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海小渔娘》山中懒客

4、心思各异

　　##第四章
　　“老四，你说啥？”唐老爷子刚拎起筷子，冷不丁的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脸的疑惑。
　　不止老爷子，其他几个兄弟也是满脸茫然，发生了什么？老四说啥呢？
　　相比兄弟几个，妯娌几个显然就不一样了，除了一脸忐忑的四婶之外，红肿着眼睛的大伯母脸上飞快的闪过一丝激动，二伯母有些不自然的瞥了自家丈夫一眼，唯有顾氏不动如山。
　　唐南珠坐在自家娘亲的怀抱里，将几个叔伯婶娘的神色都看得真真切切的，默默的低下头玩起娘亲的衣襟。
　　出生之后她见到的都是和和乐乐的一家人，还庆幸家里没有奇葩和极品闹腾，却没想过人都有私心，再和乐，关乎到自身利益的时候，也会产生一些小心思。
　　看这样，就算今天四叔不提，分家的日子也应该不会太远。
　　“爹，娘，我想分家。”唐老四知道自己的话肯定会给家里人带来冲击，但他也确实没办法。
　　“混账！我还没死呢！”这次唐老爷子确定了自己没听错，直接把手里的筷子摔到了四儿子身上。
　　“爹，你听我说……”唐老四任由筷子划过自己的脸颊，瑟缩一下还是没有退怯，开始阐述他想要分家的理由。
　　唐家四房，大房大伯母是隔壁村的，二房二伯母是外地逃难过来的，三房唐南珠的亲娘顾氏娘家比较远，在隔着一个县城的崖口县，只有四房的唐四婶是沿海镇上的本地人。
　　唐四婶陈氏家里有三个兄弟，只有她这么一个姑娘，家里条件算不上好，也绝算不上差，能嫁给唐四叔，完全是唐四叔自己的本事。
　　前两个月，陈氏娘家大哥带着两个弟弟搭上了一艘南北商船，借着这股东风，哥仨在镇上盘了个店面，打算卖些南北货，但是让人看店又是个问题，毕竟兄弟在一起还能齐心，但妯娌就不一定了。
　　哥仨跟父母一商量，就想着把妹妹和妹夫弄过去看铺子，每个月给夫妻俩二两银子，吃住就在店后面，但前提是妹夫得从唐家分出来，他们陈家不养活唐家。
　　听完了这理由，唐老爷子和老太太半响都没说话。
　　一大家子一个月都未必能赚二两银子，这可真不少，而且开货铺子，再怎么也能落下个三瓜俩子儿的，只要夫妻俩不大手大脚，三年五年就能在镇上买个房子安家落户。
　　人家摆明了是想提携妹妹和妹夫，又不想带他们一大家子“吸血虫”，所以让唐老四分出去也不是什么过分的事儿。
　　“爹，我这出去了，家里的活一点也帮不了，而且那边走不开，一年顶多回来一趟，不能干挂在家里靠着，所以……”唐老四搓了搓手，不干家里活，不受家里的供养，也不用给家里钱，这是最合适的结果。
　　“你们怎么想？”唐老爷子沉默了半响，环顾了其他几个儿子。
　　“那就让老四分出去。”先接话的是唐二，他似乎根本没往自己身上想过，回答的迅速又坚定。
　　“那个…爹，我……”不同唐二的干脆，唐老大反而有点期期艾艾。
　　话虽然没说全，但大家都看出他是有想法的了，而且这个想法显然跟老爷子和唐二不同。
　　“咋？老大你也想分家？”唐老爷子还没说话，唐老太太先一步撅了大儿子一句。
　　“没，不…恩。”老太太一句话，满桌子人的眼睛都递到了唐大伯身上，让平时不怎么受到关注的老实人一下子就慌了，摆手摇头，最后却僵在妻子红肿的目光中，咬了咬牙，吭哧了半响，最终还是极其轻微的点了点头。
　　“老大！”唐老太太没想到一向老实的大儿子竟然真的敢应声，气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把碗筷都震得颠了颠。
　　“行了！老三，你怎么说？”唐老爷子呵斥了老伴一声，转过头把目光投向三儿子。
　　“分家不分家无所谓，但是…爹，娘，各房孩子都大了，有男有女又有大有小，钱财方面是不是该放宽点？”
　　“不然咱们当爹娘的，想给孩子吃点小灶都没有能拿出手的东西。”唐老三意有所指的看了大哥和二哥一眼。
　　爹娘管家其实也没多不公，但因为太公了，反而限制人，尤其是孩子们逐个出生之后，大大小小来来往往的，当爷爷奶奶怎么也不如当爹妈的想的周到。
　　不说老大家里的难题，就是自家的又何尝不是，一大家子在一起，俩儿子读书的事儿永远没戏。
　　小女儿吃个药每次也要被唠叨许久，要不是自己偷着掖着藏几个大钱，怕是想给孩子买块压药味儿的点心都难。
　　“老三你什么意思？是说我小气抠门不给你们吃饭了？！”唐老太太一下子就激恼了，这是变相说她吝啬苟刻着大家了？
　　“娘~你看看你多心了不是？我的意思是，儿子们都大了，也该当家做主了，再靠着爹娘，走出去脊梁骨都挺不起来。”
　　唐老三起身围到自家老娘身后，按着她的肩膀哄着。
　　“你的意思是分产不分家？”唐老爷子一听就明白了。
　　他看着四个儿子，满心复杂，一方面觉得儿子不孝，爹娘尚在就想分家，一方面又觉得三儿说的对，孙子都一堆了，儿子还不能当家做主，走出去确实也挺不直腰板。
　　唐老爷子叹了口气，环顾了一圈桌上的人，大家庭看着热热闹闹的多好。
　　目光扫过小女儿身边的大孙女时，又忍不住心酸，是了，当爹娘的当然是更疼自家孩子，大孙女这身都几年没换过了，手脚都露出老长一截，也难怪老大着急了。
　　他不说话，老太太眼眶通红也没说话，余下的儿孙们就更不敢吱声了。
　　除了虚岁四岁的唐南珠之外，半大的孩子就算不明白分家是什么意思，也感受到严肃的气氛了。
　　直到一阵咕噜噜的声音打破这份让人窒息，唐老爷子才出声：“先吃饭吧~”
　　这顿饭大家吃的都不是很痛快，就连小孩子都有些小心翼翼。
　　一顿饭罢，老爷子一声没吭转身就回了屋，顺便还把一直憋着想要说话的唐老太太一起召唤走了。
　　唐南珠被自家娘和哥哥连着为了几口鱼汤，不习惯的直吐舌头，这边的鱼汤都是直接把鱼扔到水里滚两开就出锅。
　　每次看到飘在水面上的整条鱼，唐南珠就有种喝鱼洗澡水的感觉。
　　妯娌几个自觉的收拾碗筷和早上剩下的鱼虾海贝，男人们则齐聚到了大门口的老榕树下，继续刚刚饭桌上的话题。
　　“大哥，老三，你们怎么想的？老四要分出去，那也是逼不得已，咱们还在一起，干嘛要分？这样爹娘该多伤心。”
　　唐二这会儿也有点反应过来了，合着兄弟四个，就他一个不想分家。
　　“二哥，树大分枝，家里的孩子越来越多，总要为他们想想，娘是一碗水端平，可人心和世道却没娘端的那么平啊。”
　　唐老三其实想说，小树还有粗壮高低，孩子跟孩子之间也是有分别的，不过这话说了就是得罪人，所以他换了一种说法。
　　“老三说的是，我不是对爹娘不满，就是想…能自己做点主。” 唐老大往院子里看了一眼，有些憋闷的跟兄弟解释着。
　　刚刚在屋里夫妻二人吵架，他没向着媳妇儿，等坐到饭桌上，看见忙忙活活的大女儿和大儿子，心里忽然就有点不是滋味儿了。
　　“你大哥我也是快奔四十的人了，现在手里都没有一串大钱，就跟老三说的似得，走出去脊梁骨都挺不直。”唐老大的脑海里一直想着刚刚媳妇儿难过的表情和悲愤的话语，不自觉地把早已经存在却一直被掩埋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他想当家做主，想让儿女们吃穿好点，想让媳妇儿回娘家的时候能挺直腰板。
　　唐老二想说他也没有一串大钱，而且村里家家都这样，也没见谁过的不好。
　　可目光围着一颗酸豆树叽叽喳喳侄子和侄女，尤其是在三房那白得耀眼的兄妹三个之后。
　　想到开春那会儿村里的老先生特意跑了一趟家里。
　　唐老三猛然了悟过来，便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大哥，二哥，三哥，对不住，都是因为弟弟才闹成这样。”唐老四吭哧了半响，到底对着几个哥哥赔了不是。
　　要不是他先起头，也不会闹成这样。
　　“不怪你，老四，也是哥哥们自己有了想头，要说对不住，只有对不住爹娘的，先说好了，就算真分家了，也不能对爹娘不好，不然做兄弟的第一个不饶他！”唐老三摆手，其实他还挺感激弟弟做了牵头的，不然分家这话头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提出来。
　　“三哥你放心，我就是分出去，也是唐家老四，绝对不会忘本的。”唐老四有点多心，依靠岳家舅子们生活，总觉得有点像上门女婿似得，听了三哥的话急忙保证。
　　“嗯，要是干着不舒心就回来，哥哥们也不差你这一口饭，别委屈着自己。”唐老三知道弟弟多心了，也没多解释，反而拍了怕他的肩膀安抚了一句。
　　给大舅子干活哪那么容易，而且还是三个大舅子。
　　哥几个兄弟情深，妯娌几个的气氛就有点怪异了，明明都是一门心思，气氛却有些阴阳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