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后门进围城》绿胖哒

13、大白

　　“好的，我知道了。”话虽这样说，但是邱明义握着手机，却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而他看向言慧雅的眼神里，却仿佛是明明白白写着：你怎么还在这里。

　　事实上，这是当邱明义第一天来到这处沙漠深处的秘密基地，在看到言慧雅也在时就想问她的问题。虽然这次邱氏集团同军＞方合作开发空间技术是由言家帮忙促成的，但是邱明义还是无法理解在所有非军＞中人士只能带一位助理的情况下，言思作为家主怎么会选择带自己没有丝毫能力的女儿过来。

　　虽然言慧雅对外宣称说她此次是言思的助理，但是在这几天的工作中，所有人都看出来了，言慧雅唯一能稳妥完成不出任何纰漏的就只有开电脑这件事了。

　　好几次，邱明义都注意到军＞方大佬对上言慧雅都会暗自皱眉。言思却只做不知，每天还是带着言慧雅往大佬周围凑。但言慧雅本人，却似乎更喜欢在邱明义身边徘徊。

　　就像这次，其实言思也没有要找邱明义的意思，不过是言慧雅想找他说话，才把她老爸扯出来做借口。但是她也没想到，邱明义今天对她的态度尤其冷淡，似乎他正在做什么重要的事情，而自己妨碍到了一般。

　　“那我们就一起过去吧。”不过言慧雅自说自话的能力向来都是一绝，就算看出邱明义的抗拒，也只做不知。

　　邱明义却是直接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你先过去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做。”

　　说罢，他将储物柜的柜门一合，拿上手机，往远处走了些。

　　被留在原地的言慧雅看着邱明义的背影，恨恨地跺了跺脚，发现对方全无反应后只能心有不甘地转身离开。

　　然而她刻意造出的动静对邱明义毫无影响，他连头都没回，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正在接通中的手机上。

　　“嘟~嘟~”手机响了很久才被人接起，安延有些含糊的声音传了过来：“嗯？”

　　“你已经睡下了吗？”邱明义不自觉放轻了声音，有些抱歉地问，“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啊，没有。”安延将手机拿远了些，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正在通话中的人名，瞬间清醒了过来，“完全没有打扰。”

　　不知什么时候，邱明义已经是面带浅笑的模样，“那就好，这两天身体有好一些吗？”他可没忘记自己离开的前一天晚上，安延不舒服的样子。

　　“我没事。”没想到他接起电话后，说的第一件事居然是这个，安延有些意外地答道。

　　“那就好。”邱明义并没有说起家庭医生和他告状的事情，“言家和邱氏要合作帮国家完成一项保密工程，所以我最近没办法和你频繁联系。”

　　安延回答得冠冕堂皇“没事儿，当然是工作比较重要。”完全没想到邱明义会愿意主动和自己解释，虽然内心狂喜，但是她的语气却比往常更冰冷，而更是心里各种想法在转个不停。

　　刚刚，安延听得清楚，邱明义提到了“言家”，联想到那天晚上在餐厅，他是见过言慧雅后才匆匆离开，安延索性故作不经意地问道：“所以之前在VEA Restaurant and Lounge，言慧雅和你聊的就是这次合作的事情吗。”

　　“对。”邱明义不忘解释，“因为之前并没有完全确定是否合作，所以当时就没有和你说。”

　　“嗯嗯。”确定了当初言慧雅是故意语焉不详地引导自己想歪，安延顿时有种真相大白后的轻松感，颇为善解人意地答道：“原本你就不需要事事都向我说明的。”

　　只是，考虑到邱明义所在地方的特殊性，两人这个电话也并未聊很久。挂掉电话，安延美滋滋地扑回自己的大床，下意识地重重拍了拍身边为某人空出的位置，只觉压在自己心头的一块大石终于被移开。

　　但安延的好心情并没能持续太久。她在到达安·墟之后，按照向易青的嘱托，第一件事就是去管昌出事的地方去查看，免得之后有其他人再次受伤。但是这一看，却让她发现了奇怪之处。

　　“你们确定管教授就是在这里摔倒的？”安延眉头紧锁，询问身边跟着的学生。

　　眼前的地方是很早之前就做了发掘工作的商代典型小型墓＞穴，一个长方形竖穴土坑墓，连墓道都没有。这些年来在他们的努力下已经根据丧葬习俗修缮得相当平整。很难想象一个在安墟工作了数十年的人竟会在这里摔得骨折。

　　围在她身后的学生们纷纷点了点头，有和安延相熟的学生主动答道：“那天晚上，管老师就是躺在这个坑底把我们叫过来的。”

　　“晚上？”安延皱眉，考虑到考古工作的特殊性，为了避免引起他人的误会，他们其实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不在晚上单独靠近墓地或者收藏出土文物的仓库。可管昌为何大晚上的会出现在这里呢。

　　抱着这样的疑问，安延扭头问学生们：“你们有谁看到了管教授是如何受伤的吗？”

　　学生们面面相觑，最终一个个都摇了摇头：“我们都是听了管老师的呼救才出来的，没有看到他是如何摔下去的。”

　　仔细地观察着在场所有人的表情，安延在得到回答后没有继续追问下去，“我知道了。大家之后在这里的时候还是要注意安全，晚上不要靠近墓区。”

　　拍了拍手，安延带着学生往办公区域走去，“好了，大家整理一下，我们就准备开始今天的学习了。”

　　考古生在遗址的学习往往分为两部分，白天跟着老师老师整理出土文物，也就是他们口中常常说的实习。晚上则是要上课，根据文物的形制、花纹、材料......等等因素来判断它属于哪个时期。

　　“大家看这里。这是我们今天上午绘制的一尊罍的纹饰平面图，谁来先概括下它的特征。”靠近安墟的四层小楼里，最大的那间会议室里还亮着灯，安延的声音回荡，“好，你来。”她指了最快举手的一名女生。

　　“高领，鼓肩，斜直腹，平底内凹。”被点到的女孩对答如流，“肩部对称装有兽首鋬，腹部一侧置单个虎首鋬。该器物全身都装饰有花纹，以云雷纹为底纹，腹部上方为一圈涡纹间以夔纹，中部四面都装饰有双躯兽面纹，在底部则装饰有夔焦叶纹。”

　　安延满意地点了点头，毫不吝啬地夸赞道：“说得很好。而根据她所说的夔纹、兽面纹以及夔焦叶纹的具体样子，我们可以判断出这件罍是安墟二期的文物。”

　　“咦，这么容易就可以得出结论吗？”马上就有学生问道：“安老师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我一看就知道了。”安延轻描淡写地答到。

　　没想到会收到这样的回答，学生们有些呆滞地看向安延，拖长音调说道：“可是我们做不到啊。”

　　“谁说的。”安延正色反驳道，“只要看得多，你们也可以做到。我为什么要让你们绘制每件文物的纹饰平面图，就是希望你们可以在这个过程中发现不同时期不同花纹的特点。熟能生巧，看得多了，你们自然也可以在看到它们的时候辨识出其所属时期。除此之外，我也希望大家有时间的时候，多翻翻《商朝文物存萃》这套书。考古学从来不是一个要求死记硬背的学科，但是通过前人的整理，可以帮助大家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

　　满意地看着眼前的学生纷纷点头，记下了自己的嘱托，安延问道：“今天晚上的课就上到这里，有谁还有问题吗？”

　　“老师，我有问题。”就在安延准备说出“没有问题，大家就回宿舍早点休息”的时候，会议室角落里，一名女生怯生生地举起了手。

　　“老师，都说考古是一个男性占据绝对优势的学科，你作为一名女性，为什么选择这一职业呢？”

　　没想到对方竟然问了一个非专业知识性的问题，安延沉吟片刻才出声：“确实，考古作为一项需要野外作业，风餐露宿的工作，绝大多数从业者为男性。但同时，不仅仅是我，这些年来，也有越来越多的女性进入考古、文博行业。也是因为女性考古工作者日益增多，2011年，在我国举办了第一届女性考古研讨会。这之后，每七年便会召开一次，总结全国各地女性考古工作者所取得的学术成果。”

　　顿了顿，安延接着说道：“而从女性进入考古学的第一天，就不断地在为这个学科带来惊喜。原南京博物院的院长曾昭燏先生，她可是中国第一位运用外国的先进技术和科学方法进行的‘锄头考古’活动的历史学者。郑振香先生，应该不用我多说了，她当年就是在你们脚踏的这片地方，发现了妇好墓遗址。这些前辈以自己的切身经历告诉我们，历史对每一个好奇者不分性别，都一视同仁，所以我愿意遵从自己的喜好选择这一职业。”

　　说罢，安延看向提问的女生，眼神温柔：“这就是我的理由。”

　　发现提问的女生和其他同学都没有问题了，安延便示意大家下课，自己留在会议室整理起了明天要用的教学资料。

　　“安教授~”怯生生的声音突然响起，安延抬头发现，班里的其他人都已经离开了，只除了眼前这位，刚刚问她“作为女性为何选择考古学”的女生。

　　安延歪了歪头，有些疑惑，“霍雪，你怎么还不回寝室？”

　　“我...”霍雪似乎是鼓足了勇气说道：“我知道管老师是怎么摔伤的，他是被我推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