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温暖》九希

18、第18章

　　顾明启一家三口从锦城开了五个小时的车，来接顾时轻回去上学。

　　如此隆重的接法，让顾宏中和杨翠很满意。顾时轻从生下来就在他们身边，就跟自己小幺女差不多，能不当宝贝？自己的宝贝被人重视，哪怕对方是她父母呢，他们也觉得开心。

　　临走的头天晚上，顾时轻在厨房烧火，外婆站在灶台前炒菜。

　　为了招待回家的女儿一家，更因为这是顾时轻走前的最后一顿饭，杨翠准备得格外丰盛。

　　“妹妹啊，去了锦城可不比家里，以后凡事都让着些，吃亏是福，知道不？”
　　和丰盛的菜肴形成强烈的反差，杨翠的语气有些低落。

　　顾时轻放下火钳：“我知道。”

　　她站起来走到外婆身后，抱住她：“你别担心我外婆，我不会和她争的，你和外公在家都要好好的，放假我就回来。”

　　杨翠红了眼圈，却瞪了她一眼：“回什么回，那才是你的家，给我好好在家里学习，听见没有？”

　　顾时轻没有反驳，她不想让外婆担心。

　　锦城从来不是她的家，这间住了十五年的老房子，才是她的家；面前养了她十五年的人，才是她的家人。

　　顾时轻靠在外婆肩上，杨翠以为她伤心的是父母偏心，安慰她：“你姐姐一直在他们跟前，他们喜欢得多些也正常，你看我和你外公不是也更喜欢你吗？你放心，妹妹，在我们心里，她永远越不过你去，我们只喜欢你，不喜欢你姐姐。”

　　孩子气的话语让顾时轻噗嗤一声笑出来，所有阴郁一扫而空：“那你可要说到做到。”

　　“妈，轻轻，聊什么呢，这么高兴。”
　　一道声音插进来，是时悦。

　　杨翠看见女儿，脸上笑意更甚：“没什么，厨房热，你去那边坐着吹风，饭很快就好了。”

　　只有顾时轻，在时悦进来后，脸上笑意淡去，安静地坐回灶前烧火。

　　时悦走过来：“我哪有那么娇气，我来帮你。”

　　她挽起袖子就要帮忙，杨翠心里欢喜，嘴上却一个劲儿把人往外赶：“也没什么好做的，哪就用你帮忙了，在家做饭还没做够啊？难得回家来一次，就安心歇着。”

　　顾时轻心说，她确实没做够。家里保姆请着，洗衣做饭打扫，不需要她动一根手指头。

　　有人说，判断一个人是否真心接纳你，就看她会不会心安理得让你留在厨房里打下手。

　　时悦看着灶前烧火的顾时轻，明显感觉到老母亲和她女儿更亲热。不过，她还不至于和自己女儿吃醋，只是感叹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再回娘家，那就是客人。

　　.

　　忙活半天做好晚餐，一大家子坐下来吃饭。

　　尽管两个老人已经拿出了家里最好的东西，还杀了一只鸡，顾时歆还是兴趣怏怏，明显是看不上。

　　顾明启看了她几眼，最后忍无可忍：“要吃就吃，不吃就饿着，挑挑拣拣像什么话。”

　　别说顾时歆，其实就连顾明启和时悦都有些食不下咽，只不过他们不像顾时歆表现得那么明显罢了。

　　顾时歆委屈的一撇嘴，恨恨地瞥了顾时轻一眼。

　　顾时轻：“……”关她屁事。
　　顾时歆现在用不着她了，就又恢复了以前的态度，一天下来没少对她翻白眼。

　　顾时轻看她放下筷子，心头冷笑一声，意味深长地说：“姐姐是想吃鸡腿呀？你想吃你说么，妹妹又不是不让给你。”

　　顾时歆晕死：“……”
　　她哪里表现出想吃鸡腿了？

　　然而鸡腿不是她想不吃就不吃的，顾时轻已经大度地把外公刚夹给她的鸡腿放到了顾时歆碗里。

　　她冲顾时歆眨眨眼：“吃吧吃吧，纯天然无公害吃粮食长大的土鸡哟，城里可难吃着了。”　　
　　顾时歆“得偿所愿”，幸福地差点晕过去，脸上红白交加，表情很是精彩。

　　她为了减肥经常连晚饭都不吃，这么晚了，顾时轻让她吃一个这么大的鸡腿，不是害她么，偏偏她还不能不吃。

　　“你这姐姐是怎么当的，还和妹妹抢吃的，好意思么？”

　　在顾明启和时悦不满的目光里，顾时歆不情愿地去拿筷子，她门清这个时候自己要敢不吃，顾明启绝对饶不了她。

　　外公一拍脑门：“是我犯糊涂了，只想着妹妹。歆歆可不许生外公的气，这还有一个鸡腿，都给你……”

　　“不用不用。”顾时歆吓得筷子掉到地上。

　　她也来不及换新的，一把抓起碗里的鸡腿啃了个满嘴，口齿不清的说：“我只吃一个就够了。”

　　为了把手里的快点吃完好下桌，顾时歆吃得又快又大口，瞧在旁人眼里，就像很久没吃过饭似的。满嘴油腻不说，不时有鸡汤滴落在衣服上，模样很狼狈。

　　顾时轻轻飘飘的说：“原来姐姐真的很喜欢吃鸡腿啊，那就再吃一个吧。”

　　顾时歆吓得一抖：“……”
　　泪眼汪汪地抬头来，被鸡肉卡住了！

　　.

　　晚饭后，时悦抢着到厨房洗碗；顾时歆在屋子后面的空坝子里绕圈圈，消耗晚饭吃下去的那个鸡腿的热量；时宏中和杨翠则在另一间屋子里，收拾明天要给女儿带回家的土特产。

　　顾时轻正准备去帮忙，顾明启把她叫到屋前，说有话和她说。

　　两人走下台阶，顾明启却一直没开口。

　　他不说话，顾时轻也不吭声。天很黑，一个星子也没有，顾时轻想明天大约会下雨。

　　顾明启没想到这个孩子如此沉得住气，她太镇定了，反而顾明启生出几分“客人”的不自然来。

　　他搓搓手，主动开口打破沉默：“轻轻，你和爸爸说说，换学校的事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顾时轻没想到他还在纠结这件事，于是将上次的说辞原封不动的说了一遍。

　　她不解地看着顾明启，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爸爸你是不是怀疑妈妈强迫我呀？怎么可能，我一回家妈妈就带我吃大餐，给我买衣服买手机，还给我零花钱。她疼我都来不及，怎么会偏心，向我提出这么过分的要求呢？”

　　不染世事的姑娘有着一双明亮清澈的眼，无一丝杂质。像世上最难得的明珠，散发出温柔纯粹的光。

　　顾明启的心一下子被照得亮亮堂堂，困扰多天的烦恼顿时烟消云散。

　　不是顾明启愿意和自己过不去，姐姐的具体成绩怎么样他虽然不清楚，但大概什么水平他是知道的。

　　妹妹自己考上去的都怕跟不上，姐姐就跟得上？顾明启表示怀疑。

　　所以上次和顾时轻通完电话，他冷静下来后，让时悦把顾时歆初中三年的成绩单发给他看。

　　妹妹时轻虽然没在他跟前养着，但每次考试成绩一出来，岳父都会很骄傲给他打电话。说妹妹争气，又是第一，因此他知道顾时轻的成绩排名总比顾时歆好。

　　对此时悦的说法是：“这个对比没有意义。试卷难度不一样，生源水平不一样，乡下排名第一的，到锦城来，连中等都不一定算得上。”

　　潜台词就是别看顾时轻排名第一，要是考同一套试卷，不一定分数就比顾时歆高。

　　这倒是老实话，顾明启信，再加上时悦报喜不报忧，后来他就没在关注此事。

　　眼下不关注是不行了，两姐妹的谁好谁坏不重要了，到了高中，参与排名的不是只有她们两姐妹，是要和众多学霸比较。

　　这个节骨眼儿上，丈夫突然关心起姐姐的成绩来，时悦隐隐觉得不大对头，但想着事情已经定居，也翻不起浪花来，便咬牙给他了。

　　顾明启拿到成绩，犹如被泼了一盆冷水。不是差，而是很差好吗？

　　姐姐这个成绩，去了七中怕不是要被学霸秒成渣？

　　当即让秘书推掉一大堆工作，马上买票飞回锦城，一进门对着顾时歆发了好大一通火，甚至说出“各归各位”的话来，把时悦和顾时歆吓了个半死。

　　家里一连几天都是低气压，最后是顾时歆再三保证，她一定会努力用功，才阴转多云。

　　什么各归各位不过是说说。顾明启想，如果姐姐去七中能知道上进，倒是好事，就怕妹妹不是自己愿意，心里会有怨气。

　　眼下确定妹妹是自愿的，顾明启再无一丝烦恼，只觉得欣慰又满足。
　　瞧，这是她的女儿啊，多么美丽大方又善良。

　　想想他那些商业伙伴家里，若是有两个及以上的孩子，争吃争穿争父爱……谁不头疼？再看看他家，从小没养在自己跟前的孩子，来了出现代版的孔融让梨，这是多么难能可贵的品质啊。

　　顾明启脸上笑意更盛，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傻孩子，那些都是你该得的，以后要什么就去找妈妈，找我也行。”

　　他想了下，为了防患于未然，还是得事先给她打个预防针才好。

　　“不过你也知道，一个人分身乏术，妈妈也有忙不过来的时候，尤其你们姐妹两个都上同一个年级，爸爸又要经常出差，开家长会什么难免顾此失彼。”

　　“当然爸爸要是在的话肯定会去，我是说如果碰巧不能去，你也别怪妈妈。但你放心，爸爸会交代秘书，让他二十四小时待机，任何时候你都不会找不到人。”

　　顾时轻笑眯眯地点头：“谢谢爸爸。”

　　顾明启怜爱之心更盛：“傻孩子，自己爸爸有什么好谢的。”

　　顾时轻没接茬儿，而是说起了另一件事：“爸爸，换学校的事我一直没有告诉外公外婆，你记得别说漏嘴，免得他们担心。”

　　顾明启：“我知道。”
　　傻孩子，这事你自己不说，谁还会提啊。

　　顾明启心里叹道，真是个单纯得让人心疼的傻孩子，打定主意就算以后姐妹两有争端，也要无条件站在妹妹这边。

　　顾时轻迎着他的目光，笑得恬静。她未成年，许多事不方便，多个盟友总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