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能抱抱你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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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春节假期过后的首都机场，依然人流涌动，回京工作的人们千人千面，或兴奋激动，或憔悴漠然。
全副武装的汪琬从VIP通道快步而出，幸好私人行程未被媒体和粉丝知晓，她顺利地见到了自己的执行经纪人薇姐。
薇姐想要顺手接过她手里的大号拉杆箱，汪琬微微避让了一下，示意自己来就好。薇姐知道她的性格，便也没再争取，打量了许久不见的汪琬几眼，好像真能透过墨镜和口罩看出来汪琬的脸色一样。
两人并肩往停车场的方向走，薇姐不放心地又看了汪琬几眼，对汪琬说道：“先回去休息一下吧。”
“不用了，直接去医院。”
走到车前，司机迎出来，帮着把行李放进后备箱。汪琬坐进后排，这才摘下了自己的墨镜和口罩。
薇姐坐在汪琬旁边，终于把她的状态看了个真切。
还好，虽然带着长途飞行过后的疲累，脸色稍显苍白，但是整个人的状态是好的，看起来一个人去欧洲旅行散散心是有好处的。
薇姐放下心来，这才答应道：“行，那我先跟菁菁姐说一声。”
“不用跟她说了，我们直接过去就行。”汪琬知道，如果跟菁菁姐说了，菁菁姐只会让她先回家休息。
胡菁菁，人称娱乐圈第一经纪人，带出来了多个影帝影后，也是汪琬的经纪人。一直到两年前，都是胡菁菁在亲自带汪琬，后来她身体不好，才让薇姐接手。
黑色奔驰驶离机场，汪琬看着窗外熟悉的京城景色，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为了能让她好好在国外散心，胡菁菁没有告诉汪琬自己动手术的事情，汪琬还是回国前两天，听薇姐说漏了嘴，她才知道胡菁菁在住院的事情。
汪琬懊悔自己一次次让胡菁菁对自己失望，一次次让胡菁菁为自己操劳，结果现在，自己连她生病住院都不知道。
“陈师傅，大概还有多久到啊？”汪琬语气中是藏不住的急切。
“别着急，今天路况好，还要30分钟就好了。”司机陈师傅也跟了汪琬多年，知道汪琬大大小小的事情，也打心里心疼这个孩子。
汪琬道了谢，从随身小包里化妆包，熟练地在脸上描画着，略施粉黛，气色果然就好了许多，整个眉眼都灵动了起来。
在汪琬化妆的时候，薇姐一直看着她，边看边想，菁菁姐当年眼睛真毒，汪琬这张脸，生来就是该当女演员的。
从八岁出道以来，汪琬在娱乐圈也算是风风雨雨，毁誉参半，但是唯一没有争议的就是她的这张脸。这是一张符合绝大多数中国人审美的脸，明眸皓齿，顾盼神飞，带有古典韵味，却也很适合现代造型。虽然在过去的两年中，一年365天有300天薇姐都跟在汪琬身边，但是每当再看见汪琬的脸时，薇姐依然会在心底由衷地惊叹，真是太美了。
车驶进医院的停车场，汪琬从放空状态中回过神来，又熟练地戴上了口罩和墨镜。车一停稳，就急忙下了车。薇姐无奈，只能快步跟了上去。
“病房是哪间？”汪琬急切地问。
“跟我来吧。”薇姐加快了步伐，在前面领路。
一路近乎是小跑着走到了病房门口，病房门关着，但是隐隐能听到胡菁菁的笑谈声。汪琬却又不敢进去了，突然伸手拦下来了正打算进门的薇姐。
薇姐不解地回头看她，汪琬没有说话，似乎在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近乡情更怯。薇姐瞬间就想到了这句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汪琬似乎终于做好了准备，这才轻轻敲了敲门。
“进。”是熟悉的，干净利索的回答。
几乎是看见胡菁菁的第一眼，汪琬就红了眼眶。
“这孩子，你怎么来了？”胡菁菁坐在病床上，很是意外。
“姐……”汪琬颤抖着喊了一声姐，就又站着不动了。
胡菁菁让汪琬喊她姐，却总是喜欢叫汪琬孩子。
胡菁菁的助理潇潇原本正在床边给胡菁菁削着苹果，一看见汪琬来了，和薇姐对视了一眼，善解人意地放下了苹果，对胡菁菁说：“姐我跟薇姐出去有点事，你们先聊。”
等到两人都走了，汪琬这才走过去，坐在潇潇刚刚坐的地方，拿起削了一半的苹果，继续无声地削了起来。
胡菁菁看着她，目光温柔，却也带着病人的倦容，“刚下飞机吧？怎么不先去休息？”
汪琬这才放下手中的苹果，眼眶微红，鼻翼轻轻抽动，她没有回答胡菁菁的问题，反而带着哭腔和撒娇的语气反问：“您做手术怎么不告诉我呀？”
胡菁菁微笑，“子宫肌瘤，小手术，不是什么大事。你难得出去散散心，我想让你好好玩一玩。”
也许是因为胡菁菁口气太温柔，汪琬的眼眶反而更红了。
“玩得开心吗？”胡菁菁又问。
汪琬抿着嘴唇憋着泪，用力地点点头。
“我能抱抱你吗？”汪琬看着病床上的胡菁菁，轻声问道。
胡菁菁轻轻点了点头，将汪琬揽在了自己怀里。汪琬将头埋在胡菁菁的肩膀上，无声抽泣，在她耳边哽咽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胡菁菁什么也没说，只是像母亲安慰女儿一样，轻轻拍着汪琬的背。结果，汪琬的泪反而更止不住了，洇湿了胡菁菁肩头的衣服。
蒋嘉至再次确认了一下自己微信上父亲发来的地址，没错，就是这个病房了。可是为什么这里静悄悄的，好像并没有人的样子？
他透过病房门上的小窗户向内往去，又迅速收回自己的目光，良好的教养告诉他现在不是什么窥私的好时候。
但是，仅仅一眼，他也足以看清病房内的情形。虽然靠在胡菁菁身上的女孩只露出了半张脸，但是他足以认出那是汪琬了。毕竟有这样的美貌，又与胡菁菁这么亲密，除了汪琬不可能有别人。
蒋嘉至虽然之前几年一直在纽约学导演，对于国内娱乐圈的了解不算很多，但是汪琬的事他却知道不少，毕竟她是一个靠美貌和绯闻常年挂在微博热搜的人。
他默默地坐到病房旁边的椅子上，耐心地等待着。他提前了半年从纽约大学导演系毕业，年前才正式回国，正式开始在国内娱乐圈发展。而显然，胡菁菁是国内影视圈必须要拜的一座山头，他和父亲讨论过了，最好还是能让胡菁菁签下自己的经纪约。因此，借着父亲和胡菁菁多年的交情，蒋嘉至才有了这次探病。
蒋嘉至的父亲，正是国内著名的第五代导演，蒋缪。
好的经纪人，好的演员，好的导演之间，是互相成就的关系。胡菁菁在大众中知名，是因为她捧出了多位巨星，而她在圈内知名则是因为她毒辣的眼光，她总是能为好的角色找到好的演员，为好的演员找到好的剧本。如果蒋嘉至真的想出道成为演员，胡菁菁这块金子招牌会比蒋缪之子这个称号来得更为有用。毕竟，他不想，也不可能只演父亲的作品。
然而，蒋嘉至并没有把握胡菁菁能签下自己，毕竟随着她年龄的增大，圈里早有传言，她不会再带新人了。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里，大家都说汪琬会是胡菁菁亲自捧的最后一个艺人，毕竟从汪琬八岁时，胡菁菁就开始带汪琬了。
但是，大家也都说，胡菁菁对汪琬是看走眼了，从八岁到二十四岁，汪琬除了颜值，没有哪一项兑现了当年大家对她的期待。以培养实力派演员闻名的胡菁菁最终培养出了一个流量花瓶。所以，当两年前胡菁菁再次签下一个十四岁的新人小花时，大家都觉得这是胡菁菁放弃汪琬的信号。
这些，蒋嘉至多少都有些耳闻。
汪琬出道即巅峰，她八岁时就有幸出演了大导演张文化的电影《火红日头》，扮演村里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芹儿，戏份不多但是十分出彩，最后这部电影也拿到了柏林电影节的银熊奖。蒋嘉至特别喜欢《火红日头》这部电影，在纽约的时候还拉过片，写过拉片笔记。蒋嘉至始终记得电影里汪琬扎着两个麻花辫，脸蛋红扑扑的，在村子里奔跑的样子。
后来她消失了一段时间，十四岁时又以古装电视剧回到大众视线，这一次她随着电视剧红遍了大街小巷。从那之后，她走上了典型的童星的道路，从高中，到北影，再到毕业后，作品不断，但是她的演技，却没什么突破。
他对于汪琬确实是好奇的。从一个导演的角度，他能清晰地看到汪琬八岁时，乃至十四岁时的灵气四溢，所以更会奇怪，为什么这些年长大了的，接受过了科班教育的汪琬反而沦为平庸了呢？
“蒋嘉至？”
想得出神，蒋嘉至都没注意到薇姐走到了他的跟前。
蒋嘉至闻声抬头，薇姐一看，还真是蒋嘉至，笑著说道：“来看菁菁姐的吧，来了怎么不进去呀？”
话音刚落，她就意识到自己莽撞了。
不进去，自然是有原因的。
果然，薇姐的声音惊动了病房内的汪琬，她赶紧从胡菁菁身上起来，抹了两把眼泪，又抓过床头的卫生纸擤了鼻涕，将自己调整回了一个可以见人的状态。
蒋嘉至是谁？他来了多久了？都看到了什么？
薇姐知道已经无法补救了，透过小窗看到汪琬已经整理好了，便顶着尴尬敲了敲门，又推门进来，“菁菁姐，蒋嘉至来看你了。”
蒋嘉至这才跟在薇姐后面，拎着自己大包小包的补品，走进了病房。他先将礼物都放好，才面对着胡菁菁礼貌而亲切地喊了声：“姨。”
汪琬见状想避开，胡菁菁察觉到了她的意思，握住了她的手，示意她留在这里就好。
“孩子，来啦，先坐吧。”胡菁菁热情地招呼道。
胡菁菁住的是VIP病房，病房宽敞明亮，家具齐备，病床的对面就是一个三人沙发，蒋嘉至却嫌太远，拎了一把折叠椅坐在了床头，正好就在汪琬身边。
“汪琬，这是蒋导的儿子，蒋嘉至；嘉至，这是你汪琬姐姐。”胡菁菁自然地介绍两个人认识。
“久仰大名。”蒋嘉至微笑说道。
汪琬看向蒋嘉至，蒋嘉至接收到汪琬充满探究的眼神，友好地笑了笑。
“客气了，你好，我是汪琬。”汪琬便也回了一个温婉友善的笑容。
这个男人有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看着谁都会给人一种深情的错觉。这是汪琬对于蒋嘉至的第一印象。
汪琬收回自己的目光，尴尬地坐在旁边，看见刚刚自己削了一半的苹果，现在暴露在空气中的部分已经氧化了，丑丑的。
“父亲一直说要来亲自看您，可惜在片场抽不出时间回来，便叮嘱我一定要来看您。”蒋嘉至客气地和胡菁菁寒暄。
“师兄太客气了，我这点小病真没必要累你们个个来看我。”胡菁菁虽然还在住院，依然不失直率爽朗，与人交际时无论前辈后辈，都是一样地亲切又大方。
汪琬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个“小鲜肉”原来是大导演蒋缪的儿子。
胡菁菁称呼蒋缪为师兄是因为两个人都是北京电影学院导演专业毕业的，胡菁菁毕业之后的胡菁菁先是做了casting（选角导演），又转型为经纪人，而蒋缪则是在导演的路上一马平川，成为了第五代导演的代表人物之一。
“这次回来，什么打算？还回去吗？”胡菁菁也不绕弯子，切入正题。
自打蒋缪知道了自己儿子也有入这行的想法以后，就没少带他参加圈内的聚会，胡菁菁也算是看着蒋嘉至长大的。虽然住了院，但是圈里有什么风吹草动她依然都知道，可以说她早料到了蒋嘉至会来找她。
蒋嘉至便也不再迂回，直说道：“毕业了，想先回来，从演员开始入行，积攒一些经验和人脉，再当导演。”
一句话就把自己的职业规划交待的清清楚楚。
“我听说你在美国拍的长片就已经在电影节拿奖了，你的能力直接去拍电影也没问题，当演员也是很辛苦的。”胡菁菁似乎是怕蒋嘉至走了弯路，劝说道。
“没有，地区小奖而已。姨，您应该也知道，拍学生作品和成熟的商业长片差距还是很大的，再加上我对于国内影视圈之前一直是隔岸观火，并不是真的了解。做演员可以多看多学，等到时机成熟了，写出好本子了，再当导演。”
汪琬不禁再将目光落在他身上，她在娱乐圈这些年，同辈前辈都见了不少，却也少见他这么思路清晰，目标明确的，她能感觉到他每一句话都是基于客观理性的思考，既没有自以为是，也没有故作谦虚。
胡菁菁见他确实是自己想清楚了，便也没再劝说他，转而笑著说道：“你长得像你妈妈，你这一出道，多少小姑娘肯定又要疯了。”
蒋嘉至的母亲是著名女星蒙蓝，她年轻时的美貌才真是倾国倾城，可惜她早早退隐，安心相夫教子。
胡菁菁没说错，蒋嘉至五官俊朗，尤其是一双桃花眼格外撩人，再加上通身贵气，笑时又不经意地流露出一点点野性，是现在小女生们最喜欢的那种皮囊了。
蒋嘉至微笑着接下了胡菁菁的夸奖，继续说道：“所以想着说一定要来见一下姨。我是认真地想要当演员，当一个好演员的，我觉得没有谁比姨更会带演员了。”
话点到为止，明白人自然都懂是什么意思。
胡菁菁笑了，“孩子，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但是这个圈子，归根结底看演员自己争不争气，经纪人呢就是搏运气，没什么谁比谁更强的说法。而且你底子好，自己也有主见，又有资源，我能帮到你的很有限。我这几年身体不好，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基本上也是半退休的状态了。”
这就是婉拒了。蒋嘉至还想再出声争取一下，胡菁菁抬手示意他等自己先说完：“你完全有能力自己组个工作室，带一套班子出来，这比你签一个经济公司好得多了。我这也不是推辞，是真的为你好，毕竟我和师兄这么多年交情在这里，我没必要哄你。但是，孩子，你放心，到时候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提。”
胡菁菁这话说得真诚，蒋嘉至便也没再坚持，“那我就先谢谢姨了，日后要是多有打扰，您多担待。”。
不知道为什么，得知胡菁菁不会签下蒋嘉至，汪琬内心松了一口气。
薇姐看着汪琬坐在那儿眼睛都发直了，知道她这是累了，便见缝插针地走过去，在她耳边说：“咱们先走吧，回去先休息。”
汪琬点了点头。
“菁菁姐，您多休息，我和汪琬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您。”薇姐说道。
“去吧去吧。”胡菁菁笑著摆摆手。
汪琬和薇姐前脚刚走，蒋嘉至便也和胡菁菁道了别，毕竟该说的事已经说完，没必要再多耽误病人休息。
他走出病房，左右张望，哪里还有汪琬的身影。
他微叹一口气，没能加上微信，多少有点可惜。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我能抱抱你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