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公主》香怨

6、下雪

　　漠北天气多变。前几日还艳阳高照，暖和得好似来到了春日里，转眼就又变了脸。

　　安歌刚醒来，发现帐中燃了火炉，便知外头降了温。她从床上起来，还未怎得，就让匆匆赶来的宝音披上了一件厚袄。
　　前日她出去看击鞠吹了风，回来就精神不济，自那之后，宝音对她的身子是越发的照顾。时常给她一种错觉，以为自己是那金贵的瓷器，轻易不能磕着碰着。

　　但也好像确实是这样了。

　　也是来了漠北后，她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原来如此不好。
　　明明在大周的时候，她一年到头都不会生几场病。远不及娇贵的姐姐妹妹们，常年弱柳扶风，风一吹就能倒似的。

　　她披着胭脂色的厚袄走到帐帘那，余光瞥见宝音略带紧张的神色，笑了笑，还是放弃了走出去，只是掀起一些缝往外看了两眼。

　　原来是下雪了。

　　雪下得很大。应该也是下了有些时候了，地上已是铺了厚厚的一层白雪。
　　庆城处在大周南部，远离北方寒冷，气候也很宜人，自是几年都难见一场雪，更何况是下得如此畅快的雪。

　　安歌不由伸出手接了朵雪，雪落入掌心，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不过这么一个小举动倒是把宝音吓个不行。
　　安歌也不想逗她，看了一会儿就转身回了帐子里。

　　想着也没什么事情做，安歌便拉着宝音练习漠北语。没说一会儿，外头突然热闹了起来，似乎是来了人。安歌隐约能分辨出其中一人的声音，是小公主诺敏。

　　她不由扬了下眉。上次自己那么做，单纯只是为了将她赶走，没想到，倒是意外让诺敏改变了对她的态度。

　　思索间，帐帘被人掀开。宝音在之前听到声响的时候，就已跪坐到了一旁。

　　诺敏穿着赤色绣金纹锦袍，踩着褐色鹿皮靴，看上去十分有朝气。她都没提前打声招呼，就径直走进帐中，自在得好似在自己的地盘。

　　她随意在矮桌前坐下，转头看向身后：“王兄！你怎么不进来！”

　　苏布道一脸无奈地摇摇头，而后拎着东西进了帐中。
　　“失礼了。”他对着安歌道。

　　安歌笑了笑，并不十分在意。

　　诺敏抢过苏布道手中拿着的东西，一一递到安歌面前：“呐，这个是阿布赐给我的奇药，是给你养身子的。这个是那谁做的护手膏，很好闻的。”

　　“你怎么总也记不住八弟的名字……”
　　苏布道在一旁插了句话，但还未说完，就被诺敏瞪了一眼。他好脾气地笑笑，会意地止了话音。

　　“总之，这些都是给你的！”
　　诺敏将手边的东西推了过去，而后昂着下巴看着燕安歌。

　　安歌看着她耳尖的淡粉色，心中明白，这小公主应该不常做这样的事：“我很喜欢这些东西，公主有心了。”

　　客套的一句话却成功让诺敏笑了起来，嘴里却还故意压着喜悦：“都是些没用的东西，也就你会喜欢。这些，我帐子里多得是！看着就烦。”
　　说话间，诺敏的眼神一直悄悄往一旁的皮子上看。好吧，其实那些她还是有点点喜欢的。

　　旁边的苏布道眼中含了笑意，他自是看出了安歌话语间的随意。
　　她一声敷衍，倒是把自己这过于单纯的小妹，骗得连一颗心都要交出去了。

　　诺敏笑过了，又皱眉打量了下四周，眼神尤其在几个炉子上顿了顿：“你身体一直是这样不好吗？怎么大周过来的公主，都这么脆弱？”

　　安歌掩唇一笑：“是我过于娇气了。”

　　诺敏本意只是关心，但听到她这话，一时间反应过来刚才自己的话已是有些冒犯了。她咬了下唇，莫名感到了尴尬和抱歉的情绪。
　　不过要是让她道歉，她也是万万拉不下这个脸的。

　　思来想去，只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自家兄长。

　　苏布道看了她一眼，略显无奈地叹了口气：“方才是诺敏说错了话，她这嘴一直蠢笨，还请公主不要将这些放在心上。要是惹了公主烦心，那就与我们来这的初衷相悖了。”

　　安歌看向苏布道，似乎眼中闪过些深意：“我只是与公主说笑罢了。”

　　苏布道动了动眉头，想说什么，却最后还是未说出口。

　　一旁的诺敏倒是没察觉出什么，听到这话，直接高兴地坐到了安歌身边，抱住了她的手臂。
　　“你很好！和她们说的都不一样！之前是我误会你了。等你什么时候身体好些了，我们一起去外头喝酒击鞠！”

　　安歌只当哄小孩子，笑眯眯地说好。

　　得了承诺的诺敏随即拉着兄长同安歌告辞。
　　父王那边的大夫也曾来为这大周公主诊治过，所以她知道安歌不能过分受累。坐了这么一会，她也该回去了。

　　出了毡帐，诺敏瞧见一旁的兄长似乎有些愣怔，不免疑惑：“王兄，你怎么如此神情？可是有哪里不妥？”

　　苏布道闻言回神，看了眼诺敏，只是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顶：“没什么。快回去吧，可别让阏氏多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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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连几日大雪，安歌在毡帐中待得有些无聊。

　　“这雪，什么时候才会停呢？”
　　再美的景致，看得久了也会发腻。

　　宝音蹲在那拨弄着炉中的碳火，听到这话擦了擦汗往外看了眼：“许是得再有几日呢！公主才来漠北，所以不知道。我们这里冬日多雪，一旦下起雪来，没个十天半月的，是停不了的。”

　　“公主可是待得厌了？”

　　安歌颔首：“一直在毡帐里不出去，不免有些烦闷。我还是想看看外面的雪景。自我记事起，庆城就从未下过雪，还未见过漫天白雪是什么样子。”

　　宝音咬了咬唇：“外头还是太冷了……”

　　“不过公主可以去小公主那玩！”她突然眼睛亮了下，向安歌提议，“今日诺敏公主组了局，将年轻的贵女贵子们都唤去了。公主去那不会觉得无聊，也吹不着风。”

　　安歌思索了会儿，假意犹豫：“都有谁去了？”

　　“好像有六王子、八王子殿下，还有一些大人家中的孩子。”

　　安歌垂眸淡淡开口：“也是个去处，我们去看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