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以流年平度生》韦九九

5、我们都在等2

　　（1）
　　时间总会顺着计划好的路线慢慢向前走，总会按照设定好的场景静静去演绎。
　　它会在触碰不到的角落里暗暗把青春的脚步镌刻，也会在感知不到的天际上将属于稚嫩的味道悄悄保留。
　　然后，在抓不住的光阴罅隙里驻足，在可望不可企及的地方，等待我们的回头。

　　初言坐在座位上，他开始环顾四周。
　　下午四点的阳光已经不再那么刺眼，导员从前门门口走上讲台，开始自己面对新生的第一次讲话。
　　窗外，微风静静的吹着，法国梧桐的枝叶不时轻轻拍打着窗户，阳光透过玻璃映照在坐满了人的座位上，留有不停变换的斑驳的影像。
　　顺着目光所及的地方，一个又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
　　此时的逄宇正舒舒服服的趴在桌子上，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想着什么，完全没有在意导员是在讲台上正正经经做思想还是天南海北的胡讲乱讲。现在的他和吕伊媛的生活还没有多大的交集，就只是自顾自的过着自己的青春。虽然这样的日子说不上多么的缤纷，却也能够满足自己的想象。
　　那时身体还没有发福的冯小伟坐在逄宇的身旁，身上穿着两年后送给初言的那件黑色衬衫，留着一个倒也算得上是中规中矩的发型，脸上的青春痘还没有急切的突出来，一切都显现着最初好的模样。
　　陈玉现在应该还在11号楼的1楼住着，和曾经别的学院的舍友们之间应该相处的还算正常。之后因为原本舍友的问题搬离原来宿舍的事情应该还没有发生，毕竟一切的事情都才刚刚开始，任何的故事也都在等待着时间让自己慢慢成长。
　　吴梦珂和沈颢之间还没有多么的熟络，两个人坐在不同的位置上，目光都不曾有所触碰。谁要是说他们两个之后会是男女朋友，大概那时的他们自己也是不会相信的。可能，对于他们，青春需要的就是那么一瞬或是一段时光，相处过后才能懂得彼此的过往。
　　学院其他专业的诸多面孔，或熟悉或陌生的一一从初言的眼前飘过。
　　有后来在学院里金蔷薇社团担任社长的于翔以及副社长吴亮，和对面宿舍老万关系很好传过绯闻的老乡刘歆，带有洪厚男中音的唱歌很棒的张博，杨鹏大学四年里号称自己女神的吴尚，隔壁宿舍大二开学转专业去了别的学院的余良以及大一便开始自己创业开网店的李栋，与自己和林秋有相同羽毛球爱好并且打的很好的李昕。
　　一个又一个青春里遇见过的面孔，如此清晰的展现在面前，就仿佛青春中的年华从未离开过一般，是那么的令人想念。
　　初言看着眼前的众人，不禁开始感慨人生，却突然意识到自己忘记了最重要的那一个。
　　他忙四处看，正看到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徐一一和于彤彤正坐在第二排和旁边的赵姿欣、袁文秋、吕伊媛三人不时交谈着些什么。
　　初言记得，大学四年里，徐一一和于彤彤两人的关系很好，在学校的很多地方很多时候都能够看到她们两个的身影。一块去上课，一块去图书馆学习，一块去食堂吃饭，就连一开始自己因为抢红包和于彤彤扯上关系的时候徐一一还跟着一块起哄。
　　想到这里，初言不禁哑然失笑，如果不是因为后来徐一一给于彤彤介绍了个男朋友，可能那时的自己会是喜欢上了于彤彤了吧。毕竟那个时候并没有啥感情经历还有些腼腆的自己是最容易因为周围人的起哄而对一个人产生好感的了。只是命运多是会给人开些玩笑的，当你想要去做一些事情，面对一些人的时候，它又总会使你停下来，送给你不一样的选择，然后带着你走向一个新的方向。
　　初言盯着徐一一的背影不觉有些愣神，他突然想起大二那年自己向徐一一表白之后，徐一一问了自己的那个问题。
　　“你喜欢我什么呢？”
　　对呀，自己到底喜欢徐一一什么呢？
　　喜欢她的性格？
　　可那个时候两个人的生活之间并没有太多的交集，仅仅只是普普通通的同学关系，话都没有说上几句，连朋友都算不上的。
　　喜欢她的外貌？
　　应该会有这部分的原因。毕竟，大多数的好感都是起源于第一印象。那个时候的徐一一给了自己一种非常可爱单纯的印象，确实是会吸引自己这种一次恋爱都没有谈过的男生的目光。
　　或是其他的什么？
　　这个对于那个时候的自己无比困难的问题，现在再看，竟也还是会有些迷惘。
　　可能，青春里的很多喜欢都是不需要理由的，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样，不知道自己到底喜欢的是她的美丽？她的自信？她的可爱？成熟？又或单纯？
　　也许都有？
　　也许都没有？
　　又或是仅仅因为其中的一种两种？
　　一次回眸？
　　一个微笑？
　　会说话的眼睛？
　　长长的头发？
　　其实，应该都不是，应该也都是。
　　只有顺着时间长河不断的回眸过后，我们才会有所明了，有所懂得。
　　我们之所以会经历那些痴傻的年华，之所以会深深陷入无法自拔的岁月里，之所以带着懵懂稚嫩气息喜欢上一个人，都只是因为那个她在特定的时间地点给了自己别人给不了的感觉-叫做青春的滋味。
　　(2)
　　导员的讲话并没有持续太久，在安排好晚上晚自习的具体上课时间之后，大学生活开始后的第一次会议便匆匆结束。
　　随着散去的人流，初言跟上林秋一行人走出教室，踏上了返回宿舍的路。
　　大一的时候，教学楼南面的一大片空地上还没有好好修缮，白色的铁皮围墙里，一人多高的植物立在一个又一个或大或小的土包上随着九月的风不停摆动。莺鸟不时穿梭其间，发出各样的声音。
　　道路西侧的小广场上，那个论语书卷模样的雕塑在夕阳昏黄的光影映照下，散发出凝结着无数历史的浓厚气息。
　　天空中，不时有飞机飞过发出的轰鸣声音，引起一众人仰头注目。
　　月亮已经悄悄显现出朦胧的幻影，在一片又一片云朵的身后，以着俯视时光流逝的姿态，看向世间分分秒秒的峥嵘。
　　路过餐厅的时候，初言看到餐厅的东北门不段有进进出出的人影，不觉感到有些诧异。
　　他定了定神，突然想起自己现在所处的时间段里，那个养活了舍友们周六周末时光的超市此时还正身处一楼。虽然那个时候自己不会经常光顾，但每次上课下课时和舍友们基本上都会经过这里，这个地方也算是承载了些许青春的回忆。
　　或是上完“一节更比六节强”的大学课程之后回宿舍的路上买上一瓶汽水，又或买了午晚饭后添加的一两个调味副食，又或晚自习后的深夜里说吃就吃的一顿泡面夜宵，或者平常路过突然馋嘴买下的大包小包的零食。
　　日子一天天的更迭，如此的光景，倒也算过得惬意。
　　只是无奈好景不长，到了大二下学期开学之前，这个给食堂带来无数经济创收和巨大客流量的超市，在学校领导的决定下搬迁到了三楼，并美其名曰食堂改造。
　　虽然自那以后食堂一楼的空间变得更大了，但人流量却愈加变少。之前经常光顾超市的常客们因为两层楼梯的阻隔已经慢慢淡了再去购买零食的兴致，虽说还有一个打印店以及一个理发厅陪着超市守在三楼，但那里的处境，却还是因此变得略有些凄凉，不再复往日光景。
　　或许有时候，学校领导就是这样，总会做出一些让学生们无法理解并嗤之以鼻的决定。
　　但无论这种决定是对是错，无论它会带来什么，结局如何，都已在恍惚里被无形中交付给了时间，交付给了那些日后回过头来细细品读流年的眼睛。
　　那些领导们或是不经意间又或深思熟虑后做出的抉择，那些正当其时的我们所无法揭秘的种种事情，徘徊过岁月的街街角角，流连过芳华的窗前庭后，都会成为多年以后，莘莘学子们回忆母校时的饭时谈资。
　　或悲或喜，或欢或笑，都被揉搓进了时光里，静静发着光亮。
　　只是那些原本感到有些无法理解的改变，最后没成想却也成为了学校领导们的另一种“智慧”。

　　跟着舍友们走进宿舍，来到这个411群体的“伟大圣地”。
　　向前一步，初言便抵达了自己的位置。
　　曾经无数次重复过的步骤，如今再次经历一遍，心中不觉有一股莫名的感触油然而生。
　　眼前的书桌上，还没有摆满课外名著，专业课的书籍还没到分发的节令，贴画还被珍藏在橱柜里，存钱罐还走在迷茫的路上。
　　沈颢的镜子还没有附到橱柜面上，江枫的吉他还没有挂上床头，林秋的自画像依旧没有踪影，杨鹏的电脑页面上还不曾是游戏，倒是宋永的鞋架上早早摆上了几双篮球鞋一直没有怎么变。
　　初言坐在板凳上，心间几度慌神。这样的环境，让带着回忆回来的自己从进来的那一刻便像走进了家里。
　　眼前那些一个个等待岁月雕琢的物件，那些一幅幅等候流年刻画的模样，都在不停散发着青春最初最纯真的气息。
　　初言回想着，时间也随着记忆一点一滴向前挪行。
　　等到阳光透过阳台玻璃的痕迹渐渐归于虚无，等到傍晚的风声悄悄湮灭，一切属于夜的元素开始不住向外迸发。
　　七个人，在淡淡带有秋意的时光里，经过留在宿舍里的短暂嬉闹与交流后，便慢慢踏上了返回的征程。
　　走出宿舍楼，再次前往教学楼的路上，灯光还没有亮起。初言走在人群的最后，他看着黄昏下一个又一个舍友的背影，不禁想起了大四毕业的那年，自己和舍友们加上陈玉七个人一块拍毕业照时的场景。
　　一行人穿着同样的服装，背着各自的背包，行走在校园的各个地方。
　　爬到论语和展开的书页雕塑上，排成一排走在食堂与教学楼之间的路上，坐在培训楼下停着的巡逻车上，在操场的绿茵草坪里躺成各种形状，规规矩矩或是搞怪的站在图书馆的毕业纪念牌处。
　　一幕幕，都是那么的惹人怀念。
　　这该是多么美好的一段年华啊，这种陪着身边的众人一块哭一起笑一同成长的岁月，是那么的让人无法遗忘。
　　初言越想，心里越开始感谢这次命运的馈赠。
　　感谢命运能够让自己带着未来的记忆重新回到过往的时光里，把那些曾经经历过的再次去经历，再次去感受。
　　虽然从内心深处依旧感觉有些不太真实，虽然到了现在还是没有明白此次回来的具体意义，但可以再次和过去相遇，再次去把握那些存在于时光边隅的分分秒秒，总归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