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大人请放手》宴语君

4、第 4 章

　　景皇朝的初春似乎比往年还要冷，清晨薄雾还没来得急消散，那树上的叶子还沾着透明的露珠泛着光。
　　今天的沈小白没有像前几天一样赖床，而是早早地穿好软鞋，身上套着一件素色衣服，袖子被卷得高高地。乌黑的秀发也扎成一条高高的辫子，随着她嘴里“一二一，一二一”的细声而规律地甩起来。
　　嘴里呼出的暖气瞬间被化成薄薄的雾水，她脸上微微发红，在这微寒的天气里更引人注目。她跑了四圈后，双手叉着腰喘着气，额头的碎发已经被薄汗微微浸湿，毫无印象地耷拉在眉毛上，真是滑稽极了。
　　“小姐，你在干什么？”绿豆刚端着脸盆经过前庭，远远就看到自家小姐一副衣衫不整的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沈小白弯着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清晨新鲜的空气，过了好一会才伸直腰板子：“没干啥，就随便跑跑。”
　　“小姐，你这样穿这么少衣服，万一冷到了怎么办，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跟绿豆说说，被大小姐看到，绿豆又被责罚了。”说着绿豆放下手中的脸盘，快步走到沈小白跟前，从怀里拿出一块绣着“豆”字的方形手帕，认真地帮沈小白擦着眼前一颗颗汗珠子。
　　沈小白把绿豆的小手戳开，胡乱地用衣袖擦了几下脸：“真没事，就叫晨跑，利益身体健康。”
　　“晨跑？”绿豆被沈小白的话惊呆了，连擦汗的动作都忘了做，眼珠子转啊转，似乎明白又似乎不明白。
　　沈小白不想多解释，直接就对绿豆说：“帮我打盘水，我要去洗澡，这事也别向外传，连姐姐不能知道，明白吗？”
　　“哦，好，好的”绿豆收回手中的小帕子，重新放进怀里。
　　“快去吧。水不要太热了。”
　　“好的，小姐。”
　　沈小白在绿豆去打水的时候又继续跑了两圈才停下来走向澡房。待沈小白洗完澡穿好衣服出来的时候，薄雾已经慢慢消散退去，太阳的光晕开始慢慢晕开来。沈小白用手挡住阳光抬头对着天空小声地说了一句：“你好啊，太阳。”
　　沈小白是在绿豆鬼嚎般的声音中走去吃的早餐，只见桌子上摆着一碗比水还清的粥水，外加一个馒头，这两样东西就这样静静地躺在紫檀木桌上，显得特别不协调。
　　“绿豆。”沈小白用筷子戳了戳那小小的发育不良的馒头，然后又把筷子放在粥水里搅了搅，最后才把目光转移到绿豆身上，朱唇微启。
　　“嗯，怎么啦小姐。”
　　“将军府这么穷么，连早餐都这么简朴？”说完丢下筷子，表情很明显不开心起来。
　　“大夫人之前说了，全府上下领早膳需要早到才有得领，迟到不给领，怪绿豆每次去得这么迟，这才给小姐领回这样一点。”绿豆说着拽着衣角，声音越来越小。
　　“那小姐们的丫头们早膳呢？”
　　“就，就，就吃小姐剩下的。”说完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绿豆捂住肚子退了几步路，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府中各房每月有月银领么？”沈小白叹了口气继续问道。
　　“有的，去账房登记就可以了。”
　　“每月多少？”
　　“正常是二十两银子，但是账房先生说北苑这边就我和你两人开支少，所以只有十两银子”
　　沈小白虽然不知道在景皇朝二十两银子大概可以买多少东西，唯一确定的是被人欺负了。”
　　“走，绿豆，我们去厨房找吃的。”还没说完便径直拉着绿豆的小手往厨房赶。
　　“小姐，你慢点，别摔着了。”绿豆一边小跑一边叮嘱自家小姐顾着自己。
　　厨房离北苑并不远，不一会功夫两人就来到厨房，厨房很大，桌子上到处放满了新鲜的蔬菜和水果，以及那一袋袋大米面粉，一看就知道刚送来的，那水果上还滴着水珠子圆润得很。
　　“管家，我来拿早膳了。”
　　听到声音，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的那管事停了下来，因为以前从来没有哪房丫头敢这样大声和他说话。
　　那管事丢下手中的菜叶子，挺着个大肚子晃悠悠地走到沈小白面前：“哪家丫头啊，敢这样跟本大爷说话？”
　　沈小白上下左右细细地打量了他一番，也不说话。
　　“哎呦，问到不吭声还摆起了架子。”
　　“管家，赵姨说今日的燕窝汤没昨日新鲜，得重做。”后边突然急急传来一个小厮的声音，接着又在这管事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那管事乐得露出了他那一口大黄牙。
　　沈小白低头靠近绿豆耳边问：“赵姨是哪位？是父亲侍妾？”
　　“昨日你见夫人时骂你的那个人便是赵姨。”
　　沈小白点点头算是记下了。那管事见沈小白不吭声就算了，重点是还当着他的面交头接耳，本想着要教训她一顿，但不知为何，估计是今天心情好，便随口打发说：“今天的早膳已经领完，要领等明天。”
　　“赵姨一个下人不仅不用过来领早膳，这上等的燕窝粥还嫌不新鲜。将军府二小姐却要吃粥水啃馒头，还要亲自过来领，你当将军府是赵姨开的还是你开的！。”
　　听到这话，那管事凶神恶煞的样子瞬间变怂，低着头哈着腰直擦冷汗问隔壁那些共事，估计就是确认沈小白是不是二小姐。没过多久，刚才恶煞的脸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原来是二小姐，是小的不识泰山，请二小姐责罚。”说着跪了下来。
　　“我们走，绿豆。”那沈小白说完也不顾那管事，直劲走开了。绿豆不知道自己小姐闹哪样，只能愣愣地跟着走，走了好一段路，绿豆实在跟不上沈小白的脚步，直喘着气儿喊：“小姐，慢点，你不是要吃早膳么，怎么走了啊？”
　　沈小白停下脚步敲了敲绿豆的脑门：“早膳肯定要吃，跟我来。”
　　沈小白带着绿豆随后去了账房那敲诈了一些银子，正确来说是夺回了属于自己的月钱，随后出了府直奔“天下名菜”。
　　清晨虽亮没多久，那街上的小商贩却早已做起了生意，熙熙攘攘，处处都是卖东西的叫喊声，还有众多小孩嬉戏打闹。沈小白突然觉得在这里生活的人真是幸福，想她在现代的时候，周边不是低头玩手机就是玩平板，哪像这里活得真实。
　　“小姐，你看什么呢？”
　　“嗯？哦，没什么，我们进去吧。”
　　“救命啊，救命啊，我儿落水了，谁来救救我儿啊”远处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声音，接着沈小白便看到一堆堆人围了过去，指指点点。
　　当沈小白听到哭声丢下绿豆跑过去的时候，周边的人已经早已围得密密麻麻严严实实。她努力伸长脖子探着脑瓜子往里看，奈何身高不允许，倒像只泰迪狗一样摇着尾巴蹦来蹦去，而人群中的母亲则是不停叫喊。沈小白挤了很久都挤不进去，心里暗暗臭骂了一句“我靠！”
　　她迅速地转动着眼珠子，忽然灵光一闪，立刻把口袋里的银子全部掏出来瞄准远处卖猪肉的大刀子上丢过去，随着发出蹦蹦蹦的声音，她用力大声喊了起来“哎呀，天上掉黄金啦，掉黄金啦，快捡啊。”
　　一听到黄金两个字，周遭的人立刻散开来朝远处跑了过去。沈小白终于挤到了那位母亲身边，那母亲见有人过来便像看到救命草一样直直抱住沈小白的小腿：“壮士，大人，救救我儿啊，他快不行了，我跟你磕头了。”那鼻涕眼泪都蹭了沈小白满身。
　　而佐言看到的一番情况是：一个皮肤黝黑的小孩是如何智谋遣散人群的。
　　“爷，要出手吗？”一大汉持着一把很细很细的长剑站在佐言身边，一副随时待命的样子，但那细剑和他体格恰恰格格不入，看起来非常滑稽。
　　“等等。”佐言摆摆手，目光注视着前方的小孩，他就是想看看这小孩有多大能耐。
　　“是！”那大汉退到佐言后面，静静地待命也不吭声。
　　沈小白看着那落水孩儿浮浮沉沉，伸手去拉够不到，周边又没有熟悉水性的渔夫，也没有长杆子，她左顾右盼，深知多一份思考危险就增加一分，而母亲和小孩子的哭声却惹得她烦心不已。
　　忽然，她看到右侧鱼店案台上放着一把剪头，来不及任何思考，她直接跑过去，拿起自己的长辫子毫不犹豫地剪了下去，接着跑到湖边把辫子丢给小孩子：“小朋友，不要害怕，抓住辫子，我拉你上来。快！”
　　那小孩也不小，大概八岁大，能听懂。他边折腾边试图拉辫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差不多快要抓到的时候都被湖水冲歪。经过多次的尝试，那小孩已经开始有的精疲力尽，慢慢向下沉。
　　沈小白见情况不对，丢开辫子，脱掉外套和鞋子，扑腾一下扎进水里游到小孩身边左手抱着他，右水拨着水保持身体平衡往回游。谁知道那小孩估计是被吓坏了，双手紧紧地抱住沈小白。沈小白是心里那个苦啊，本来自己身子小力气小，现在还被人抱着不能动，再这样下去就一尸两命了。不，是两命！
　　“宝贝放松放松，别抱着，我抱着你就行”沈小白试图安慰那小孩，结果那小孩抱得她更紧了，沈小白心里快崩溃了。就这样折腾了许久也没有有游到岸边的迹象。在沈小白准备要放弃的时候，忽然一抹白色的身影直接扎进水里把她抱了起来，于是小孩子抱着沈小白，沈小白抱着那抹白衣。一家三口的美好形象，咳咳，其实是经历了生死之际又荣获重生的形象。
　　三人到了岸上，那母亲一把夺回小孩朝着白衣少年和沈小白猛地磕了几个响头便离去。沈小白盯着眼前抱着她的这位白衣少年上的白色面具，一股熟悉的感觉袭人而来，像是在哪里见过。在哪呢，一时想不起来。面具下少年的睫毛很长很细，像一把小扇子，她想怎么可以这么好看呢？
　　少年也打量着沈小白，心里想得是“怎么有这么黑的孩子呢，还是个女疯子。”
　　微风一吹而过，沈小白忽然清醒过来，突然发现自己还被一个陌生的男人抱着，他似乎还不想松手。她长得这么大都没有被人抱过，于是脸忍不住红了起来。为了逃离这个怀抱，沈小白低着头，双手试图推开佐言胸口，嘟着嘴儿发出软软糯糯的声音：“哥哥，哥哥，你抱疼我了。”鼻子还一抽一抽地，听起来像是在哭一样。
　　佐言突然被着软糯的声音挠得苏苏痒痒，嘴角微微上扬：“哥哥？不是宝贝么？”
　　沈小白硬是被这句无厘头的话卡得说不出话来，心想，坏了，之前少女的美好形象已经被毁了。
　　“爷！”那壮汉的声音及时打破了沈小白满脸的尴尬。
　　“恩？”佐言刚刚上扬的嘴角霎时间抿了下去，似有不悦。
　　只见那壮汉微微靠近佐言的身边又保持手臂长的距离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那佐言嘴角抿得更低了。
　　“小......”绿豆跑过来的时候顿时被她家小姐被人圈在怀里的这种罕见姿势给吓呆了，一下子都忘了说话。
　　绿豆过了很久都反应不过来，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沈小白已经成功地从那男子的怀抱中滚了出来。
　　“小姐，你吓死绿豆了，怎么弄成这样。呜呜呜呜。”绿豆边说边掉着泪珠儿。随后把在地上捡起来的衣服盖在她身上并捂得严严实实的，恨不得把她包成最正宗的粽子。
　　“好啦，我没事。我们回去吧”沈小白摸摸绿豆的脑瓜子顺便帮她顺了顺头顶的小呆毛。
　　待沈小白安抚完绿豆回过神来，街上早已人群消散，救她的那位面具公子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好像这件事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