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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女配不易 ...

  •   今天是个很重要的日子。薛琰想。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她就睡不着了,躺在床上静静听着外边小灶房时不时传来的轻微锅碗碰撞声,还有院子里某种物什在地面挪动的摩擦声。

      好一会儿,她长吁口气,从满是鱼虾腥味儿的被窝里爬起来,单手在乱糟糟的被窝里掏了掏,拉出两件儿衣服,就着昏暗的天光穿起来。
      穿好衣服揉了揉松垮垮的头发,趿拉上鞋子走到门边轻轻拉开木门。

      她看见院子里的枣树下,一身灰色布衣身材高大的男人侧身对着个半人高的竹筐,框里装着一只圆胖的瓦瓮,此时男人正低头认真整理竹筐上的麻绳。

      薛琰看着他陌生又熟悉的侧脸,嘴角开始缓缓上扬,她觉得穿进这本名为《薛老祖的一段情》的书里最大收获,就是遇见了这个跟自己现实里早已死去的老爸一模一样的私盐贩子爹。

      这时,男人伸手准备整理旁边另一只竹筐,一抬眼看见倚在门边的矮胖小姑娘正顶着一蓬稻草般的头发笑眯眯的瞅着自己。

      薛士起有些疑惑,他停下手中的动作一边往薛琰这边来一边露出爽朗的笑:“你这小懒猪平日里最是不愿早起,怎今日里这就起了?”
      薛琰自然不会告诉他今儿这事可不简单,事关你家薛少妍的终身大事。

      任由粗糙的大掌在自己脑袋顶扒拉着,薛琰十分干脆的回答:“我早点儿起来送爹爹出门!”

      “呵呵,少清这孩子总是这般想到一出是一出,咱家院子就这么大,送与不送又有什么关系?”闻言,父女俩同时抬眸看向声音来处。

      只见斜对面的灶房门口站着个身穿蓝色布衣腰间系着围裙的女人,她手上端着一碟冒着热气的馒头和一碗白粥,一脸慈母笑的看着二人。
      薛琰心里不太高兴,却又拿这演技超高的女人没法子。

      薛士起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大女儿薛少妍和二女儿薛少清都是死去多年的亡妻所出,只有九岁的儿子薛少宣才是眼前这个续弦林五儿生的。

      林五儿长得不丑,按理说是不会嫁给薛士起这样带着两个拖油瓶,经济条件也一般的男人。
      可问题就在,这女人也是个奇葩。

      在家的时候虽然排行第五,但仗着自己有几分小聪明,便自以为是,事事争先,生怕吃了亏,搞得家里几个姊妹对她十分不喜,已经成家的个个都没在外为她说什么好听话。

      这海边渔村也就这么大,什么话经海风一吹便越飘越远,愣是整得她到了二十岁还无人问津,在家当老姑娘。

      后来薛士起发妻病死,那时候他也还勉强能拿出些银钱,加上家里两个小姑娘不能没个女人照顾,便在村里张媒婆的介绍下,迎了林五儿进门。
      她肚子争气,进门一年多就生下儿子少宣。

      这下可苦了两个薛家的丫头,没生孩子之前林五儿倒还对她们不错,薛士起也对她这个做继母的十分放心。

      可生完孩子的林五儿简直翻天覆地的变化,当着薛士起还是和从前一般贤妻良母的形象,待他一出门便对两个女儿颐指气使。

      薛琰虽然刚用了薛少清的身体两个多月,但她可没少领教林五儿的手段,每天早上送走薛士起后,两个姑娘就被叫起来开始一天的干活日常,做不好连饭都没得吃。

      原主薛少清就是在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还得去海边洗那些臭鱼烂虾拿回来腌制晒干时,不小心给掉海里淹死的。

      最后薛琰醒来时,浑身都被海水跑得发疼,只剩个脑袋露在外边,脸颊贴在一块粗糙大石头上磨得破了皮。

      那天她迷迷糊糊的回来,鱼虾和箩筐都没见,可把林五儿气得。
      啧啧,光是想到这些她就不想给这女人好脸色。

      可此时林五儿尤不自知,一会儿便进了堂屋把东西搁下,出来就自然而然的伸手想要接过薛士起鼓捣半天也没能扎起来的那蓬头发。

      薛琰看着笑意晏晏的林五儿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下意识的往薛士起身边躲了躲,僵着脖子像故意使性子似的道:“不!我就要爹来扎,他很快就能好。”

      林五儿没想到这孩子这么不会来事儿,伸往半道的手只得略显僵硬的收回,面上的笑也有些尴尬起来:“呵呵,那行,我去拿筷子。”

      走了没几步,她状似不经意的侧身补上一句:“少清最近可能因为上次落水,似乎变得格外粘着爹呢,自个从卧房搬出来睡到那间光线不好的小屋也不跟爹娘说说。”

      “姑娘大了,是我这个做娘的不周到。”最后这句话,任谁都听出了她的无奈和自责。
      林五儿的意思很明显,薛琰从卧房搬出来不愿意和姐姐睡那可不是自己安排的。

      薛士起自然看出了女儿的不自在,他对颇显为难的林五儿点点头:“我知道的,你先去忙吧。”

      父女俩看着林五儿进了灶房后,薛士起拍拍薛琰肩膀轻声说:“少清,你都十二岁了,你娘对你们这么好,少惹她不高兴”
      “你大了,不愿和姐姐睡一间屋子,爹爹会努力多多赚钱,将来盖一间更好的屋子给你。”

      薛琰不想坏了家里的平静,也不想一天天不亮就忙着出门挑水煮盐,还得到处想办法收账操持一家生计的父亲担心,便老实的点头答应。

      趁着薛士起和林五儿在堂屋里用饭,薛琰猫着腰去灶房偷了两个馒头悄悄溜进了姐姐的卧房。

      这间屋子宽敞明亮,里边还香香的,这才是真正属于女孩子的房间,比现在那间臭烘烘的小屋子不知好了多少。
      可从前的她习惯了一个人,和别人根本睡不着,况且还是在这完全陌生的地方。

      来到床前拉开麻纱帘子,她看着睡觉也规规矩矩,头发都好好抚在枕头一边的薛少妍。
      薛琰喜滋滋探出到半空的手又下意识的收回来,在衣摆上胡乱擦了擦才复又伸出去推了推薛少妍穿着白色中衣的肩膀。

      很快,薛少妍便揉着朦胧的睡眼坐起身看向薛琰。
      她是标准的瓜子脸,搭配着一双温和的大眼睛,再加上身形也好,这些是胖乎乎脏兮兮圆眼睛的薛琰比不了的。

      薛琰暗自叹息,怎么一个妈生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自己这体型,就算跑去和老爹告状说后妈亏待自己,理由都十分牵强。

      但是!她坚定的认为,这就是虚胖!
      当然,还有薛少妍那张标配女主脸,她也是绝不会承认自己基因排序有问题的!

      刚睡醒还迷糊着的薛少妍自然不知道她这么会儿已经想了那么多,只疑惑的问:“这还没到时候啊?”

      薛琰没急着回答,而是掏出怀里热乎乎的馒头递给她,自己则一屁股坐在床边的脚踏上,拿着另一个大馒头啃起来。

      她嘴里一边嚼馒头一边含糊着:“我们昨日里,不是,说好了吗?今早得尽快,把活干完,好去大沽口赶集嘛。”

      其实她来这地方这么久,根本没想上哪逛,没钱又没颜,有啥意思?现在这么说纯粹是为了成全男女主,好让更有机会离开这本烂尾书。

      经过这么一提醒,薛少妍恍然大悟,终于彻底清醒过来,连馒头也顾不得吃,一边起身穿戴一边道:“好妹妹,我很快的,今天咱们一定能去赶集。”

      薛琰知道这位小姐姐爱收拾,便自觉退出去送老爹出门。
      待挑着瓦瓮去打海水的薛士起渐行渐远,站在门口的林五儿狠狠瞪了眼身侧的小胖墩后就到东屋的房间去了。

      不一会儿,薛琰听见屋子里传来轻微的声响,是薛少宣起床了。
      薛琰其实对这个弟弟印象不错,傻乎乎的也很老实,就是上唇先天不足,有点兔唇,但是并不严重,只是小小的一条缝,配上他同样圆圆的脸,看着还挺可爱。

      蓦地,薛琰一下子想起什么来,赶紧跑到薛少妍门口压低声音嘱咐:“你得赶紧的去洗衣服啦,再晚我可去不成赶集了!”
      “你记得啊,我先走了!”
      说完,不等里边回答,她就蹬蹬蹬跑到院门口背上装满死鱼死虾的竹篓跑了。

      不多久,灶房里传来一声惊呼:“薛少清!你这死孩子,又偷吃!”

      等林五儿端着只装模作样剩下一点点鸡腿的盘子气势汹汹冲出来,准备要收拾人的时候,薛琰早就不见了踪影。

      另一边,悠哉游哉走在路上的薛琰从怀里拿出个油纸包打开,里面躺着一大块香气浓郁的卤鸡腿。

      她一边走一边用手捻着吃,丝毫不受身后瓦瓮里传来的腥味影响,同时还小小声的自言自语:“少妍马上就要见到命定小哥哥了,还是不给她吃鸡腿的好,免得长胖。”

      吃完,她摸摸肚皮有些感慨的想:是该减肥了。

      以前的薛少清可能确实是有点圆润虚胖。
      可自从薛琰来了这两个月,每次到了干活都想办法偷懒,到了饭点儿那脸皮可厚,丝毫不在意继母的数落,先吃了再说,若是不让吃,她就一哭二闹,看谁怕丢人。

      就连平日里继母悄悄藏的那些好吃的,诸如鸡腿之类留给少宣的,她也总能找出来弄走大半,只留下小部分。

      开始继母还以为家里遭了鼠,后来看着薛琰越来越圆润的脸蛋,她终于明白了其中关键。

      由于这种事林五儿也不敢在丈夫面前明说,于是,从那时候开始,这两人一个换地方藏,一个乐此不疲的东翻西找,每次薛琰顺利找到后,心里总有一种打游击取得全面胜利的自豪感。

      其实她还挺喜欢继母那种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炸毛样,这样生活才有乐趣嘛,毕竟,曾经的她,真的一个人太久太久。

      如此一来,她反倒有点舍不得离开自己写的这本烂尾书了。
      当初她也是手欠,原本打算写本自家老祖宗的言情小说,哪知才写了男女主相见没多久,自己反倒在一个雷雨夜莫名其妙穿进来。

      而且!还特么不是女主!只是女主的邋遢妹妹。

      不过,好在今日就是书中男女主相见的日子,只要见了面,自己应该就能功成身退了吧?

      今天她没打算去下游平日里洗海鲜的地方,因为她担心自己的出现会让男女主的相遇出现什么问题,于是,她出了村,往人烟较少偏上游的一处海滩走。

      到了地方,果然一个人没有。
      薛琰慢悠悠的把竹篓推倒,然后把里面的鱼虾都堆在一块光滑的大石头上,这才蹲下来一边哼着歌一边清理。

      “噗滋”一声,一个虾头剥开,里面黏糊糊的浆汁混着臭烘烘的不知名液体溅了她一脸,左眼也被不幸击中。

      她低咒一句,赶紧扔了手里的虾捂着眼睛往另一边的小水坑跑,前两天下了雨,那里面有淡水。

      一边小心翼翼的用沾湿水的袖摆擦眼睛,一边忍着眼睛里的酸涩暗骂自己太不小心,等到感觉好一点儿了她便小心翼翼的睁开眼。

      眼睛睁开后不能立马适应光线,还有些微模糊,她下意识往远处看,然后使劲眨巴了几下,终于感觉好多了。

      但她又继续揉了揉,并且睁大眼睛,目光锁定在不远处一块矗立在水边的巨石,她想确认一下自己到底是不是出现幻觉了,因为那里,似乎有个像人脑袋的东西……

      霎时,她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脑海里瞬间划过无数个想法,但最后她还是忍不住好奇,小心翼翼的靠了过去。

      靠近后,她看清了,果然是个人。

      那人穿着一身藏蓝色衣服侧趴在沙地上,下半身几乎全部浸在水里,黑色的长发夹杂着不少沙子胡乱盖在整个头部,使人看不清他的模样。

      薛琰没有急着去看这人是否还活着,只盯着那人手里紧紧抓着的一柄短剑,那把剑并不像主人这般狼狈,反而在太阳下透着银色的光。

      剑身是明显与普通刀剑不同的银白色,剑柄与剑身交界处刻着一个小小的符文。

      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作为一个捉妖师传人,她很清楚,这样刻了伏妖纹的剑可以轻易要了一只妖的性命。

      看到这里,她渐渐放下心来,这人不太可能会是她书里那个即将随父亲入主顺天府的二皇子朱遵铄。

      是,她的故事很狗血,非常大众的落难皇子和自家老祖宗相遇相爱的故事。

      这个时期,皇帝老迈,已然不剩几天好活,膝下又无子嗣继承大统,朝中官员早就瞅着风向分成两拨,各自拥护一位皇帝侄辈儿中手握实权的王爷——允王和诚王。

      可皇帝不知是怎么的,冷观朝中越发激烈的争执,一直按着立储之事,并未同意任何一派的说法。

      最后在某天一个清晨,刚从梦中醒来的皇帝毫不犹豫的定下早已被自己赶出京城,贬为庶人的亲弟弟为储君。

      这位储君就是原书中男主的老爹,老皇帝最小的弟弟——朱文培,在他顺利坐上皇位时,才45岁,正值壮年。

      再看看水里早已意识不清还习惯性握着剑的人,哪里像个在市井长大的野生皇子?反倒似个时常混迹在刀尖上的杀手,因而薛琰基本上可以确认这人不是朱遵铄。

      壮着胆子伸脚踢了踢他的肩膀,一动不动,看样子要么是死了要么是晕了。

      她弯腰把人从水里往外拖,这人别看身量不壮,但着实挺沉,刚给他拖到干燥能晒到日光的沙地,薛琰便累得气喘吁吁。

      喘匀气后,她伸出两根指头动作小心的拂开那乱蓬蓬的头发,一张毫无血色的苍白面庞露了出来,在他干燥起皮的嘴唇上方探了探鼻息,虽然微弱,但好歹还活着。
      想了想,薛琰还是决定把人救下来。

      这附近就有一处隐蔽还好藏人的地方,她平日里偷懒的时候也会上那休息。

      但问题是,这人要是一路拖过去,估计没死也得死了。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小身板儿,最后下了结论:应当是能背过去的……吧?
      “嗯!我可以!”

      薛琰颇有气势的给自己打完气之后就开始动手,好不容易把人半拖半拉的弄到背上,正准备艰难转身时,耳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她憋着气儿拧着眉,咬牙稳住后背上的人,努力抬眼往斜对面看,却在看到这一眼之后胸口憋的那股气一下就给松了!

      她不是给压的,是被吓得!在两人一起往后仰倒重重摔在砂石地上的时候她倔强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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