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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拾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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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男人坐在病床前,床上躺着的女孩白皙的有些过分。冰雪一般苍白的脸色看着让人心惊,像是随时会化为一缕透明。
先天性心脏病,医生早下了断言,她活不过二十五岁。
管家站在旁边不发一言,见他起来微微躬身:“大少爷,不等小姐醒了再走吗?”
“杜叔,你该知道爷爷不喜欢我们有过多的接触。”男人推了推眼镜目光有些沉重:“别告诉她我来过,爷爷不会给她进主家族谱的机会。”
不给她任何希望,她才不会因失望而痛苦。
男人推门而出,摆了摆手制止了管家送他出门的举动,孤身一人走过医院充斥着消毒水味道的走廊……
特护病房内,老管家轻叹出声:“真是作孽啊,少爷小姐这么好的孩子为什么要背负这么多上一辈的恩恩怨怨……”
当年若不是先生一时糊涂,太太也不会气急攻心没出月子就去了,老爷也不会一怒之下和他生生断绝了父子关系,这么多年他是看着少爷长大的,他什么品行他如何能不知?
对这位几年前寻回的小姐,他私底下从来都是照拂有加,只是碍于老爷的气还没消从来都不明着表现出来罢了。
窗外日影西沉,透过树叶的缝隙投进来的斑驳光影像是洒落一地的碎金。
罢了,他只是个小小的管家,什么话都说不上,只能当个局外人眼睁睁地看着而已……
那位退休的陆医生的号码他还存着,一个月前他们还在医院外遇见过。小姐的情况不容乐观,对方作为小姐以前的主治医师,他有必要问问他小姐的病是否真的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只要有一线生机,少爷他一定都不会放弃。
因为他也曾经历这些。也曾体会过一无所有独自成长的艰辛与苦楚。
他明白亲人对一个孤独成习惯的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不知道时没什么想法,一旦知晓了这世间还有与你血脉相连的人他就会奋不顾身的寻求这份仅剩的温暖,哪怕是做扑火的飞蛾也在所不惜!
…………
几人看着套间门有些望眼欲穿。
这已经是殷河西请假的第三天晚上,甚至杜明宇这种并不是对吃的特别上心的人都深深觉得,他走过的最长的路不是顾小爷的套路,而是等待殷河西归来。
不过他这还算是好的,真正抓心挠肺的那位在他边上呢。
还有四小时三天假期就完了,还有三小时五十九分零六秒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去蹭饭了……
咕~
肚子一阵稀里哗啦,顾晏默了默盘腿坐好,人生就是一场修行,空腹有助于屏气凝神,嗯,他还不是很饿!
杜明宇推了推眼镜,建议道:“我打电话给管家,还是让酒店的主厨做点?”
“不吃,没胃口,没心情。”顾小爷拒绝的干脆。
“那要不然就订外卖?”不过这个时间点……
“你是想让人以为是午夜惊悚片儿呢,半夜十点订外卖?”顾晏悠悠问道,那语气凉飕飕的仿佛夹杂着冷风,因为心情不好而有些低沉的颗粒感的嗓音,这时候响在耳边更是为这黑夜增添了几分幽魅。
杜明宇识趣的放弃了劝说,继续摆弄他的电脑。
“靠,老子嘴里都能淡出个鸟来了!”
顾晏骂了句粗扯了个哈欠,不行,地府那边给的信息太少,这年头地府流行的都是实名制认证,所有鬼魂鬼吏都在编在册,就这么一个黑户,还让他们给碰上了,这还真特么巧!
他真的有点想甩手不干了,废那么多话干什么?到时候它只要敢出来直接开干就是。
可他也知道蛮干明显不行。
鬼族最是狡猾奸诈,它若是想为祸一方绝对会专拣他们没有察觉的时候,在他们触及不到的盲区动手,只有知己知彼才能有备无患,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呵欠~
一阵困意袭来,他熬了两晚布满血丝的眼睛弥漫上了一丝雾气,这边还是没什么头绪,今晚怕是又要通宵。
“老杜,你说两年前的东西出来过,具体时间和方位能查出来吗?”
“我尽力,不过地府那边提供的资料显示自那次放闸开鬼门出了事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开过鬼门,想必我查一下他们的登记数据就能查到,就是费些时间。”
楚夭刚从修炼中醒来就见两个不修边幅的人顶着两头乱发在那儿忙活,他伸了个懒腰,好心提议:
“要不我们开黑上个分,正好提提神?”
“滚去修炼。”
“闭嘴。”
刚睡醒就被嫌弃的某人:“……”
这两人什么时候这么默契了,怼他都不带眼神交流的。
但他也没多说什么,毕竟自己有多坑有多菜有几斤几两,他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算了,就不和他们计较了。
不过他已经修炼了一整天,睡也睡饱了,再继续下去不太现实,嗯,深更半夜,正是狐狸觅食的好时机,他看了一眼那俩忙得抬头都嫌浪费时间的人,打了声招呼推门出去。
埋头奋斗的两人依旧忙碌着,对这些仿若未觉。
夜色无边,蝉声阵阵,这里却是隔音效果颇好,完全听不见外界的一点声音。
杜明宇最先撑不住睡了过去,顾晏看到单手拎过沙发背上,他的外衫给他盖上之后又接着忙,这次的目标不同以往,他一定要拿下,这样才能离那个人更近一步……
此时,杜家主宅。
两队保镖站在庭院中,院内颇为复古的假山流水小桥让人惊叹,这分明是古时某皇亲的王府旧址!这种古董级的物质文化遗产此刻竟然作为本家给人住着,由此可见建筑的主人财力势力有多雄厚!
若是Z城商业巨头的头衔还不够资格,那么再加上杜氏古族的底蕴,用绰绰有余来形容怕是都不甚妥切。
其实力可见一斑。
主厅内,管家站在一旁。
在他面前的檀木椅上坐着一个年过古稀的老人,虽说头发眉毛尽皆花白,但他那双眸中迸射而出的锋芒却不该是这个年纪的人该有的。
那神情很容易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既凌厉,又威严!
老人先打破了静默,脸上一阵冷笑:“果然是三儿生的种,一样媚人心魂的货色。”
管家皱眉,小姐根本不是那种人,老爷对小姐的成见未免太深了些,饶是如此,但他也不能多说什么,他只是仆,无权干涉主人的事。
“少爷呢,他在哪?”
“在星河十里,和顾少他们在一起。”
“正事么……”老人沉吟一瞬,眸子里闪过几丝意味不明:“不是去找那丫头就行,老杜,你给我盯紧了,别让他再去见那丫头。他是我杜家的独孙,没有妹妹,如果有那也只能是个名门闺秀,而不是个作风有问题的下贱女人生的野种!”
宁晚的死一直让他对那两个人心存芥蒂,至于他那个儿子,明宇已经可以撑起杜家了,他若还不知悔改不愿回来,他可以当做没有过这个儿子!
其实先生已经去世了。
这句话管家到底是没没有说出口,即使没有杜明宇的嘱咐他也不会提,老爷看着心冷无情,当年说断绝父子关系就断的一干二净再无联系,但每年老夫人的忌日他都会遣散仆从保镖自己一个人坐在墓园里讲起先生,他不是不念不想,只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罢了。
夫人生前为人温婉柔和,上孝公婆下恤仆从,从没有人说过她的不是,也许正因为这样老爷才会为她不平而埋怨先生。
他毕竟是个刚正不阿铁面无私了一辈子的人,容不得任何不公发生在眼前。
如今先生已去,少爷知晓自家爷爷的脾气,没让人告诉他,老爷又是真的没通过手下人联系着外界,或许不知情,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
至少这样还可以愤怒还可以责怪,他的身子早已不同以往,就靠这根弦强撑着,若是知晓了这根弦已断,他连埋怨都没人可怨,那老爷他……
既然这事少爷已经做了主,那么他听吩咐就是。从那个穷困潦倒的女人领着孩子找到十六岁的少爷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不是吗?
身在高位的人总是不得安宁,因为他们所要背负的,实在太多太多。
清晨,殷河西起来之后就去开书店门,老板整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他倒是常住在这里。
心下一阵莫名翻涌,这几天他专门请了假去看了小璃,林院长那边他也请了假,这次的任务不同于他以往接过的那些B级任务,他能力觉醒的晚,就更不应该拖那几个人的后腿。
他的能力觉醒是在大三那年暑假,当时情况紧急,若不是老板出现……
想到一些场景画面,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抚上了脖颈间挂着的的黑猫木雕,黑眸中忽而闪现出一丝不甘。
他要努力变强,不用像老大那样,能独当一面就行,这样遇到什么他至少还有反抗的能力,而不是像那个时候一样看见至亲至爱之人在眼前支离破碎残缺不全却只能吓傻在原地无能为力!
心中下了决定,他开门时握紧的拳头也放松了下来,却没想到卷帘门刚推上去两张脸就贴了上来,给他结结实实直接吓了一跳。
“老大,杜哥?你们怎么这么早?”
顾晏看着他瞬间严肃起来的表情正了正脸色:“发生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杜明宇闻言一脸大写的无奈,偏生殷河西并没有注意到,还一脸紧张地看着那忽悠死人不偿命的人。
顾晏一脸沉重:“你杜哥家酒店被人打劫了,厨师都给绑走当人质去了,我和你杜哥好不容易才跑出来保住了小命,快,做顿饭给我俩压压惊!”
杜明宇:“……”
殷河西:“……”
刚来的宋喻:“……”
怎么看怎么觉得顾晏本人都像是他口中的那伙打劫的……
好在殷河西已经习惯了自家老大这“若为食事扰,节操皆可抛”的日常不要脸当即就反应了过来,可当他看到门口拎着几袋东西显然是才从超市里出来的俊美男人时才是真的脑子不够用了。
这……是他家老板?
他怎么来了,还拎着这些东西,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的?
顾晏自然也瞧见了那人,目光微微一眯后转而淡淡笑开,只是那笑却不及眼底,带了抹墨色:
“呦,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