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日上》訦慾

1、楔子

　　“东西齐全了么？”一个男人问他旁边的人。
　　“二哥，齐全了。”回答的是一个猴腮脸的男人，约莫三十多岁。
　　“老规矩，还是昨天的地儿。”二哥说。
　　“咱…要不算了吧，现在下这么大雨，外边儿黑的一点儿亮都摸不着。”猴腮嘴有点犹豫。
　　“呵，怎么？都是在尸堆里摸爬滚打的人了，还怕这些东西不成？”二哥冷笑道。见猴腮嘴不言，二哥迈开步子，听到后面悉悉的脚步声，又笑道“你是怕鬼还是怕报应？”
　　“为了钱啥都不怕。”后边人应声。
　　他们二人在大雨滂沱中穿行，快步走过一些极其隐蔽的土路，二哥在前头停下来，扒开杂草丛，眼前赫然是一座破败的老庙，残垣断壁，尸骸枕藉，却依然可以看出它之前的宏伟高大，现在，却成了人人避之的“集尸地”。不管什么尸体，被恶意屠杀的、来不及掩埋的、仇杀抛尸的……白天这里恶臭连天，夜晚有出来觅食的黑鸟以及各种寄生虫，还有传言“多恶鬼出没”，道士也断言“必有邪物“，此地阴气极重，少有人来此。如今官府在忙着避难，捞钱，国难当头。活人都难自保，谁还会去管死人？可也有些没法儿了的，胆大的市井流氓，听说死人眼珠子能做药引子，赚钱，每天深夜偷摸着去作祟。
　　雨下的小了，淅沥地打着庙里的碎瓦片，二哥踏着雨声，熟练地找到一块“人多”的地方停了下来。后边踢踢踏踏跟着猴腮脸，他一边躲过那些残肢，一边忍着味儿，开始着手翻找完整的脑袋。“啧，真他妈恶心！”猴腮脸翻了翻几具尸体的眼皮，拿铁钩钩下他们的眼球，死人的眼球极易钩下，只是尸体上或惊恐或平静的表情没有了眼珠而显得空洞诡异。“哟，这娘儿们长的还不赖！”猴腮脸开始对这具完整点尸体上下其手，“艳尸！还带着块玉！”猴腮脸控制不住脸上欣喜的表情。“你他妈大呼小叫什么？”二哥不耐烦道，“再嚷老子让你和他们一样！”“二哥你快看，这是块玉吧，值不少钱吧！”猴腮脸贪婪地眯着眼，举起玉，心里盘算着手里的玉变成沉甸甸的银两，“妈的，什么东西抱住我的腿？”猴腮脸低头一看，是个老头，与其说是个老头，不如说是具又丑又皱“干尸”!两眼空洞，衣衫褴褛，脸上像新生儿般红一块白一块。猴腮脸一脚将其踹开，老头瘫倒在地上，嘴里不住地说着：“求求你，我求求你...放过我...”
　　二哥闻声赶过来问：“什么东西？”猴腮脸不屑道：“这老东西想抢我的玉！哼，不知死活！”二哥走近一看，这老头是个瞎子。便问他说：“你为何在此？”老头挣扎着坐了起来，回答说：“我和小女住在一个村庄里，官府逼着交钱，我们也没钱，连基本的生计都无法维持下去，我们实在忍无可忍，决定离开，可这世道乱啊，在路上遇到了歹人，我是个老瞎子，不中用，小女被他们掳去，多半是凶多吉少，唉，我一路摸索着，到了这地方，呆了数十天，以死人肉为食，还可延其性命，以小女之遗，小女生上唯一的信物就是这块玉。”二哥思索着，我们来这少说，也有三五天，为何今天才见有活人出现？此人一定有蹊跷。他嘴上说着：“老人家，我们来还你玉。”手上却和猴腮脸打着手势“管他是人是鬼，干掉他”，猴腮脸心领神会地从后面绕过去，哪只这个老头好像是后面长了眼睛，突然转过去，狠狠地锢住猴腮脸的喉咙，让他动弹不得，猴腮脸哪会想到他有这么大的力气，嘴里直呼着“二哥，救我!”二哥用手去拉老头，却发现他的手劲异于常人，那双手像一个成年男人的手，与老头佝偻的身体格格不入，这是双鬼手!二哥在心里暗叫不好，这老头是这里的邪物... 猴腮脸的头像是要被掐掉般，他脸色铁青，张大嘴却又呼不出声，几秒钟后，他的脸色渐渐凝固，他就这样被活活扼死了。老头转过来看向二哥，阴森地笑着：“到你了。”
　　二哥只觉得头皮发麻，头也不回的踩着尸体拼命地往外跑，逃离这个阴邪之地。这时雨又下大了，噼里啪啦像放鞭炮，二哥回头瞥见一个矮缩的影子慢慢蠕动，又加快了脚步，脚底一打滑，他也忘了自己跑到哪了，穿过一片林子，又是一片林子，像永远望不到头。他悬着的心还没放下，他的身上已经湿透，大雨打湿了躯体，也凉了他的心。他的身体在颤抖，不知是冻的还是吓的，他擦了擦脸上的血水，忽然，在黑暗中他摸到了一块“肉瘤”，他的心咯噔一下，是自己的眼球。那不像他脸上的部位，可他确确实实双眼只有空洞的黑色，他的脸到脖子以至整个上身都开始腐烂，像是有千百条虫子在吞噬他的肉，钻心的痒，他忍不住去挠，却只是越挠越痒，他拿出钩子，一下又一下刮着自己，鲜血像洪水开闸般不断涌出，在临近崩溃时，二哥割断了自己的喉咙。

　　八月三十日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