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第 1 章 ...


  •   天边夕阳如火,倦鸭成群回家。

      方四喜在院里数数了自己家的鸭子,少了一只,四喜有些急,赶紧撩起裤腿去两条田坎距离远的自家田里寻找。

      田里稻子已经是半人高,只看得稻子熙熙嗦嗦有动静,便下田用竹竿拍打稻子试图将鸭子赶上岸。

      此时已经是夏天,天气热,方四喜穿着麻布马甲,露着两根精瘦的臂膀,方四喜并没有注意到田坎边的菜土里,方加官和方进爵的婆娘一天劳作后开始了嚼舌根。

      进爵婆娘说:“哎哟!大嫂听说了吗?前天这柱子把他婆娘都打晕了!哎哟哟~后脑勺都出血了!”。

      加官婆娘冷哼了一声,“这柱子嗜酒好赌,不是经常打她吗!就怪自己运气不好,嫁了个这种货色!”。

      进爵婆娘摆了摆头,那脸上的肥肉也跟着晃动说:“话虽这么说,还是怪可怜的,三个月前这金寡妇偷了方枯枝儿的光棍儿子,长老们让这金寡妇骑着木驴在村外晃荡了两天两夜终于死球!这方枯枝儿的独苗那话都被剁了喂了村长家的那条黑狼呢!这下可真的绝了种喽!!”。

      黑狼是村长家的狗。

      方枯枝儿又老又瘦又佝偻,所以有了枯枝儿的外号。

      加官婆娘更加不屑了,“那金寡妇死了男人才多久就浪不住了!”

      进爵老婆说:“听说这金寡妇一开始是瞧中了这方枯枝儿的独苗了,结果村长给许配给了她那死球的男人。”

      方四喜听在耳里,心头烦闷。

      突然这进爵老婆说:“别说了别说了!村长那傻儿子又来找那鳏夫了!!”

      刘四喜看着那田坎上一个高大青年穿着黄背心,裤腿撩到大腿,手里提着鱼,连跑带跳的朝四喜这里跑来,听得他雄浑的声音,“喜叔!看我在河边抓到了啥!!”。

      这方慷在虽然只比四喜小四岁,但在辈分上还是得叫四喜叔。

      方慷看四喜,大概知道他在做什么,将手里鱼摔晕了,扑通跳下田,不到一分钟就抓住了那鸭子。

      四喜上田坎接过鸭子,对他说:“你快回去吧,你娘又该急了!”。

      方慷笑得痴憨,“我娘不急,就是她把我赶出来了!”

      四喜担忧:“为何赶你出来?”

      方慷提起那鱼,说:“娘今天让我去隔壁村去看马老五的女儿,说是我以后的媳妇儿,还说什么下个月成亲,我前两天还给你说了要抓鱼呢!我就没去”,方慷走在四喜回家的路上,不时回头看他,又问:“什么是成亲?什么是媳妇儿?!”。

      四喜被方慷一问,从沉思中回过神,语气低落:“媳妇儿就是给你过一辈子的人。成亲就是和媳妇儿许下白头偕老的承诺。”

      方慷想了想,回头看着四喜说:“那喜叔就是我媳妇儿,我只想和喜叔成亲。”

      幸好他说的不大声,四喜连忙说:“可别乱说!你爹会刮了你!!”

      方慷摸了摸头:“他刮得我还少么,不怕他!”

      方慷跟着四喜进了院子,四喜不让他进屋,四喜从房里拿出一件白色汗衫,递给四喜,并催促到:“快回家去!”

      方慷接过汗衫,看着衣摆处补了个麻布补丁,开心的围着四喜,“喜叔真贤惠!给我补好了衣服,还洗的这般干净!”。

      这衣服是半个月前方慷半夜去寻方太婆家的牛在山坡滑倒刮破了,自己不敢拿回家,就来了这四喜家里。

      不见这方太婆健全独活到八十又六,半夜失牛如失子,四喜焦急,方慷见不得四喜这般急迫,半夜偷摸出去寻牛,还真让在一个崖边寻到了。

      四喜用力掐了他胳膊:“让你别乱说话!”

      方慷也不躲避,笑着说:“可不是吗?每次都是喜叔为我缝补。”

      方慷拉着自己黄背心胸前的三角形补丁,又指了指那汗衫上的三角形补丁,“每次喜叔都缝了个好看的补丁。”

      四喜生气的说道:“哪里好看了!”

      四喜却不同平时会与这方慷嬉笑,他表情十分严肃,进屋拿了一床绣着大白兔子的大红被枕,还有一些大号裤衩,对方慷说:“拿着你的东西快回家去吧,别再来我这里了!”

      那兔子还是四喜熬了两个月的夜绣的。

      方慷见此,害怕了,从没见过喜叔这般,“我还没有吃饭呢!我饿……”。

      平时喜叔肯定会半推半就让自己吃晚饭,若是四喜心情好,说不定还能留下过夜。

      四喜不理他将他推出这院里,锁上门闸。

      这夜四喜一夜未眠,这夜下起了雷阵雨。
      **************************************************************************

      十来天不见这方慷了,这天四喜在土里摘红辣椒准备晒制干辣椒准备冬藏。他这菜土正靠近加官进爵两兄弟的房子。

      又听得这进爵婆娘说:“我说这村里这两天这么安静呢,村长家的宝贝大傻子生病了!说是发烧都站不起道了!”。

      加官婆娘哈哈笑了两声:“他那壮如牛的儿子也有今天,不会是报应吧!不是说下个月要娶那马老五的女儿吗?这成不成喔?”

      进爵老婆又说:“哎哟~别提了马老五的女儿两百斤的个儿,比我还胖哟,又丑,这脑壳……都不清楚,虽然这方慷傻是傻了点,到底还是很有人材的,可惜!”

      加官老婆说:“就是喔~看他那身板~哎哟,可惜了”

      这俩女人又低声笑了起来。

      “方加官!!你把那猪喂了吗?!又要去村长家喝酒??娘的!你爹还望着你加官进爵呢!!瞧你那没出息的样!”

      ********************************************************************************

      四喜回到家发现辣椒都忘了带回来,心里空落落的。

      过了几天这四喜做事都魂不守舍,一天中午他正在院里晒辣椒,就听得有人敲门。

      四喜有些激动,平时也就方慷会来,他急急的打开门,却见的是方慷的娘,她挺着大肚子,手里还提了个篮子。

      四喜有些拘谨,问:“方慷娘来我这做甚?”,寡妇门前是非多,鳏夫门前是非也不少。

      方慷娘表情有些疲惫,又努力堆了笑:“还有十五天这慷儿就成亲,你又与他关系好,你可一定要来参加啊!”,说着从篮子里抓了一把红皮糖塞到四喜手里,这红皮糖上的囍字扎了四喜的眼,再抬头问方慷娘:“方慷最近还好吗?”,四喜心中忐忑。

      方慷娘那努力挤出来的微笑也持续不下去了,说:“都怪我喔!那天赶他出去做什么?不看媳妇儿就不看嘛,大晚上在外面淋了一夜雨,回来就高烧昏迷,他小时候就是烧傻的。”,方慷娘忍不住抹起了眼泪。

      四喜心头阵痛,那晚他竟没有回家?!“那现在好些了吗?”,四喜问的急切。

      方慷娘又说:“好是好了很多,只是好像又傻了些!真是报应喔!!”。

      方慷娘捂了捂肚子,对这肚子说:“你哥哥真不让为娘的省心喔,都二十岁的人喽。”

      四喜低着头沉默不语,再抬头看,这方慷娘又去别家敲门发糖了。

      这天傍晚,四喜扛着锄头不知不觉走到了村长家门口,正准备转身,却被在院里和方加官喝酒的村长看见。那条黑狼围着几人打转,希望得点施舍。

      村长连忙起身过来,“四喜老弟啊!来来来,进来喝点酒罢。”

      四喜连连摆手,“不了不了,这家里鸭子还没有赶呢!”

      村长有些微醺,“四喜老弟不给我面子!就喝点就好了,不耽误事儿!!”

      四喜见推却不过,就放下锄头,和这村长和方加官一起坐下。

      四喜四处观望了一下,让自己的问题尽量显得随意,“这方慷呢?许久不见了”

      这村长叹了口气,“这小子折腾了一天了,非要出门,说什么要去找他的媳妇儿,不要我们找的媳妇儿,这傻乎乎的,出门怕找不到回家喔,现在应该是累了,睡下了吧。”

      方加官说:“老大傻乎乎没事儿,这小的机灵就行了!”,方加官边说边指着屋内忙活的方慷娘,方慷娘肚子太大,行动很不方便。

      这村长又乐道:“不容易啊!老来得子”。

      方加官说:“老什么喔,才四十出头,再生几个都没问题!”

      村长乐的又喝了一杯。

      方加官突然伤感,“哪里像我喔,在家被婆娘凶,只能出来透透气。”

      村长也许是真醉了,指着四喜对方加官说:“你就知足吧你,四喜的老婆过门前就是个病秧子,还没过门两天就死了,估计还没有来的及播种呢,哟嚯,就没有了,这辈子真是造孽喔!”

      方加官摆了摆手,“村长,你要这么比的话。那这枯枝儿的独苗还没有娶过媳妇儿呢,就被劁了,这不更惨?”

      村长嘿嘿的笑了两声,“这枯枝儿独苗当初要是给了这个......”,村长拉开自己荷包示意,”这金寡妇也是他媳妇儿了。”

      四年前,四喜娶这媒妁之言的‘林妹妹’时也借了钱买了头大肥猪给村长牵去的,结果还没有开始还债,这林妹妹就病逝了,也是那次他第一次见方慷,方慷憨傻,正值这十六岁,正在串个,四喜也不算矮,却已经是比四喜高出半头,方慷见有人拉猪到他家,他就想将猪赶出去,弄的院里鸡飞狗跳,后来方慷见这四喜越看越喜欢,还当众说:“哥哥真好看~”,四喜长的也是眉清目秀。

      村长用力打了他的头:“这是你叔!什么哥哥!叫喜叔!”

      方慷娘心疼,却只能跺脚,对村长说道:“把儿子越打越傻了!”

      村长气极:“自己生的傻子!还怪别人打?!”

      方慷娘差点哭出来:“还不是你……”

      四喜当时觉得尴尬,便告辞离去了,走之前,方慷还叫了他几声“喜叔”,直到他应答。

      想到这里,四喜心中怅然,只得喝了一杯。

      又看了看方慷紧闭的房门,心中不好受,对村长和方加官告辞边走了。

      晚上四喜刚洗漱完,又翻来了那本方慷送他的书,这书是方慷从祠堂禁室里偷来的,知道四喜念过两年私塾,后来家里四喜娘去世后便只有四喜一人,不得已退学回来成了亲,那书名《墙头马上》,这本书他看了很多遍,每每心中酸楚。

      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

      正当四喜要休息之时,院子的大门咚咚的响了起来。

      四喜心中有些害怕,却还是去开了门,一开门就出现了方慷苍白的脸。

      “方……方慷?”,从没有见过方慷这样。

      方慷闯进院里,四喜确认外面没有人,赶紧关了大院门。

      四喜拉着他上下左右打量,问:“你没事吧?是喜叔不对,那晚不该赶你出去!!”

      方慷却说:“喜叔,我们离开这里吧!!我们去别的地方生活!!”。

      四喜震惊:“你又在胡说什么?莫不是真糊涂了??”

      方慷说:“我刚刚对我娘说了,我只想和喜叔在一起,我娘说,那你就别在这里生活了!”。

      方慷激动的笑着说:“正好!我才不想在这里生活,我只想去只有我和喜叔的地方。”,说罢,激动的搂住四喜,四喜差点喘不过气,用力推开他。

      “你莫要胡言乱语!!”

      方慷说:“我没有胡言乱语,我清醒的很!我这辈子都没有现在这么清醒过!”

      院外突然亮起了火光,村长的声音传来:“方慷!你个狗*日*的!!快出来,要不然这方四喜也要陪葬!”。

      方慷额上冒着好汗,对四喜说:“喜叔,你若是愿意,十日后清晨,我在村西的那个槐树下等你,我们私奔,你不来我也等你!!”,方慷表情坚决,真真是触动了四喜的心。

      但四喜没有想到,这是他见到方慷的最后一面。

      方慷便推门出去,听的村长的打骂声:“你翅膀硬了!!老子今晚非打死你不可!!这个畜生!老子当初就该把你塞回你娘肚子里!!”。

      第二天早上,这方太婆,提了一笼鸡蛋来了四喜家,方太婆身体硬朗,平时日里也将四喜当做孙子看待,经常送些鸡蛋给四喜,四喜也偶尔帮她放牛除草。
      方太婆问憔悴的四喜:“你这昨晚热闹的很,出啥子事了?”

      四喜摇了摇头,“没啥事?”

      方太婆说:“是不是因为方慷那臭小子?这臭小子虽然痴傻,心眼真好,和他那个爹一点都不像。”

      方太婆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她表情有些严肃,对四喜说:“昨天这村长来你家之前,我看那枯枝儿的儿子在你家门前鬼鬼祟祟的!可得留意,我看他精神有些不正常!”。

      四喜没有放在心上,对方太婆:“别担心,没什么!”。

      四喜开始怀疑的自己懦弱是对是错,这方慷都比自己清明许多。

      ****************************************************************************

      接下来几天,四喜开始给方太婆砍柴,种菜,太婆劝他别在劳累,说:“你这几天砍的柴,种的菜,我怕是几年都烧不完了,吃不完了,我这老骨头还能活几年喔!”。

      四喜心中牵挂,“太婆是能长命百岁的人!”,四喜对太婆说:“我要出门一阵子,家里鸭子猪仔,太婆拿到集市去换钱,或者自己宰了吃吧。”

      太婆摇了摇头,“我给你养着吧。”

      四喜脸上透着喜庆,对太婆说:“不用了,我可能去很久。”

      太婆没再怎么说话。

      四喜又是忐忑又是期待那天的到来。

      过了两天,听闻方慷去了隔壁村马老五家,大闹一场,对方退了这门亲事。

      ***************************************************************************

      这天一大早,四喜收拾了行囊,天还蒙蒙亮,四喜就到了这槐花树下,早上有些雾气,走近一看,没有人,四喜心想估计是方慷还没有来。

      又等了半个时辰,四喜急了起来,方慷是从来不会忘记与自己的约定,难不成出了什么时?

      大雾消散,祠堂的几个长老带着几个年轻壮力,手里拿着木棍,向四喜走开了,四喜心中忐忑,却强装镇定。

      直到他们来到四喜面前,四喜背上还被着包裹,一个长老阴阳怪气问:“四喜这是去哪里呀?”

      四喜支支吾吾说:“去……去远房亲戚家”。

      另一个长老吼道:“还说谎!给我绑起来!!”

      四喜镇定说道:“敢问我所犯何罪!!”

      一个长老说:“一个鳏夫,勾搭村长家的痴傻儿子!还想私奔!其罪当诛!!”

      四喜不卑不亢:“长老们说话要讲证据!!”

      “哼!证据?这方慷都招了!说你引诱他,勾他私奔!还要什么证据?!”

      这下午祠堂十分热闹,周围村里的人很多都来了,有的提这板凳,有的怀里揣着瓜子,来到了祠堂大院里,旁边有几个男人抽着旱烟围着说话。
      男人甲指着大院中间被绑着在绞刑台的四喜,说:“这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喔!这方家湾的鳏夫寂寞难耐,连男人都勾搭喔,真是世风日下!”

      男子乙撇了撇嘴说:“可不是吗!真是闻所未闻!想想都恶心的要命!!”

      方太婆听说四喜的事,急忙到了祠堂,跪扑到绞刑台前,哭着说:“这怕不是有什么误会喔!四喜这么好的孩子!!”

      四喜一听,才睁开自己的眼,他语气冷静,对太婆说:“太婆,快回去吧,你傍晚可记得给我赶一下鸭子。”

      马上来了两个壮力试图将方太婆拖开,这太婆转身向高台上坐着喝茶的长老跑去,太婆指着他们骂到:“你们长不长眼喔!这四喜是害了谁吗?!你这这群刽子手!!”

      四喜担心太婆身体,却无能无力,又闭上眼睛试图对这外界不闻不听。

      却还是听到台下嘈杂的议论。

      “这太婆这老寡妇,还不是怕以后没人帮衬自己了!”

      “可不是吗?这四喜对她喔,还真像亲孙子似的!可惜……”

      “哎哟哎哟,这太婆晕过去喽!!”

      四喜睁开眼,高台上一群人围着,心里急切却被身体却被绑着动弹不得。

      不一会儿,两个大汉从人群中抬出了方太婆。

      “死了!哎哟,看她身体这般硬朗,也挡不住年纪大了!”

      “可不是吗,激动地把自己哽死了,这尸体可扔在哪里喔?”

      “能放哪里?有没有子孙后代,随便抛个坑埋了呗!”

      “都是那造孽的四喜害的喔!!”

      四喜有些绷不住了,眼睛绯红流出泪来。

      没过一会儿,这祠堂门口又热闹了起来。

      “方慷娘要生了!!快来人抬她回去!!”,这方慷娘心情十分沉重,一走到这祠堂门口就发现羊水破了。

      等到这方慷娘被抬走后,这加官进爵两婆娘提着板凳一扭一拐的来了,她俩低头私语。

      加官婆娘说:“昨晚你大哥喝了酒路过这祠堂,听到枯枝儿那儿子在这告状呢!说这方家湾村长儿子要和这鳏夫方四喜要在村西槐花树下私奔!”

      进爵老婆急忙问:“然后呢?!”

      加官婆娘说:“你大哥就急忙跑到村长家说了这事儿,这村长想将他那痴傻儿子关起来,这方慷气力大,差点没有抓住他,这村长用大木棍打这方慷的腿,哎哟,你大哥都看不下去了,打的血肉模糊,边打这方慷还边吼:“我就要娶喜叔做媳妇儿!”,这村长真来气了,一棒子打他头上给打晕了,这村长连忙准备了这钱币酒水来这祠堂给长老们解释说这方慷痴傻!不懂事,受了这方四喜的蛊惑。这长老也笑呵呵的接过纸币说看着方慷痴傻憨实也就不追究他了。”

      进爵婆娘皱着眉头:“看来这是枯枝儿儿子要报复这村长喔!结果扑了空,让这四喜担着了。”

      加官婆娘说:“可不是吗?你说这男人喜欢着男人吗?都是些什么事儿喔!”

      进爵婆娘这次也哼着气儿说:“什么喜不喜欢的,读书人酸唧唧的东西,和谁过日子不是过?日子久了不就那回事儿?还真当真了!”

      加官婆娘说:“也是,这自古以来不都讲究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还不是繁衍下来了?”

      到了下午卯时一刻,一位长老在高台上站了起来,用木板拍了桌子,“大家安静些!!现在开始审判这鳏夫方四喜!”

      底下安静了许多,还是有嗑瓜子儿的声音。

      长老有继续说:“这鳏夫方四喜勾引这方慷,欺这方慷痴傻纯良,想诱这方慷带自己离开这方家湾私奔!”

      又看着绞刑台上的四喜,问:“你可知罪?!”

      四喜抬起头淡淡说了一句:“我不知。”

      这长老脸上有些难堪,对四喜身后两个壮汉说:“给我打!打到他认识自己的错误!”

      壮汉用一根刑仗对着四喜的背猛的拍下,下面的有的人都用手捂住了眼睛,这一下四喜便额头上就冒出了虚汗,脸色苍白。

      长老又问:“你知不知!”

      四喜笑了起来,看着下面所有人,说:“我不知!”

      就这样来了几次,四喜已经趴在地上,嘴里流出了血。

      旁边一位长老说:“再这样下去,不用绞就死喽!”

      下面的人也议论开了,“上次这金寡妇还没有开始打呢就认了!还没有哪个人能坚持到这十来下!”

      “哎哟看他背上血肉模糊,没眼看了!怕是要做噩梦了!”

      四喜已经听不见台下的声音了,也听不见这长老无聊的问题了。

      他想起了方慷第一次帮自己砍柴,第一次给自己煮饭,虽然那饭都糊了,自己却吃的好开心,第一次抱着自己大红色棉被和枕头要来他家过夜,看见自己养的几只兔子说喜欢的很,如果自己被子上也绣这大白兔就好了,自己也是走了魔还真给他绣了。自己第一次在放方慷面前半夜发烧,这方慷也顾不得许多连夜跑去了二十里远的集市里拉着睡觉的郎中开副方子,回来也学着自己娘煎药,等自己喝到这药都是是清晨了。

      那次方慷在自己家过夜,半夜说梦话说着什么“喜叔香香,喜叔抱抱”,便搂过旁边四喜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这是第一次方慷亲了四喜也是唯一一次,但是四喜却经常趁方慷熟睡打鼾之时亲他。

      四喜想到这些心中甜蜜窃喜,也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

      恍惚间感觉自己被吊了起来,忽然双脚腾空,又听着下面一阵唏嘘,好像浑身轻松了。

      看了热闹,大家做了鸟兽散,有人路过四喜尸体旁时说:“今早大雾,我绑着鸡准备去集市卖呢,在村西口好像看到是村长带着两个人将自己傻儿子打晕架了回去,这村长前脚走,这方四喜后脚就到了。”

      另外听这的人说:“可别说了!这四喜都死了!!”。

      四喜有四悲,一悲:学优而中途缀学,二悲:娶个林妹妹做了鳏夫,终身不能再娶,三悲:违了禁忌,爱上个痴傻男儿,四悲:顶了他人做了这个受累羔羊。

      那天下午村长没有去祠堂,他带着黑狼去四喜家寻找东西,黑狼在四喜床下拉出一个木盒子,村长一打开,里面都是各种颜色布料的三角形碎布,他才想起来方慷很多衣服裤子都是三角形补丁,还在枕头底下摸出一本《墙头马上》,里面飘出来一张纸,上面字迹刚健柔美,却只有一句: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

      村长马上将它们烧了干净。

      天边夕阳如火,倦鸭无处归家。

      那天夜里方慷娘生了一个小儿子,唤名方慨,以后人们都叫方慨娘,不唤方慷娘了。

      过了两天这枯枝儿的独苗也自杀了,人们似乎早有预料,不觉惊奇。

      村头多了一个疯子,瘸着腿,三伏天身披着一床大红被子,被子太脏,却还是能看到绣了一只栩栩如生的大白兔,那疯子每到清晨就在村西槐花树下坐着,直到中午便消失不见了。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