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谙轻飏》李杳杳

11、第十一章

　　只要睁开眼睛就能看见光明
　　山中岁月容易过，短短的一周时间就这样被无情的翻了过去。回城的车上“风景”比来时可好看了很多。三三两两的被换成了成双成对的，当然还有独自成林的。武旆来的时候和未谙不是一辆车，回去的时候仍旧没在一起，她想和朋友们有独立的空间。
　　他一个人慢条斯理的开着车听着某个人最喜欢的爵士乐陷入了沉思，恍惚间看到后视镜里熟悉的车子他轻打方向盘，靠边停了下来。从镜子里看着他下了车，慢慢的走了过来。车玻璃被敲响，降下了车窗，帅气的俊脸进入视线。
　　“下车”他轻轻一笑，还是痞痞的样子。
　　快速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走了出来。
　　“这边的风景不错”他的视线从刚下来的人身上转向了远方，嘴角仍旧挂着笑意。
　　“空气不错，你不是和云嫣然在一起吗？”看似随意的问。
　　他慢慢转过脸，紧紧的盯着说话的人，有一瞬间的安静，随后咧嘴笑了。“武旆，她们已经走了。”
　　“我只是看着这几天你和嫣然相处的不错……”
　　“那又能代表什么，我就会喜欢她吗？”他打断了他要说的话。“我可没想过要过正常人的生活，因为我从没觉得我不正常。”脸上没有了笑意，冷冷的看着有些无措的人。
　　“苏飏，有时候我们还是要面对现实的。”他无奈的摇摇头。
　　“现实就是你离你的目标越来越近了。”他调侃的语气让人很难受，却没办法反驳。
　　“苏飏……”
　　“我爸爸让我这周就回家，我同意了。”他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慢慢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几张叠好的纸，递了过来。“这是关于未谙的一些事情，我从嫣然那了解来的。还有一些是她家里的情况，是我找私家侦探了解的。”
　　“……”他轻轻接了过去没有说什么，眼睛里却写满了震惊和黯淡。
　　“虽然不知道这样做我会不会下地狱，但是我能帮你的只有这些了。”他耸耸肩笑了出来。
　　“我会对她很好的。”他快速的回了一句。
　　他愣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笑容，痞气更重了。“喜酒我会来喝的，伴郎可一定要是我的。”
　　“苏飏……”
　　“走吧，最好是今晚能露营在这里就好了。”
　　“我车里有帐篷……上次你买的那个……”
　　“不错哦”他拍了拍他的肩，风吹乱了一头微长的黄发，帅气的晃眼。
　　出来这么多天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看这片风景，每天陪在未谙身边无暇去顾及其它，原来这片风景真的很美。
　　两辆越野车，在路边停了整晚。
　　未谙回到学校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就回家了，她做了这辈子最大胆的一个决定，无论前路是什么她要嫁给武旆。这不仅仅是是为了爱情还有她这么多年的执着，也是给第一次心动，第一次落泪，第一次勇敢的一种交代。更可以说，是给自己的最好的和解和救赎。她很爱武旆，虽然不知道爱他的什么，但就是在第一眼时就从未想过要离开他。好像未来的一切事情都是因为有了他而变得不一样，又或许自己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迎接他的到来。
　　她要勇敢，迈出第一步。
　　她家在教育城的最中心，是一个很有年代感的地方，听爸爸说是以前她们学校的家属院改建的，很有文化底蕴，大家都传住在这里的人都不是一般人。可是她只知道这里住着很多爸爸的同事，不管干什么都有很多眼睛盯着自己。比如每次翘课想睡会懒觉都能很快的传到爸爸的耳朵里，结果就是被直接拎走还有好好的教育一顿。
　　夏天来了，郁郁葱葱的法桐挡住了落下来的阳光。她走在林荫下整个人变得柔和了很多，微风吹来扶起她及腰的长发，落在车边的人眼里自成一幅画。
　　“未谙。”
　　轻轻的呼唤拉回了她飘飞的思绪，抬头，一个健硕的身影进入眼底。白色的针织衫，浅灰色的休闲西裤，锃亮的皮鞋，双手环胸，臂弯上搭着西装外套。看向她这里，面露微笑，人畜无害的样子。
　　“云大哥？”
　　“云霁”他再次强调。
　　“……你怎么在这？”
　　“我来拜访一个朋友。”
　　“哦，这样啊。我家就在前面，你不着急的话跟我回家歇会吧。”她轻轻的捋了一下头发，把风吹乱的随手掖在耳后。就这个简单的动作虽说不上风情万种，但足以迷倒众生。他眼里的笑意春波荡漾。
　　“不了，我刚出来……哦不我出来时间太长了，公司还有事。”第一次为自己的慌乱而感到羞耻，不过他还是稳住了，脸上波澜不惊。
　　“那好吧，我就先回去了。”
　　“恩”看着她走远，他打开车门上了车。
　　苏飏走的那天武旆还在忙导师给安排的结构图，这次的图纸关系着毕业问题他很重视。从回来了就一直扎在导师的办公室很少出门，吃饭有的时候都是外卖或者干脆忽略。其实他是有点逃避的心态，不知道怎么去面对未谙也不知道怎么接受苏飏的离开。干脆就什么都不想，做个安静的鸵鸟。
　　安经的屋子里电话忽然响起，打破了原有的阿静。“喂，哪位？”“连我的声音也听不出来了？”他忽然坐直了身子，放下了手里的笔，变得恭恭敬敬。“爸，什么事？”“什么时候见家长，不是你说的这周就带女孩子回家吗？”
　　“……”短暂的沉默，“我知道了。”
　　“武旆你知道轻重。”
　　“我知道”没有寒暄，快速挂断了电话。
　　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在这个家里他应该怎么做。从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他的爸妈是不一样的，每年也不会有十天的日子是陪伴他的，但是却对他的要求高过所有人。要会别人不会的东西，要学别人不用学的项目……最重要的是要懂得做正确的事情。
　　他没有退路了，自从上次在他的公寓被父母意外见到苏飏，他就知道他该怎么做了。深吸了一口气他站了起来，轻轻阖上电脑，拿起装在背包里，出了门。
　　未谙的家有点复古是那种欧式的两层小楼，最外边是铁栅栏门，进了大门是一个不小的院子。院子里种满了妈妈最爱的康乃馨、波斯菊、百合还有玫瑰。小的时候她最开心的时候就是陪着爸爸浇花，摘花，插在漂亮的花瓶里放在妈妈卧室的窗台上。
　　她轻轻打开栅栏门，扑鼻的花香随风而来，迎接她的还有家里的新成员一只通体雪白的泰迪，妈妈给它起名“花花”。小东西用全部的爪子抱住她的鞋子，笨拙的还蹲了个屁股蹲。但是不放弃的再次抱住，摇头摆身。看着这个小东西她蹲下身怜惜的把它抱了起来，笑的开怀。
　　“小花花，你怎么一点也没长大啊？”
　　爸爸从窗户里看见了她，探出头来，“小谙回来了。”
　　“恩，我回家找好吃的来了。爸，你今天没课吗？”她把小东西抱在怀里抬头冲楼上说。
　　“我今天在家写论文，你妈妈有彩排应该快回来了。”爸爸已经走出来站在小阳台上，手里拿着眼镜对着楼下的她笑着说。
　　“你怎么来了？”忽然爸爸的声音变得严厉，她才回头看到身后的人，钟凯。
　　他是爸爸的学生，出身贫寒，成绩可以说是优异的，但是给人的感觉就是他有点不阳光，总是让人有那么一点点的不舒服。他忽然来到家里还有爸爸的语气感觉他们之间一定有什么事情，她没有多想就抱着花花进了屋，他也快速的跟了进来。
　　“你怎么进来了？”从楼上下来的有些爸爸气冲冲的，对着进门的钟凯说话语气有点重，吓了她一跳。
　　“老师，我真的没有办法了。我真的只能求你帮我了，求求你了老师……”
　　“你够了……我都说了我真的帮不了你。”爸爸狠狠的打断了他。“这次的事情我已经跟院里求情压下来了，你还想怎样？”完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对，是，这次是我不好，我不该抄袭他的。可是他们家条件那么好他根本就不在意那点奖学金，更不会在意出国的这次机会。可是我呢，这对于我来说就是……就是变身成蝶逃出生天啊……老师你为什么要拆穿我，你不说学院怎么会知道？”他停顿了一下，缓了一口气，接着说：“都是你的自以为是，都是你的铁面无私，现在好了我没有出国的机会了，我什么机会都没有了，你这是在要我妈妈的命。我妈妈身体本来就不好，出了这样的事情她知道了，现在人没有了，我要跟你讨个说法。”
　　爸爸的神情忽然变了，眉头皱的更紧了。“对于你的妈妈我感到惋惜。”
　　“你当然抱歉，要不是你我妈妈也不会着急更不会心脏病复发。你就是凶手，你杀了我妈妈。”他越说越激动整个人已经变得不理智了。
　　“我不是杀人凶手，杀害你妈妈的是你的不思进取。在此之前你一直是我最好的学生，可是你为了成功走的道路有问题。我是老师理应拉你一把，虽然……”爸爸停顿了一下，“我不认为我错在什么地方，要是有的话就是我没教好你做人的道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揪着我的错不放。为什么不给我机会，为什么，为什么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他咆哮，流泪，慢慢蹲下了下去。
　　未谙看着这个曾经每周出入自己家里比她还次数的师哥，内心是复杂的。爸爸喜欢这个心思细腻成绩优异的学生，欣赏这个处事周到的大男孩。突然有一天他不再来了，妈妈告诉她出了这样的事情。为了出国的机会他造假抄袭，公然的诋毁爸爸的声誉，说爸爸是以公谋私，说爸爸为人不端，善于利用自己的学生种种。她不知道是贫穷改变了一个人的心性，还是他的心性一直如此。如果是那样就真的太可怕了，太悲哀了。
　　她看着蹲在地上哭的痛苦的人，很想上前安慰一下，可是她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言语。爸爸慢慢走到沙发旁坐了下来，他还是不忍的，没有说出所有的事情，给他保留了毕业的机会，毕竟读到博士很不容易的。
　　怀里的花花忽然从她怀里窜了出去，向外跑去。她抬头看向外边，妈妈和一个年轻人有说有笑的从外边走进来。等等，武旆？他的视线和未谙的碰撞在一起，笑的温婉。
　　“未谙，你也在啊？”妈妈轻轻一笑，把手里的包放在门口的鞋柜上。
　　“钟凯，你回去吧。”爸爸没有理会旁人，直接下了逐客令。
　　大家才看到蹲在地上的人，他慢慢起身，双眼空洞的看了一圈屋里的人转身朝外走去。只是在走到门口时，忽然发了疯一样，大步向爸爸奔去，嘴里还叨念着，“要死大家一起死。”
　　“他手里有刀，小心……”武旆没说完就倒了下去。
　　她用力抱住武旆，妈妈已经吓傻了，忘记了说话。爸爸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武旆嘴巴张的大大的，手里的眼镜从手中脱落，砸在地面上，清脆、破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