稠艳的色彩。
      徐潮白感到自己的心绪变得怪异起来。

      短暂的怔愣,并没有让徐潮白露出破绽。
      他的身体本能地调整到最佳防御位置,温榆这样没有经历过训练的普通人,根本无法突破。
      在小炮弹一样乱撞的温榆不知道第几次撞在他身上之后,徐潮白迅速地将他的手臂反剪在身后,一个擒拿手,按住了这只扑腾不休的小鸟。
      温榆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就转了个向,突然间面朝土地背朝天了。
      这就是练家子么,温榆暗暗心惊。
      徐潮白从来没对他动过手,他一直以为徐潮白是和他差不多的水平,同样在南京养尊处优地长大,同样捐钱进了官府。
      现在看来,徐潮白是个货真价实的小兵!

      徐潮白很快松开了温榆。
      他的语气变得客观平静,没有了之前的亲昵之意:
      “温榆,你想想清楚,你师父是会让自己陷入险境的人么?这桥能不能上,他自己心里没有数么?你就这么不相信他的能力?”
      徐潮白的分析,让温榆冷静下来。
      关心则乱。
      张尚之不是普通人,他是营缮司的主事,工部有名的大匠,这桥能不能上,他比温榆更清楚,相反,温榆如果贸然上桥去追张尚之,更有可能发生危险。

      “抱歉。”温榆晃了晃脑袋,从刚才开始,他就有点头晕。
      “没事,我明白这种感受。”徐潮白说道。
      温榆一愣,抬头看向身边像小松树一样挺拔站立的年轻士兵。

      张尚之的身影再度出现在桥面上。
      他步履矫健,飞快地跨过最后一块桥板,踏在了结实的平台上。
      温榆这时才松了口气,把忐忑不安的心放下来。
      “师父!”
      温榆跑出去,牢牢抓住张尚之的手臂。
      张尚之被雨拍了一脸,视野都有些迷糊,猛然间一低头,就看见温榆正一脸担心地望着自己。
      张尚之感觉自己又能再修两座桥!
      他想摸一摸他家乖徒弟的脑袋,可是胳膊却抽不出来,眼下正被温榆使劲地捏着。
      “没事,放心,你师父我身经百战,心里有数。”张尚之笑道。

      接着,他向温榆旁边的那名年轻士兵点头致意。
      “张主事。”徐潮白恭敬道。
      “嗯,谢谢你照顾我这小徒弟。”张尚之对徐潮白的第一印象不错。
      不过眼下有更重要的事,张尚之只是打了个招呼,就往桥堡里走去。

      张尚之对于悬索桥情况的汇报,令林侍郎十分满意。
      很快,桥堡里就传来林侍郎的笑声。
      “李将军,看来这次是你算错了,我们的金石大匠张主事说,这悬索桥可以通过。”林侍郎得意地说道。
      “但有限制,一次只能通过十个人。”张尚之严肃地说。
      “知道了,张主事,这次过桥,都按着你说的来。”林侍郎笑道,“还等什么,启程吧。”

      “温榆,你在这里等着我。”张尚之对温榆说。他怕桥面上太危险,他一个人顾不过来。
      “师父,我想一起去。”温榆请求道,“刚才等的太难捱了。”
      张尚之看到温榆担忧的眼神,知道刚才自己匆匆上桥,是吓着小徒弟了。
      “可是,我照顾不过来。”张尚之仍然没有答应温榆。
      “我也过去。”徐潮白说道,“我可以帮忙看着温榆。”
      张尚之稍微犹豫了一下,林侍郎已经在后面催他:“好吧,你叫什么名字?”
      “徐潮白。”

      “小徐,你看着温榆,上桥之后,你们两个走在最前面,我会告诉你们哪里需要小心,但是同时我还要看着后面的人,你明白吗?”
      “明白。”
      张尚之短暂地跟徐潮白沟通了两句,发现这个年轻人说话特别干脆利落,沟通起来明白晓畅。
      “你是李将军的部下?”张尚之推测道。
      “不错。”徐潮白应道。
      “果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张尚之面上泛起淡淡的笑意,“不过你们还是要打点起十分精神,此时风雨小了,却不能大意,山中气候瞬息万变,一旦遇到变化,要冷静,抓紧桥栏,千万不能松手,知道了么?”
      徐潮白和温榆同步点头。

      第一批过桥的人,严格按照张尚之的规定,排成一列,站在桥头的平台上。
      队伍顺延下来,后面跟着吏部户部的其他人,再往后,是礼部兵部刑部,最后是工部。
      李将军的人在旁边看着,说是等他们都通过了,他们再殿后。

      “大家注意了,一次只能过十个人!看见桥上有十个人了,就不要再往上走了!”一名小吏站在桥头,向排队过桥的人高声提醒。
      “分散过桥,不要集中在一起,两个两个跟进,抓牢桥栏!”
      “马车先等一等,留到最后,等雨小了再说!”
      在小吏的协调声中,大部队开始往桥上开。
      徐潮白和温榆走在最前面,接着,张尚之上了桥。

      轮到林侍郎上桥时,旁边突然窜出一个东西,差点把林侍郎撞到桥下去。
      林侍郎吓出一身冷汗,怒从心起,骂道:“是谁这么大胆子!”
      身后的亲信扶住林侍郎,一个个迟疑着说:“好像是……苴人城。”
      苴人城?
      就是那个红发蛮子?
      林侍郎先前看去,雨雾迷蒙的桥中,果然有一团红色物事一闪而过。
      那东西很快隐入雾气,消失在桥通向的另一边,林侍郎甚至都没有看清楚它到底是一只赤尾山鸡还是苴人城的红毛。
      “混账东西!”林侍郎怒气冲冲地骂道,一想到苴人城也在桥上,他心里就格外不舒服。

      悬索桥有三十丈长,八尺宽,三条主索串联起桥体,桥底以藤条编织而成,上面铺着竹板,竹板之间有一掌宽的缝隙,每一条都能清楚地看到万丈深渊之下飞动的雨云。
      上了这座桥,不必张尚之提醒,所有人都会牢牢抓住桥栏,根本不敢嘚瑟。
      有些胆小的人,更是抱住一处桥栏,就悬挂在那里,一点都不敢往前走了。

      小吏本在桥头数着人。
      忽然间,一团水汽饱满的雨雾飘到悬索桥中间,遮住了对面的情形,桥这边的人只能看到悬索桥通进一片迷蒙之中,根本看不到对岸。
      更不用说数清楚桥上有几个人了。

      “能不能走了?”吏部的官员们不耐烦地问道。
      “这……”小吏不知如何应答。
      “算了,先走吧。这乌蒙山的雨和风,我是吃够了,再吹下去,我保管得生病。”一名官员嚷道,拨开小吏,向桥上走去。
      小吏也不知如何是好,想要喝止,人家吏部户部的老爷们品秩都比他高,官衔都比他大,得罪不起,说话也没那个分量。
      简单来说,就是小吏想维持秩序,也没人听。

      桥上的人越聚越多。
      挨挨挤挤,喧嚷不休,后面的想到前面去,前面的不敢走,有几处桥面上堆叠起人头来。
      从桥头望去,仅仅是迷雾这一边,人数都远远超过了十个。

      “快点,快点过!”
      “别推我啊,这桥晃得厉害,我站不住!”
      “哎呀,谁挤我,想死啊!”
      桥上的人叫骂不休,嗡嗡声回荡在深渊上,很快,迷雾另外一边的人也听见了。
      林侍郎生气地问他身后的亲信:“是不是有人在后面吵闹?我怎么听到那么多人的声音?不是叫他们看着人数上桥吗!”
      “大人,这雾气大得厉害,我看是桥头小吏看不到桥面,控制不住人数。”亲信急忙回道。
      “那你回去看看?叫他们别再上桥了!你不觉得这桥板在左右晃么?”
      “大人,”亲信连忙说道,“我看我们还是快点过去吧,不要在桥上停留为好。”
      林侍郎听到这话,心里琢磨了一下,觉得有道理,如果桥上的人真的超过了张尚之限制的人数,说明现在桥上非常危险,还是别管后面怎么样了,他们先离开桥面为妙。
      “言之有理,走吧。”林侍郎一点头,加快步伐,向前走去。

      与此同时,走在最前面的徐潮白、温榆和张尚之已经看见了桥的另一端。
      三条主索通进黑黢黢的桥堡里,空无一人的平台被草叶覆盖,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人使用过了。
      “诶。”温榆感觉到脚下的桥板在晃,向下看去,被缝隙下面的景色吓了一跳。
      “没事吧?”徐潮白立刻回过头。
      “不要回头,往前走。”张尚之催促道,“快点。”
      徐潮白只得继续向前走。

      桥索晃动得越来越厉害,仿佛有很多人同时上了桥一般。
      徐潮白三步并作两步,一跃跨上平台,双脚踩在了结实的地面上。
      他站稳脚跟,立刻转回身,准备接后面的人。
      这时,一阵风吹散云雾。
      徐潮白的目光停滞。
      只见三十丈的桥面上,足足挤了近百号人。
      尤其是靠近四川界的那一边,吏部和户部的人挤成一团,一个挨一个,一个贴一个,不敢前进的人,把通路堵住,后面的人又想快点过桥,还在往桥上涌,场面逐渐控制不住。
      云雾笼罩时,彼此互相看不见,如今一吹散,桥上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要糟!
      徐潮白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快过来!”他伸出手,一把抓住近处的温榆,直接将他扯到自己近前,再换双手抱住他肋下,将他换到远离悬崖的一面。
      温榆只觉自己瞬间飞了起来,下一刻就站在了地面上。
      他摇晃了一下,才勉强站稳身子。
      徐潮白立刻回到桥头去接下一个人。

      “格——格格格——”
      温榆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像是朽坏的门枢在转动,由于轴做的不够圆满,合页结构发出了运动不畅的摩擦声。
      他回过头,向声音传出的地方望去。
      桥堡。
      黑洞洞的石门内,传出了那个古怪声音。

      那是什么声音?
      温榆稍微歪过头,向桥堡方向走去,他隐约感到自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只要再近一点,他就能知道。
      啊!
      忽然间,像一道闪电划破夜空,将藏在黑暗里的秘密照亮。
      温榆感到一股巨大的恐慌袭来,他知道那个声音是什么了!
      “徐潮白,绞盘松了,桥索要滑开了!!!”
      温榆大叫起来。

      灾祸就在瞬间发生。
      温榆站在高一些的平台上,看见悬索桥在空中猛烈地抽|动了一下,就像鞭子猛地打出去,在空中形成一道波动弧线。
      本来拉紧的悬索忽然松开,可不就像鞭子抽出去一样!
      只是,这“鞭子”上还站了一百多号人。
      密密麻麻的人影从桥上弹起来,一片片惊叫声响起,没反应过来的人,就这么摔下深渊,听从张尚之叮嘱,一直抱紧桥栏的人,倒是还挂在桥上。

      温榆试图去拉桥索,可是桥索跑得飞快,他根本拉不住,还被带得双脚离地,差点滑到悬崖边上去。
      “嘭!”一声巨响,绳索滑到了尽头,似乎末端被桥堡里的什么机关卡住了,悬索桥再次被拉住。
      只是,此时的悬索桥,已经变成了悬魂梯。
      本来呈“一”字形横跨两岸的悬索桥,因为主索滑开,变成“凹”字形向下垂挂,最低点比两岸平台低了有五六丈。
      就在这“凹”字形桥面上,挂了许许多多的人,哭叫声,惨嚎声,不绝于耳。

      “师父!”温榆从惨祸的冲击中惊醒过来,立刻向桥边跑去。
      靠近悬崖这边,桥面呈现急速下降的坡度,上面已经站不住人,张尚之一手抓着桥板,一手抓着桥栏,艰难地向上攀爬。
      “你别过来。”徐潮白拦住温榆。
      徐潮白解下了背上的一只半人高的布袋子,又用一只麻绳把自己的脚和桥头的铁桩绑在一起,他向张尚之伸出手去,一点点挪动身体,靠近张尚之所在的位置。
      温榆跪在铁桩边,使劲抱住铁桩和徐潮白的脚。

      徐潮白向下伸出的手,终于够到张尚之的手臂,他用力抓牢张尚之的左手,脸因为使劲儿憋得通红。
      煎熬的时间总是格外漫长,徐潮白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拽着张尚之的手臂,将他从低处拉上来。
      张尚之的半个身子探出崖边,温榆上去抱住他的腿,徐潮白抓着他的手臂,两人合力,才把他拖上来。

      不是张尚之太重,而是他——脚上还带了一个人。
      温榆抱着张尚之的腿往上拖时,才发现,林侍郎竟然一直紧紧地抱着张尚之的另外一条腿!
      因此,徐潮白这么费劲拽上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张尚之和林侍郎两个人!
      张尚之看起来已经脱力了,躺在平台上,处于半昏迷状态。
      林侍郎用最后的力气翻上来,躺在张尚之旁边,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温榆再返回来抱着徐潮白的脚,把他拉上来。

      四个人都回到安全地带。
      没人想说话,都在剧烈地喘气。
      但是事情远远没完。
      下面还有一百多号人挂着,风里不断传来悲惨的叫声,他们还能坚持多久,不能细想。
      温榆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主索松开那一刻,像鞭子一样抽出去的样子,附着在鞭子上的小黑点被甩出去,抛在空中。
      他听到自己牙齿格格打颤的声音。

      “现在怎么办?”徐潮白率先缓过劲来,他站起身,向下面看去,垂下的桥面上挂着一串人,每个人都像风中的枯叶一样遥遥欲坠,而在他们身|下,就是万丈深渊。
      他抬眼眺望悬崖对面,对面的平台上站满了人,距离太远,看不清他们的表情,想必他们此时的心情都差不多。
      “必须……”温榆的声音颤抖着,声线里却带着某种坚定的意志,“修好绞盘……重新……绞紧主索……”
      “怎么做?”徐潮白问道,“你站不起来的话,你告诉我怎么做,我去修。”
      “我师父……他怎么样了?”温榆问道。
      徐潮白检查了一下:“张主事没事,只是受惊过度,现在还没法说话走动。”
      张尚之死里逃生,上来之后就处于半昏迷状态。
      也就是说,现在能解决问题的,只剩温榆和徐潮白。
      至于林侍郎,他们就没有指望过。

      温榆感到一阵头痛。
      他之所以问张尚之,就是因为,张尚之有实操经验,修悬索桥这种大工程,不是只知道个理论就能上手的!
      何况徐潮白压根没有修桥经验,温榆又只知道理论,两个半吊子加在一起,竟然要承担一百多条人命,这担子未免太重了!
      他们不能失误。

      “温榆,你听我说,不管结果怎么样,责任都不在你。”徐潮白说道,“你实在没有把握,可以什么都不做,李将军那边也会想办法的。”
      他发现温榆紧张地在发抖,呼吸不稳的声音,他站着都能听见。
      “我……正在……想……”温榆说着,干脆闭上了眼睛。
      徐潮白不再打扰他,走到一边去,蹲在地下,用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
      他想,温榆再怎么聪明,毕竟也只是一个刚离开家的十六岁少年,他不应该异想天开让温榆想办法修悬索桥的。
      现在,只能等李将军想办法了。
      徐潮白侧过头,看向黑洞洞的石门。

      温榆闭上眼睛,并不是为了逃避现实。
      而是为了把视野中的系统面板看得更清楚。
      他拼命翻着系统的各个页面,想从中寻找到解决眼下问题的办法。
      悬索桥图纸,对悬索桥图纸……
      只要解锁悬索桥图纸,就可以直接通过图纸再创造悬索桥,原材料都有了,再创造就相当于修理,就像修车轮一样。
      对,就像修车轮一样,只要掌握了方法,一切都是可以实现的,不要自己吓自己。
      温榆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打开图纸面板。
      他翻了一遍,没有「悬索桥」图纸。
      但是,有一件替代品:「绞索」图纸。
      他一直想解锁这张图纸,所以把「绞索」图纸随身携带,只等着经验值凑够了,就立刻解锁「绞索」。
      温榆看了一眼自己十七万的经验值。
      这不是算来算去的时候了,必须用。

      【恭喜NPC解锁「绞索」图纸成功!】

      温榆轻轻舒了口气,第一步算是做成了,那么接下来,就是再创造悬索桥的绞索装置——绞盘。
      按照他的操作经验,只要能满足图纸条件,就可以直接用自己的体力做出实物。
      如果他的体力不够,还可以开工场模式,用徐潮白的体力。
      温榆相信,徐潮白的体力一定很好,一定不会让他失望。

      温榆小心翼翼地点开图纸的制作条件。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就像是押注了全副身家的赌徒,根本不敢看却又不得不看那个结果。
      【图纸:绞索
      简介:由绞盘和绳索构成的机械基础构件,广泛应用于生活的各个领域。】
      【制作绞索需要绳索x1,绞盘x1,是否就近选择,以便查看其它条件?】
      温榆默念是。
      就近选择,最近的就是石门后面的绞盘,看来,其它条件和绞索的具体情况也有关系,大绞索和小绞索需要的劳动力不同吧。
      温榆想着,视野中出现了一个离谱的结果。

      【制作「悬索桥绞索」需要绳索x1,绞盘x1,初级劳动力x20或高级劳动力x5。】

      五个高级劳动力?
      这,徐潮白体力再怎么好,也不可能一个顶五个啊!另外四个让他去哪儿找?
      就算他现在用背囊里的干粮把师父的体力加到满,最多也就是两个高级劳动力。
      怎么办。

      温榆急出了一头汗,他想的办法怎么全都进了死胡同。
      冷静下来,一定会有办法的。
      温榆试着启动图纸制作。

      【制作「悬索桥绞索」所需劳动力不足,是否立即开启封闭测试?】
      【温馨提示:首次开启封闭测试,召唤玩家,可免费享受职业测试员品质服务。】

      封闭测试?
      召唤玩家?
      职业测试员?
      这些是什么?
      温榆本以为自己已经掌握了系统那套奇奇怪怪的说辞,现在,他发现,自己又回到第一天那种如坠五里雾中的感觉。

      ……管他是什么。
      反正可以解决燃眉之急,又是免费的。
      眼下的情况还能更糟糕么?
      不能了!

      徐潮白画不下去了。
      他扔掉树枝,站起身,向悬崖对面看去。
      李将军那边,也没有进展。
      “啊……啊……”
      林侍郎张大嘴巴,在悬崖边上不知发现了什么,正在叫唤。
      徐潮白向他瞪着的方向看去,看见一只手。
      没错,是一只手,保养的不错,还带着翡翠扳指,此刻正骨节突出,十分用力地扒着悬崖边缘。
      徐潮白一惊,没想到,竟然有人爬上来了。
      在没有借助任何外援的情况下,凭着自己坚强的意志力,从悬挂在半空中的悬索桥上,一点一点地爬上来了!
      这是怎样的意志,简直堪比铁人。
      徐潮白立刻上前一步,拨开林侍郎,沉下肩膀,一把拉住那只手,帮着那人爬上来。
      那人中等身高,体态偏胖,皮肤也白白嫩嫩的,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官老爷。
      和林侍郎一样,刚一翻上平台,官老爷就摊在了地上,像水牛似的呼哧呼哧喘着气。
      林侍郎瞪着他,像是见到鬼一样。

      “草啊,现在的游戏这么变|态了吗,一上来就是悬梯攀援,要不是老子有健身环大登山满级的水平,这会已经死无全尸了。诶喂!”
      官老爷恢复过来,嘴里就开始咕咕叨叨,他撑着地面直起上身,一抬头,就看见徐潮白和林侍郎,一左一右,正盯着他看。
      官老爷吓了一跳,接着又拍拍胸脯,开始自言自语:“这画面品质只能说还行,毕竟全息发展了这么多年,没有个真人打底还真拿不出手,看在这小哥把我拉上来的份上,我就承认他有点小帅好了,旁边这个胖子就过于写实了,但是一个登山游戏把每个NPC设置的这么精细真的有必要吗?能回本吗?”
      徐潮白一脸震惊,林侍郎目瞪口呆。
      “还有惊讶的表情过于僵硬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剧情引导,文案方面也很生硬啊,对了,让我测试一下基础功能,可以捏脸的对吧?没有人想玩中年发福模拟器啊。”
      官老爷一边说,一边拍了拍自己凸出的小腹。
      “你是谁?”徐潮白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本来以为一个官老爷能凭着自己松软的手臂攀上悬崖已经够离谱了,结果却发现了更离谱的,这个人从上来就在哔哔,说一些没人能听懂的话。
      这心理素质也太好了,毕竟,林侍郎上来之后,都没有完整说出过一句话。

      “等一下再进剧情,我先整个容。”官老爷抬手阻止了徐潮白继续说下去。
      接着,最离谱的一幕发生了。
      官老爷的脑袋开始快速切换发型,他的面孔也像未成形的陶土一样突然变幻起形状,徐潮白至少看见了几种绝对不是人类的面孔。
      徐潮白缓缓从地上站起来,悄无声息地后撤了一丈。
      而林侍郎两眼一翻,吓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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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封闭测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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