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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06 故人旧梦(新增) ...


  •   喜儿独自一人回去复命,老夫人立刻皱了皱眉头,沉声问道:“她不肯来?”

      “奴婢没见到三姑娘,是侯夫人身边伺候的春早回的话,说是三姑娘刚从宫里出来吹了风,急着回去歇息,等明日再来给您请安。”喜儿低着头,轻声回道。

      “娘,您听听这什么话说得?府里都有马车去接,哪里来的风吹?无非是找个借口,不愿意见您,一点孝道都没有。她还当自己是姝宁长公主,任由她耍性子呢。您可得好好治治她,否则这回府来也是个祸害,非得闹翻天不可!”

      二夫人一听这话,立刻就开了口,语气透着十足的酸意。

      她早就看钟锦绣不舒坦了,不过是一个晚辈,凭什么府上所有的人都要捧着她,不止侯府里其他姑娘,就连她这个长辈见到了,都得俯身行礼,这种憋屈的情绪,已经在心里存在将近十年了,都逐渐生成魔障了,如今钟锦绣失势,她自然是迫不及待想要踩上一脚。

      老夫人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啪”的一声轻响,将茶盏盖猛地扣上了,顿时二夫人就不敢吭声了。

      “孩子都在,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不用我教你吧。况且你大嫂病了,整个家中的中馈都交到你手中,你如此行事,让我如何放心?”

      为了等钟锦绣给她请安,此刻老夫人的院子里可是聚了不少人,虽说都是老夫人这边的人,可这么大剌剌的上眼药,的确不该。

      “儿媳知错。”二夫人立刻低头认错。

      不过心中却是多有不服,老夫人一向不喜欢她这个儿媳妇,不过二夫人从来不怕。

      她姓谢,乃是世家大族之首,综合实力可把钟侯府甩得老远。老夫人当初为了亲儿子求娶她,也是看中了谢家的绝对实力,想给亲子成为侯爷当助力。

      哪怕二夫人是谢家嫡幼女,还比较偏宠任性,并不是合适的掌家妇,老夫人还是求娶了,这世上总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

      可惜事与愿违,谢家的助力是有了,但是偏偏长房出了个皇后义女姝宁公主,侯爷的位置还是没落到她儿子头上。

      哪怕老夫人再看二儿媳不顺眼,也得硬受着。

      “散了吧,我累了。”老夫人闭了闭眼,根本不看她,直接下了逐客令。

      一屋子的女眷全都离开了,原本热热闹闹的场面,忽然就寂寥了下来。

      喜儿正跪在地上给老夫人捶腿,她的力道逐渐放轻,只以为老夫人已经睡着了,却不想座上的人却忽然睁开了眼,眼神冷厉。

      “去让许嬷嬷走一趟青雾巷,把侯爷给请来,就说我想他了。再私下带一句给萧娘子,让她明日带着乐哥儿想法子跟侯爷一起回来,她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青雾巷又名“藏娇巷”,在整个望京都是出了名的,这些达官贵人想要背着妻儿置办外室,一般都会在这条街买宅院藏人。

      当然这条街还有个不太文雅的名字,偶尔会在贵妇圈被提及,叫“小妇巷”。

      毕竟高门贵妇都是清雅的,不屑于用“贱-人”这种字眼,而她们常骂人的一句话就是:小妇养的东西,上不得台面。

      如今用在这里,倒是十分贴切,的确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听着老夫人不疾不徐的声音,喜儿立刻点头应承下来,等她退出来的时候,才惊觉掌心里都是汗。

      显然没请来三姑娘,老夫人觉得被落了脸面,心里发狠要让三姑娘面上难堪了,直接就让侯爷带着外室回来见人,绝对是致命性的打击。

      ***

      钟锦绣的闺阁与曾经的寝宫一样,都取了“蘅梧”二字,有凤栖梧桐之意,彰显她尊贵的身份。

      蘅梧院还与她离开前的一般,景色精雕细琢,乃是整个钟侯府最独具匠心的院子,当然也是最富丽堂皇的。

      在这里可以找到无数诗句描述出的景色,流水潺潺,蝉鸣阵阵。

      绣鞋踩过石桥,环顾四周,便是“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一时竟分不清究竟是桥上的人更美,还是池塘里盛放的荷花更娇。

      “姑娘,奴婢方才去拿膳食,路上被个小丫头撞到了,结果她塞给奴婢一张字条就跑了,也不知道是伺候谁的,瞧着眼生。”绿竹端着食盒走了进来,说完就把字条放到了桌上。

      钟锦绣挑了挑眉头,直接展开字条,就见上面只写了一句简单的话:黑鸭窃走五色钗。

      “这倒是来得及时。”

      分明是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但是她却看出了许多内容,心底对于明日与老夫人的博弈也有了些盘算。

      经过这一天的折腾,钟锦绣本以为自己会难以入眠,没想到盯着帐顶看了片刻,就有些困乏了。

      迷迷糊糊之中,钟锦绣竟然梦回自己豆蔻年华的时候,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正是娇俏的时候,好似能掐出水一般。

      那天是个好日子,艳阳高照,春暖花开。

      她央求皇后出宫回侯府看望长姐,出行非常低调,并没有大张旗鼓,为了给长姐一个惊喜,都没让人通传,一路往后院花园走去。

      没想到行至半路,却忽然撞见兄长领着一个身着黑色锦衣的男子,那人的面容其实她已经记不清了,但是周身萦绕着的冷意让她却步,像是处在极寒之地的寒潭中,冻得人瑟瑟发抖。

      钟锦绣先是生了怯意,不由得后退一步,之后又反应过来,这是她的家,何必怕一个外人!

      况且她可是圣上亲封的姝宁公主,这个男人她之前见都没见过,肯定不是什么皇亲国戚,更不是圣上的宠臣,她哪怕任性的想要怪罪他都行。

      在兄长的引荐下,彼此见过礼。

      这个男人抱拳作揖,见礼的姿势无可挑剔,一看便知自小就严格学规矩长大的,可是钟锦绣却莫名的生出了几分不满。

      见到她这个公主殿下,却依然面无表情,活像是别人欠了他银子似的。

      自小含着金汤匙的她,何曾受过这样的冷遇?哪怕见了她不是笑脸相迎,那也绝对态度温和,根本不可能像这般目中无人。再加上之前让她后退的那点丢脸,情绪涌上头,她就毫不客气地开口冷嘲热讽了几句。

      钟锦绣本身脾气就娇蛮,再加上有皇后给她做后盾,底气十足。

      后来进宫之后,难免会遇上其他妃嫔不服她能当公主里的第一人,但是圣上的亲生女儿都要朝后靠,磕磕碰碰,明刀暗箭那是家常便饭了,她也练就了阴阳怪气的好本事。

      好好的一句话,让她说出来,就是能化成数十根细针,扎的人心肝肺都疼。

      “姝宁。”当着外人的面儿,兄长没好训斥她,但是却警告地瞥了她一眼,“你姐姐在凉亭里,你去找她吧。”

      这显然是要支开她,钟锦绣撅着嘴,却还是乖乖听话走了。

      不过等见了姐姐之后,她越想越气,难免要念上几句,当然全说得是那人有多么的不好,哪怕姐姐安抚,她也没能及时平复。

      她的后劲儿一向很大,要念许久才行。

      结果姐姐忽然按住了她的肩膀,冲着她身后道:“世子,请问还有何事?”

      钟锦绣的身体微僵,哪怕是无法无天如她,此刻也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我的玉佩丢了,劳烦钟大姑娘的丫鬟们帮我找一下。”

      在姐姐吩咐人找玉佩的时候,她都一直没敢回头,但是她就知道,那人并没有走,始终站在凉亭外等着。

      就在她快要憋到爆炸的时候,终于有个丫鬟找到了玉佩,落到了花坛里,所以寻得比较慢。

      “多谢,告辞。”他接了玉佩,只留下四个字就准备离开。

      就在他告辞声落下,钟锦绣鬼使神差的回了头,恰好对上了他的眼神。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乌溜溜的沉,像是滴落在白纸上的墨汁,浓烈至极。除了深黑之外,好似一丝情绪也无。

      她没来由得打了个哆嗦,紧接着睁开眼,对上的却不是梦里的那双眼,而是绣着牡丹花开的帐顶,艳丽的刺眼。

      梦中这个男人的脸是模糊不清的,只觉得极冷。但是此刻她清醒了,脑子里却忽然浮现出一张脸,那张脸含着戏谑的笑容,冷声对她说:“宫外的日子可不好过,朕等着看。”

      想起那张晦气的脸,钟锦绣彻底睡不着了。

      果然当了皇帝就是不一样,就连茅坑里的石头,都能趾高气昂的对她冷嘲热讽了。

      他们之间的交集其实很少,只见过寥寥几回,还都是宫里逢年过节先帝设宴时,偶然遇上的,匆匆一瞥,往往都是她先偏过头去不愿再看。

      可以这么说,她这前半生也出过不少丑,但是从来没有哪次像那次一样,让她憋闷烦躁,说人家的坏话却被当事人听个正着。

      所以她不愿意再见到这个人,仿佛当初气氛窒息到连脚趾头都蜷缩起来的感觉,又重新回来了一般,光是在梦中,都让她头皮发麻。

      可惜天不遂人愿,她不仅要见到这个人,还要跪拜这个人,匍匐在他的脚下,祈求他忘记自己。

      不过好在她虽然丢脸的被撵出了宫,但总算不用再见这张脸了,这真是她前半生最糟糕的一天了。

      ***

      事实上,不止钟锦绣没睡好,像是心电感应一般,龙乾宫这位主子今早起来的时候,也是摆着一张臭脸,活像是被厉鬼缠身似的。

      李怀德伺候的无比小心谨慎,生怕自己成了出气筒。

      收拾停当之后,皇上正端着一碗粥快速喝着,早朝前肯定是没时间用膳的,不过防止朝会持续太久,一般都会简略吃些东西垫底。

      他喝了两口之后,忽然发问了:“对了,钟氏女回府后,过得如何?”

      这突如其来的疑问,几乎让他以为自己是出现幻听了,甚至要不是皇上问完话之后就直勾勾的看着他,他都觉得皇上肯定在说梦话。这马上要去光明殿探讨国家大事了,结果皇上却来关心一个小姑娘过得好不好?

      这得多大仇啊!

      “钟氏女昨日刚回,奴才没来得及细细打听,只知道昨日钟侯府来宫门口接她的下人,似乎起了点小争执,想必是不太好的。”

      这能过得好才叫怪事儿呢,连一个伺候的下人都能爬到头上来了,这府里的主子们肯定更加猖獗了,再加上钟侯府内部本来就不和谐。

      “是吗?”男人挑了挑眉头,眸光沉了沉,“她过得不好朕就放心了。”

      李怀德立刻张嘴说着讨喜的话:“得罪陛下的人,自然都——”

      他本来是想怕马屁让皇上高兴点,毕竟今早皇上的情绪太低气压了,结果他这话还没说完,就发现九五之尊捏住勺子的手更加用力了,指节都泛白了。

      这么多年的经验,让李总管瞬间就察觉到了危机感,立刻闭嘴。

      “自然都什么?说下去。”皇上轻飘飘的问道。

      明明语气并不见严厉,但是李怀德全身都开始冒冷汗,他心里的第六感告诉他,若是回答不好,这就成了一道催命符。

      “得罪陛下的人,自然都得听您安排。您想让她如何就如何。”

      “唔,不错。粥有些甜了,朕不喜欢。”皇上总算是放过了他,将碗递了过去,转身便往殿外走。

      李怀德瞧了一眼那个碗,顿时心底一颤。

      一般宫里主子们用的器具大多是银质的,正好方便验毒,今早吃粥用的碗和勺也是如此。

      可如今这个勺子的长柄却弯了,显然是被九五之尊给徒手捏的。

      难道方才他接的那句话惹得皇上不高兴了?他只要一想起那个玩掉的勺子,就觉得九五之尊其实更想捏掉他的脑袋。

      他默默在心底记了一笔:新帝,小肚鸡肠中的极品,心眼比针尖还小。

      他必须得谨言慎行,否则如今的钟氏女,就是他的下场。他可不想一直被皇上给惦记着。

  • 作者有话要说:  会慢慢揭露狗皇帝记仇了这么多年的旧事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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