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何必寻梦 梦里甘苦皆空 ...

  •   走出航站楼,我见到阔别三月有余的一游。
      戴着棒球帽,身上穿着笔挺的复古格子衬衫,半旧牛仔裤修饰出他修长挺立的高大身材,站在落地窗前朝我招手。
      他的头发还沾着星星点点的雨水。
      我记得在两个小时前,飞机上雨还稀稀拉拉下了一阵,早就停了。
      一游的住所也不过离机场半小时距离,怎么会淋到两个小时前的雨?
      答案恐怕是他提早两个小时前就过来这里等着接我吧,而他凡是出门,总是忘了带伞的。
      我心头一热,张开双臂拥住他。
      “你身上好冷,头发长长了,有雪的味道,”他一手轻覆住我的发,一手揽着我。
      额头上方传来他温热的气息。
      大雪纷扬,身处寒气凛冽的雪城西宁之时,我心心念念的温暖。
      几天前,我在格尔寺附近的民宿住,五点半晨起帮这户人家的女主人挤奶,打酥油茶,烘面食。吃过简单的早餐后,踩雪往格尔寺走去。
      天灰蓝灰蓝,如同初生婴儿的眼白。放眼望去皆是各家各户挂在屋前屋后,随风飘逸的多彩经帆,袅袅晨烟,偶尔狗吠羊咩,静谧十足。
      踩着厚重雪层,身上结结实实穿了几层羊毛衫加上外面的大衣围巾,如同肩头脚上绑着枷锁般前行。
      然而喇嘛的晨课诵经声,在召唤着我。
      我心里开始形成一片寂地,没有谁的形影在摇曳,往事不再如同鬼魅般徘徊,贪婪。色欲,妄念,贪嗔,爱憎,在皑皑白雪下覆盖冻结,夜间睡得尤为沉静。
      那天夜幕深重笼罩下来,我随其它几个旅人跟劳作了一天的农人,在火塘前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他们说着我听不懂的方言,我已疲乏至极,没有表情,也不想言语,只是取暖,盘腿,在阔大的玻璃墙体前席地而坐,对着远远迢迢的葱茏山林。
      一游开始在我脑海中浮现,挥之不去。
      突然地,他的气息,他偶尔揉揉我的长发,他如巍巍群山的沉稳笃定,如深海汪洋的蔚蓝静谧,令我无比想望,像犯了难解的瘾。
      我起身往门外走去,匆匆披上大衣。
      这家的老妈妈探出身子问我话,我也只做没听见似儿径直出门,迎着风雪,好不容易跋涉到电话亭。
      烟点燃的那一瞬,我深深吐出一口气,烟雾在这方小天地氤氲在白茫茫的之中。
      “以后实在忍不了了,叫上我,我们一起吧。”
      有天深夜醒来后睡不着,在家中四处都寻不到烟,蹑手蹑脚将要出门往便利店去时,从背后绕过一弯结实的臂膊,擒住我的肩,一游带着浓浓困意,在我背后说道。
      他是从来不碰烟,酒只喝葡萄酒,啤酒果酒这类,早起早睡,按时吃饭,极其无聊,极其自律,像老人家一样作息的人。
      不知为何,当时的情景三维投射般鲜明地立在我眼前,后来我们有没有一起去买烟呢?一点儿都回忆不起来了。
      只是那只臂膊的力量,还时时涌上我的身体。
      突然心意坚定。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电话那头突然变得寂静,微微有呼吸声。
      “是你吗?凛。”顿了几下,一游说。
      雾凇沆砀,天与山与水与云,上下一白。
      我转身望着置身的世界,感受着自身微若粒子的存在。
      “Microhabitat, 一游,你知道这个词吧,它的意思是说生命体赖以生存的小环境,最小的生存单位,栖息地,我想,这个世界上,一游就是我的microhabitat, 我微小的栖息地。一游,我们在一起很开心,”
      许久,没有回应,只有沉稳起伏的呼吸声。
      “凛,我订好明天的机票,现在你收拾一下,准备回来。”
      “一游知道我在哪里吗?”。
      “当然,我一直都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他说,还是像雪一样轻飘飘,满不在乎的声音,却像积深的雪地,无比踏实。
      “我知道,就知道是你。”
      在我落地西宁的时候,旅店主说我有一个大包裹,打开,里面是差不多同我等高的天鹅绒羽绒服,纯羊毛衫,围巾手套帽子等等,都是我喜欢的颜色和款式。
      简简单单地,隔天我坐最早的班车赶往机场,回到上海。
      他接过我的背包,眼里闪过一丝难以置信,背包里除了几本书和简单的换洗衣物,一些旅途中收集的,有意思的小物件,就没有什么了。
      “你就带着这个在外面漂了这么久?”他讶异地说。
      “一游给我的东西我可舍不得扔,另外邮寄回来了。”
      我总是不断在扔东西,也尽量不买非必要的。他总是嘲笑我是在逃难一样,随时准备东西裹一裹就可以抽脚走人。
      同我不一样,他喜欢收藏东西,喜欢屋内满满当当的感觉,去哪儿旅行回来,都能把当地的土,砂石,或是海水,装成瓶瓶罐罐一大箱子带回来。
      “好久不见,凛。”
      他走上前来,本来我们还隔着一个人的距离,现在我真切地能感受到他胸口随着呼吸起伏不定,温热而熟悉的气息暖暖地,徐徐包绕在我周身。
      “好久不见。”
      我踮起脚,试探性地碰碰他的唇。
      在贴身的距离内,我感受到他身体因这突如其来的亲密颤了颤,气息迅速变得温热。
      他双手捧起我的脸,细细柔柔地。
      我们在人海之中,回应着对方的眷念和羁绊。
      此刻我们被一群数量庞大,不停移动的热带鱼包围,而我们置身温暖的海域之中,随蔚蓝色柔波起伏。
      车开出许久,飞速移动的窗外是陌生的景象。
      明暗变幻的隧道,鳞次栉比的都市高楼,衔接到麦浪涛涛的乡野。从此起彼伏的车流声,渐渐引入静谧,慢慢地,只剩下风声和树叶摩挲沙沙响,下雨起浪似儿的,最后只余下静谧,偶尔有一两声蛙鸣,或是未名的昆虫吱吱呀呀。
      “这是要去哪儿?”途中我问一游,他只微笑着,端详着他俊朗的脸,我也不问了。
      任由睡意沉沉,旅途疲沓,将我带入空白梦境。
      蓦地,咸涩的海的味道,窜入鼻腔,风传来海浪的潮起潮落,一两声海鸥鸣叫由青空急速掠过。
      沿白桦树林荫道行进,尽头,是一座白绿为主色调的两层宅院,再近些看,那大面积覆盖的绿色,原来是衔接东南两面的墙体,大刀阔斧地用了通透的玻璃,再有爬山虎一类的藤蔓植物葱茏野蛮生长,严严实实覆盖住,形成天然绿色墙。
      “这是哪里,好美的房子。”此时我的困倦和和睡意被海风一扫而光,雀跃起来。
      高耸宽大的红褐油漆木门自动往内敞开,车子开进去。
      “到了。”他得意洋洋,洋溢着带期末考一百分试卷回家的那种表情。
      车子停在拱门形花架一侧,下了车,他牵起我的手往前走,与屋外荒芜生长的野地或是整齐方正的稻田相比,豁然是另外一方天地。
      “这里是崇明岛,离上海市区不过一个半小时车距,原先是九十年代废弃的造船厂,之前你带我去那座废弃的瓷窑时,说有一天要租一个城乡结合的地方,改造成自己舒服的家。但是那里地基太软,地处潮湿,不适合居住。我就重新找了这处地方,正好凛特别喜欢海边,往前二十米就是海,还有一个小港口。”
      海风扬起我们的衣角,虽然在冬春之交,乍暖还寒,但是湿润的太平洋海风吹来,整个人身上的细胞都舒展开来。
      这里的空气让人完全不想回去都市,方圆百里都找不到第二户人家,只有大自然热闹的交响曲,风,虫儿,树,绿植,海涛,麦浪……
      “整个宅院以这个两层建筑为轴心几何分割,沿着顺时针方向,分别是种菜的苗圃,种花的花园,现在只是粗略地规划出来,种了些常青植物和冬季蔬果,等你住进来交给你种自己喜欢的。跟主建筑以回廊衔接起来的东西耳房,我们可以有一个互不打扰的空间,布置成自己想要的功能区,最后是人工池塘,从房子客厅延伸出去造了一个花房,再从花房延伸做了一座露台到湖面上,在那里可以全方位欣赏这座宅院的景致,天气好的话,还能看到海。”
      房门连门框,都是修旧如旧的旧式样,保留了原先四四方方宽敞的漆白木门,进去,同外面一样敞亮阔达。并不是常见的别墅格局,功能区界隔开的清清楚楚,空间和空间有很多屏障。而是保留船厂的格局,主要空间都打通,设计了圆弧形中空采光的玻璃屋顶,二楼是主卧和书房,客家围屋式的绕中空轴心环绕的设计。房间陈设只有一些简单的原木沙发椅子。
      走到大厅中心,抬头可见肆意生长,攀延到透明房顶的绿藤,蔚蓝色天空,明朗澄澈。
      一游从刚才开始就牵着我的手,小孩子在公园领到气球一样,攥得紧紧的,生怕一松手就飞上,高高的,够不到的天际。
      “摆设什么的,我也想等你过来折腾,凛住进来我的公寓后,那里开始有家的感觉。后来我才发现,小到窗帘沙发套,大到家具方位,墙上的艺术品,都有细微的调整改变,我很喜欢,所以这里也想交由你来设计布置。”
      顺势将我揽入怀里,一游架在我双肩上说。
      徐徐款款,如春雨轻洒的声音,在北寒之地,我无比想念的声音。
      “你还留着这个”瞥到油画后,我问道
      饭厅的樱桃木餐台摆置着一幅油画,这是房间内唯一的摆置,十分显眼。
      上面画着的,是我们去年十月份一起参加,雅鲁安雪山登顶之行的十一个人。
      背景是遥遥处的皑皑雪山,身后是倒映着湛蓝天空的高山镜湖,身处油绿绿的草甸中,我们双手搭肩,连成一线。
      每个人都在笑,开朗的咧开嘴,内向些的翘起嘴角,女生都碍于环境没有素颜着,男生更是因为昨晚生火烤肉蓬头垢面。
      但是,那时候大家,也像是镜湖,将心中的真实反映在面容上,简单,欢喜。
      “后来我见到猴子,他对我笑,好像戴了一副面具,好不习惯。”
      我自言自语着。
      “我记得,晚上太冷了,你叫我起来捡柴生火,在火堆旁画到天亮。”
      本来是素描,后面一游上了颜料,变成现在赏心悦目的油画,其实我们当时穿了颜色一致的队服,当是在一游这里,大家都有自己的专属色。
      我看到一游在左边倒数第三的位置,还是素描画时的黑白。
      “你怎么放着?”我问,顺势从他怀中钻出来,他太沉了,我有些受不住他的重量,一米八六的个子,清瘦,但是骨骼密度高,奇重。
      一游把这才眼光转向那幅画,“这个啊,”他看着画中,淡淡微笑着的自己。
      “你看得到我,我却只能从反光的物体中看到自己,但是,这个物体通常是不真实的,在不同的光线和不同的心情下会有不固定的变化,换言之,我看不到自己,但又是跟自己最亲近最熟悉的人,想想都觉得奇怪是吧。”
      “差不多到你这个年纪,都可以随随便便说出在佛洛依德的书里才能看到的话吗?”
      我揶揄他,看到他皱了下眉头,笑容收缩回去。
      一游一向不喜欢我拿我们之间的八岁的年龄差距开玩笑。
      “那我呢,为什么我也是没有颜色的呢?”我看到抿嘴笑到眼睛眯成月牙弯弯的自己,也是放空的黑白。
      “凛啊,”一游正正身,不再往我身上蹭,像猫一样。
      他搔搔后脑勺,露出思考问题时可爱的表情,像极《请回答1988》中的阿泽,呆呆萌萌。
      “凛很难说,或者说太多变,初初见面的时候,围着篝火迎风跳舞的时候,黎明前一个人在湖泊前静坐吹风的时候,在家中煮饭打扫卫生的时候,跟朋友聚在一起的时候,在酒吧弹吉他的时候,缩在沙发上睡着的时候……好多好多个,不一样,颜色不一的你。”
      他抵着我的额头,细碎柔软的发散落在我脸上。
      猫肚子上那部分最细腻的软毛的感觉,小时候家里的猫,早上六点左右,就会爬到床上在我脸上来回走动,把我当玩具似的调皮叫醒我。
      “你在想什么?”他用左手轻抚过我的头发,“为什么你经常发呆?总是忽然就不在这里,你知道仙人会灵魂出窍吗?身体定在这里,腾出一个无形的人上天去做某事。”
      听到他说“灵魂出窍”这个词,我觉得很新奇,出去旅行前我交给他一本《述异记》,一本《西游记》,中文版的,以为他只会放在床头装装样子给我看,没想到这个家伙真的静下心去看。
      我收到一份大礼的感觉,有人也在享受着我喜欢之物,还是一个中文徘徊在幼稚园和小学水平的混血外国人。
      在他怀中,我感到呼吸急促,整个房间渐渐淹没在水下,靠着屏息憋气存在,皮肤受到四面八门涌来的挤压。
      我把他往后推,仔细审视他的面容,跳过他棱角分明,精细立体的帅气脸蛋,在他琥珀绿的眼眸中,见到一个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自己。
      见自己,见他人,见众生。
      人活的明白,挺拔于世,须得见这三相。
      从一游身上,开始得见自己。
      “你走的那个晚上,你在的地方风太大,我听不到你说什么你就挂断了。半夜我回到家,发现你收拾清洁好所有,洗手台和地板都不见了往日你掉下来的短发,挂在你房间的衣物全都跟着你走了,连床单被套枕套都换了新的,我看到冰箱上贴一个纸条,说你去青海呆几天。我打开冰箱,里面塞了五颜六色,满满当当的食物,一周过去后,食物都吃的差不多,冰箱里面只留下一个乳酪草莓派,因为是你手作的,我怕就此吃不到了,留它在那里。有一天半夜打开冰箱,我感到那个变得硬邦邦的乳酪派就像我,我讨厌那种感觉,全世界的风和寒冷从身体中穿过,我独自一人,被留在无垠的广阔中。”
      一游向来是分裂式的人,我称他为冰岛,火与冰,两重天,有时觉得他是更古不化的极寒冰层,接项目,出差,投入工作,昼夜颠倒。
      这时我同他放在花房一角,总是忘记喂食,全靠自己旺盛生命力活着的那只蜥蜴Keroro酱没有什么两样,他不理睬它,它也对此不屑一顾。
      但是也有像现在这样的珍贵的时刻,他向我,打开他自己,把我当成海洋,化为鱼,自在无阻地在其中畅游。
      收藏着这种珍贵的我,不想轻易离开他,也在努力摸索我们关系的平衡点。
      然而我还小,对于纷杂世事微不足道,总是感到力不从心,在两个人都关闭自己变成结界的时候,找不到可能去维系彼此。
      后来我才逐渐明朗,对于如何保护亲密关系不断裂,其实很简单。
      好的关系,不过是两个整数在一起,找出各自的约数,在两个圆圈中,求公有的公约数。
      保留不同,让相同的东西和谐共存。
      坦诚,不保留,不勉强,有共同之处,关系的原点往往依靠这些屹立不倒。
      一游转身去房间拿来一个红色小本,打开让我看。
      产权所有人的一栏,字体黑白分明,印着我的名字。
      “凛。就算以后我们的关系有变,这些能给你安全感的东西是不会变的。至少现在,跟我在一起,我们相互照顾吧。”
      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想好如何回应之时,一游将我圈在怀里,结结实实地抱住我,将我揉进他的血肉,骨骼,还有温柔之中。
      我从包里拿出那个东西,制作它们的时候我一直在布置将拿出来的合适场合,合适氛围,没有比此刻更完美的时刻。
      “一游,”我打开小巧玲珑的黄铜菱形圆环搭扣盒,里面静静躺着两枚圆润的墨黑色木戒,“这是村民们从雪山上采伐下来的黑木,我向他们要来一段,请一个木匠师傅教我做,从裁样到打磨,从头到尾,花了半个月时间完成,没有刻字也没有做什么图案,我喜欢木头原原本本的纹理。虽然,比起你的,微不足道。”
      一游拿起对戒中宽大的,属于他的那一枚,小心翼翼,好像对待什么珍贵易碎之物。
      “凛,我好喜欢,好喜欢。”
      我心内涌上巨浪,翻腾滚烫,为我总是任性伤害这个温柔的人,为我总是和过去缠斗角力,为我们之间所有错落的时空。
      “你想让我戴在哪个手指上呢?”他看着我问,眼中泛光。
      纱织的脸出现在浪潮中,大雨将至的天色下,她行走着,像特快列车上的景色,长发随风飘扬,我看到她美丽孤绝的侧脸,抿嘴一笑,继而呼啸而过。
      现在她会存在于什么空间呢,行走在什么维度呢?她还记得牵我的手,在北麓港漫步,是什么心情吗?
      我接过他手中的戒指。
      “凛,你确定吗?戴上了,我就不会取下来,也不允许你取下来。”
      一游俯低下身,认真看着我。
      “我不再能确定什么了,一游,维独这一次。”
      收回神游的心,我报以认真的眼神。
      将那枚戒指,送到他的无名指上。
      无以言表,他的欣喜若狂。
      那天黎明将临之时,我醒来喝水,偌大的屋子,一游的呼吸从尽头他的房间传来,静谧起伏。
      我瞥见桌子上那副油画中的一游,拿出油画颜料,在橘色地灯中,涂抹上颜色。
      蔚蓝色。
      想到地中海,夏威夷,马尔代夫的时候,脑海中会浮现的那种,清澈见底的海,浅海的蔚蓝色。
      一件白衬衣悄悄披上我的肩,一游打着赤脚悄悄凑过来,像猫一样。
      “蔚蓝色的你,一游。”
      我说。
      清冷山风吹进来,发丝和人,洋洋洒洒,丝丝缕缕地,漂浮起来。
      如同置身,蔚蓝的海。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何必寻梦 梦里甘苦皆空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