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挑衅 ...
-
到了第二日，不出意外的，仍旧是苏布道带着安歌同骑一匹马。
安歌昨日睡得并不好，清晨又醒得早，不免神色懒懒。到了马上，也是看着像随时都能睡着的样子，只是仍旧保持着一些距离，没有完全靠到苏布道的身上。
“昨日公主可没如此谨慎小心。”苏布道见状，意有所指地说了句。
安歌闻言稍稍清醒了些，掩唇呵欠了声：“周边人多眼杂，我与殿下离得过近……”
她说到这顿了顿，苏布道以为她下一句便是“对殿下不利”，不禁眸色略沉。却不想，安歌却轻笑了声，压低了声继续说道。
“那对我可不利。”
苏布道闻言不由讶然。但他心思通透，很快就想明白了。
燕安歌说白了只是大周朝送来的一个和亲公主，而可汗，终究是要攻下大周的。如今她看着身处于锦绣繁花之中，步下却仅是浅浅薄冰，稍有行差踏错，恐怕等着她的就是杀身之祸。
她不是诺敏。
想起安歌较之自己的王妹，也并不大上多少年纪，却要别离故国，嫁至远疆。
苏布道虽除了对诺敏公主外一向冷心，此时也不由对她有了丝怜惜之情。
几天后，在微风习习中，这次的迁徙终是结束了。
此时已近卯时，天色稍暗。怕等会儿天彻底暗下来，不远处，奴才们都在抓紧时间将毡帐上的木桩一一钉入底下。
骑着马的贵人一批批逐渐都到了。诺敏让人将马牵走后，就朝着安歌这边跑来。
苏布道先一步下马，见安歌要下来，下意识地伸手扶了一把。
“谢殿下。”安歌对着他盈盈一笑。
诺敏刚好这时候过来，同王兄说了声后，就拉着安歌去了远处。
这里也是她生活过许多年的地方，哪里有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她自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但还没等她同安歌说些什么，就见乌云走了过来。
“公主，阏氏方才唤您过去。”
“额吉？”诺敏疑惑地望向乌云，见她点了点头，就只好扯了下安歌的手，“不知额吉叫我有何事，不过安歌你在这等着我，我很快就回来！”
安歌闻言颔首同意了，又看向一旁的乌云，简单地点头问了声好。乌云亦是回礼，而后就同诺敏一道离开了。
待二人走远了，安歌看了眼四周，准备找个地方先坐下休息会儿。
诺敏带她来的地方，周围是一小片矮树林，温热的风吹过林子，最后拂面而过时就只余下了清凉。这里不同于之前过冬的地方那般温暖，树木又多，很适合度过接下来温和的春季以及难熬的夏日。
这里景致不错，贵人们也都喜欢来这边，所以旁边建了几个歇脚用的凉亭——安歌初见时还感到有些意外，没想到漠北这，也建了大周那边的亭子。
不过转念一想却也觉得正常。在这里，来自大周的和亲公主不止她一个，前面那些宗室贵女们嫁来这边时，应也有许多是带了工匠来的，其中有会建亭子的能人，倒也不足为怪。
其余的亭子都太远了些，她不愿再走那么远的路，便去了就近的凉亭。但不想走近了才发现，里头已是坐了人。
亭子中央放着个碧玉雕成的桌子，上面随意铺散着几卷画卷，有山水花鸟图，亦有一卷绝色美人图。
那图上，画的是昭宁公主。
安歌脚步停住了，她站在亭子的石阶下，掀眼望向坐着的人。他背对着自己，入神地欣赏着画卷，似是完全没发现身后来了人。
安歌动了下眉头，重新走上了石阶，坐在了一旁的美人靠上。
这声动静终于惹得了前方人的注意，他将画卷轻柔地放回玉桌之上，回头一笑：“公主。”
声音中，毫不意外安歌的突然到来。
安歌起身行了一礼：“原是四王子殿下，请恕安歌方才礼数不周。”
海日古没有怪罪的意思，抬了下手免了她的礼。
安歌站在一旁，垂眸看着桌上的画：“殿下好雅兴，跑这里来赏画。”
海日古捻了下方才放下的画卷。手下纸张轻薄，上头的颜色却全无晕染开来的痕迹，可见这纸质的难得。
“公主就不好奇，我是从何方得来的这画？”
安歌轻摇了下头：“在大周时，嫡母曾教诲‘好奇心害死猫’，安歌谨记，不该有的好奇心就不要有。”
海日古闻言大笑。过了有一会儿，他才止了笑，站起身看着安歌，抬手撩起美人鬓边的一缕秀发。
“公主，可真是个妙人。”说这话的时候，他一直盯着安歌的眼睛。
安歌垂下眸子，很平静地应下话来：“谢殿下夸赞。”
她摸不太清海日古的性子。
但他喜怒无常，又极具侵略性。这样的人，挣扎往往更易引起他的注意，倒不如安静地顺从，反而会让他们感到无趣。
一开始，安歌的选择里就没有这个四殿下。
他太不好把控，对自己的态度也过分暧昧……比起成为别人的猎物，安歌还是更喜欢作为一个猎手，把控全局。
然而就如“终日玩鹰，却被鹰啄了眼”，在海日古这里，安歌也难得判断出错了。
他早早的就对安歌起了兴趣，又如何会因为她一时的顺从，就觉得厌倦。
确如安歌所言，他很不好控制，且不易看透。
海日古听到安歌的回答，只是挑了下眉。他抬了下手，却反而使她的头发因这个动作而滑落。海日古看着滑下的头发，眼中闪过一丝可惜。
“公主不想知道这画卷的来历，但我却想告诉公主。之前我在外领兵打仗，经过大周，遇见一贵女。从她口中我得知，这次大周送来的和亲公主美极，这画卷便是她赠与我的。”
海日古垂眸凝视着安歌的脸，转而一笑：“如今细细看来，她所言不虚。”
他说了这么一段话，安歌听来却是一句没信。
这话说的奇怪，缘何大周的贵女会同漠北的王室，讨论和亲公主的颜色如何。
安歌退了一步，海日古眼中闪过笑意：“公主这是装不下去了？”
这话的意思，就是他深知方才安歌的和顺全是假象。
“安歌只是不喜与人站得过近。”
“我那二王兄呢？公主可是同他同骑一匹马，这就不‘过近’了么？”
安歌抬起脸，弯眼一笑：“安歌指的，是不熟悉的人。殿下与我，似乎并不算是熟识。”
-
回到毡帐，宝音已将里头都布置妥当，看上去同迁徙前别无二样。
听见门口的动静，宝音边铺着毯子，边回头看去。见是安歌，就急急停了动作，去旁边端来了碗温热的奶茶。
安歌接过，碗上还是热着的，隐隐有些烫手。
“难为你有心，还一直温着。”安歌低头轻抿了口，眉头就皱了下，“今日的奶茶，怎得偏甜了些。”
宝音闻言，不由抬手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哎呀！奴给忘了。方才六王子来帐中找公主，那时候奶茶刚刚做好，殿下便讨了杯喝。六王子嗜甜，奴便在里头放了些糖。这碗可能刚刚也放了。”
安歌想起那个笑起来有颗虎牙的少年，倒是不意外他喜欢甜食。
“罢了，也不是很甜，挺好喝的。”
话虽如此，最后安歌还是留了小半碗没喝。
她从宝音手中接过布帕，轻轻擦了擦嘴角。
“六王子呢？你不是说，他方才来了么？”
“刚刚还在这呢……想必，是去哪玩了吧。”说起这个，宝音不由一笑，“公主也晓得，六王子是有些孩子气的。”
安歌点了点头。阿木尔因其生母被可汗所不喜，但也因此，可汗对他没什么期待，他在诺敏的照顾下，大多想做的事情都能去做。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宝音！昭宁公主回来了吗？！”
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呼喊，宝音朝着安歌一笑：“公主你瞧，这不是想谁谁来了？”
安歌也不由浅笑了下。
阿木尔正巧在此时掀起帘子进来，见了不由疑惑：“你们在笑什么？”
安歌摇了摇头：“殿下是来找我的？可是有什么事么？”
阿木尔瞪大了眼睛，带着些控诉的意思：“公主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无事，我就不能来寻公主玩了吗？”
“自是可以的。”说着，安歌随手从旁边的罐子里，捻了枚干果递给他吃，甜蜜的味道立刻让阿木尔转移了注意力。
“唔！公主怎知我喜好甜食。”
安歌和宝音都不由被他逗得一笑。
等阿木尔吃完了，安歌才笑着问道：“殿下是要同我去玩什么？是诺敏公主组了局么？”
若是说王室们有什么玩乐，恐怕也只有诺敏会愿意带着阿木尔一起了。
阿木尔闻言摇了摇头，而后就变得有些犹疑。
“外头毡帐都刚刚弄好，大家其实也都没什么时间……其实，我是单纯想来找公主。”
直爽的少年，难得有如此踟蹰的时候，他冒着红意的耳尖，不经意间透露出他有些青涩的害羞。
安歌看到他带着些期待的眼神，温柔一笑，应了下来：“正巧前几日我得了一副九连环，久久不得其解，殿下可否来帮我瞧瞧。”
“可以！”说完，似乎觉得自己答应得太快了些，又有些结巴地补了句，“不、不过，我也不太会玩这个。”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挑衅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