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回朝》朝辞春

64、17 决然

　　大周自开朝就有一个特殊的传统，每一朝都会封一位护国公主，御赐九凤飞天金甲，无双剑，可以有自己的军队——凤羽营，一支完全由女人组成的军队。这个传统源于当年力助周太祖打下大半江山的明固公主，不过大多数时间，这支军队就是个摆设，说穿了也就是公主的专用保镖，大周至今历经十三朝，十三个护国公主中能在战场上建下功勋的屈指可数。
　　永安公主是少数的例外，在她手里，凤羽营不问出身广招良将，让大周那些不让须眉的女子得以绽放出灼目的光芒。
　　即使最后全数陨落于南瑶的深山之中，凤羽营的传奇依然不灭。

　　穿着同样的玄朱战甲，头发利落的束成单髻，脸上带着闺阁女子少有的爽利表情，楚双洛在迎接自己的凤羽营女兵面前，瞬间找到了一种微妙的归属感。
　　在永安公主的安排下，凤羽营分为作战队跟运输队两个部分，作战队大多负责做一些策应或者惑敌的任务，运输队则是专门负责军资筹备生产以及护送，战事开始时整个凤羽营还负责医疗救护，算是最早的一支战场医疗队。

　　“哎呀！老大回来了！这是上哪勾搭的小美人儿呢？”
　　“呵呵，咋能是勾搭？过来，妹妹芳龄几何？平日爱读什么书？何曾许过人家？”
　　“去去去……小心吓着美人儿！”

　　“这是李芳，负责火器队，这是刘涵，负责斥候侦查……”
　　盘迦玉左呼右唤着，一边笑眯眯跟她介绍，嗓门时大时小，嘻嘻哈哈，引得周遭人时不时大笑一番。原本她这样的性子在外人面前显得很突兀，可是在凤羽营里，却一点违和感都没有，似乎这里的女子，就该是这个样子。
　　“这位是袁华，是刚刚调来帮公主殿下训练弓骑兵的，你以后就……”

　　“……双……洛……”
　　有人轻轻唤了一声她的名字，打断了盘迦玉的话，双洛迅速转过头去，正好对上来人略带点疑惑的目光，却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五官偏硬，沉稳干练。
　　居然是曾经一块守过定城的袁娘子！
　　“袁娘子！”双洛又惊又疑，上前一步，仔细打量了对方一遍，除了身上的军装变了，袁娘子还是以前的袁娘子。“你怎么会在这？”
　　“我被朝廷招安后因为是女兵，就调入了凤羽营。”
　　袁娘子亦是激动，紧紧握住双洛的手，看她一身军服，脸上闪过一丝犹豫，想问什么有没有问出口，最后只是喃喃道：“原来文二连这时候都将你带在身边……”
　　双洛笑容一滞，摇了摇头：“跟他没关系，我是自己要参军的。”其他的她也不便再说，她跟袁娘子之间还没有到交浅言深的程度。
　　盘迦玉在一边转了转眼珠，倒也没多询问，只是呵呵笑了笑，两手搭在两人肩上重重一拍：“原来你们认识？那再好不过了，双洛，袁大姐以后就是你上司了！”
　　双洛轻轻“哦”了一声，又看了眼袁娘子，一时无言，面对文墨的旧部，双洛觉得全身都不大自在。
　　“这个是高静，负责后勤的，待会住宿的事情就找她！”盘迦玉倒也没在意这些，紧接着指着人群中唯一一个文静女子说道，双洛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却是一个细眉细眼的小个子女孩，看起来年纪并不大，连忙冲她微笑点头，后者也回了一个浅笑，而后两人无声而友好的交流被盘迦玉粗鲁的打断了：“你就叫她小高好啦！小高啊！待会记得把我跟双洛排在一块住！”
　　高静皱了眉：“老大，你这要求，我没办法做到？”
　　盘迦玉一愣，复而大叫：“为什么，这个要求不高吧！小高！”
　　高静一本正经的抬起头，拿出一个小本子，煞有其事的翻了开来：“按照规定，老大你现在的级别，只能一个人住，或者跟贴身侍卫住。”说着，她挑了挑纤细的眉毛：“老大你现在还没有贴身侍卫，于是只能一个人住，我尽量将你安排在公主殿下附近。”
　　而后她又转向双洛，面色稍缓：“楚双洛因为是新来的，本来是要跟四人合住，不过目前凤羽营刚好单出你一人，你暂时一个人住。”
　　双洛瞬间松了一口气，盘迦玉却不干了，伸手一把提起高静的领口：“你这是变相浪费军用物资，明明我们两一块住就可以节省出一间房间了！”
　　高静面色不变，默默将挣开盘迦玉的手：“这是规定！”
　　盘迦玉深吸一口气，压住激动地情绪：“好，那我现在就升双洛做我的护卫。”
　　“公主殿下对楚双洛有安排，无法做你侍卫，再者，一个新来的兵，按规定是不能做高级将领的护卫的。”
　　“又是规定！高静你每次不把我气吐血不甘心是不是？你简直比你爹还不可理喻！”盘迦玉大叫，恨恨的看了她一眼，只好作罢。
　　高静露出完胜的微笑。

　　双洛在一边唏嘘不已，后来的后来，她才知道，高静的父亲是当朝御史，出了名的铁面无私，对谁都毫不留情，是个敢在朝堂指着皇帝鼻子大骂的主，自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当然，刚开始她还能看盘迦玉吃瘪哈哈大笑，到了后来自己带兵的时候碰了高美人几个大钉子后，她可就笑不出来了。
　　有时候就是这样，一个集体既需要打破规则的人，也需要恪守规则的人，少了任何一个，都会出现致命的失误。
　　一想到自己要跟这样一群奇女子朝夕相处，双洛忽然对日后的生活有了许多期待。

　　之后盘迦玉又带着双洛游街般在凤羽营走了一大圈，这才将她送回高静安排的住处，居然就在之前两人交谈的那个瀑布对面。
　　盘迦玉很是抱怨了一把高静的偏心，而后两人又聊了几句，就被叫去永安公主那里了。
　　“啊，提督！”双洛突然跳起来，喊住盘迦玉。
　　盘迦玉飞了她一记眼刀：“提督？拜托！老大还是迦玉，随你选一个，不要叫那个！”
　　双洛醒悟，不好意思笑了笑：“迦玉，帮我去祁慎那边看看吧！”
　　盘迦玉挑眉，坏坏的笑问：“不自己去？”
　　双洛连忙摇头：“我哪里敢？”事情被搞成这个地步，她倒是真的不敢面对祁慎了。
　　盘迦玉却误会她在害羞，于是很爽快的答应了。

　　折腾一番下来，转瞬外边就暗了下来，因为盘迦玉事先就告知晚上有好东西吃，双洛也不急着去吃晚饭，只是一个人百无聊赖的仰躺在床上，消磨时间。
　　这时候却有人敲门。
　　“谁？”
　　双洛坐起身，扬声问。
　　来者却没有回答。
　　双洛又问了几声，人已走到门前，手指刚刚触在门栓上，突然心中一凛，整个人僵在那里，不敢再动。
　　一时间，房间里悄无声息，安静的几乎可以听见门外人沉稳均匀的呼吸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的人终于迟疑的开了口：“迟迟，是我。”
　　双洛十指一紧，指甲狠狠扣进了门栓木柄。
　　“开门，好不好……”
　　双洛额头无力的抵在门上，心阵阵抽痛。
　　这个人，相处这么久，何曾这般低声下气过
　　“你……你有什么事？”双洛死死绞住门栓，防止自己会因为一丝的冲动直接开门。她深呼吸，深呼吸，吸进去的空气却让她的心脏更加酸涩。
　　“迟迟，我想见你，不要躲着我了可好？”
　　双洛轻轻咳了一声，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文墨，你是不是忘记你之前做了什么？对我做了什么？”
　　“我错了！”
　　“迟迟已经死了！”
　　门两边的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安静下来，双洛狠狠拧了自己一把，闭上眼睛，门外的人，此刻想必将眉头皱的很难看吧！原以为自己已经完全抛下了，却直到现在，才知道，放下这两字，说起来是多么容易……
　　“你的道歉晚了，迟迟已经听不见了……”
　　“我……”文墨第一次有了破门而入的冲动，他摇了摇头，要自己冷静：“双洛，让我见见你可好？”
　　“我们之间有误会，我误会你，你也误会了我。”
　　双洛冷冷笑了出来：“误会？那就一直误会下去吧！文大人，楚双洛再世为人，跟你就是陌路了！”
　　“从今以后，我是我，你是你！”
　　文墨有瞬间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人浸到了冰水里，他愣愣看着紧闭的房门，最后扯出一个苦涩的笑，迟滞的点了点头，后退几步。
　　“那好，我先走了。”他顿了顿，突然柔声道：“双洛，看你没事，我很高兴，能跟你重逢，我已经满足了。”
　　双洛的手重重磕在门上。
　　门外脚步声渐远，最后没有任何声息。
　　她抖着手打开门，低头，看见一个木匣子孤零零抵在门边。她蹲下身，打开，待看清里面的东西后，眼泪终于再也止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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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09.06.11.22.16==>不好意思 本人要开虐了 虐疼了记的吱一声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