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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Chapter3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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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两人送到火车站检票,尉殊长舒一口气,终于把小少爷送走了。
本来他和韩世江是打算做完作业再出去玩的,结果邵嫡第二天就开始嚎,哼哼唧唧的让人带他出去完,柏昀见到他妈妈开始失联模式,邵嫡就闹的人头疼。
承裕那么点卷子,明天都要收假了,他居然还有一半多,白天带着两人满城玩就算了,晚上还要喝一顿。他在外面不敢多喝,顶多一瓶,就只能善后当老妈子,两个喝醉加起来不到三岁的人还要他扛回去。
要了老命。
邵嫡检完票,见尉殊还坐在外面,掏出手机发消息。
-殊哥,再见。
尉殊坐在外面的椅子上,隔着玻璃见着人低头打完字后看向他,摸出手机一看,指尖动了动打字回复。
-别见了,太难带了。
邵嫡隔窗一笑,故意恶心他,回了一个字:嘤。
尉殊一阵恶心,好久没见邵嫡说,现在看到极度不适:你放过这个字,放过我吧。
-嘤。
-我求求了,快滚吧你。
等到两人上楼去了候车室,尉殊才离开火车站,明天下午就收假,自己作业还一堆。
尉殊坐在出租车上沉默,犹豫着还是点开了微信。
沈渊的微信就在最上面,安安静静。
S:同桌,你作业写完没?
尉殊打完字,估摸着这人不会秒回,打算等着,结果还没等他黑屏,对面沈渊消息已经过来了。
深渊:?
什么意思?尉殊盯着屏幕,也回了一个问号。
S:?
深渊:??
尉殊看着手机屏幕上的一排问号,挺想发三个问号过去,但是他忍住了。
S:别发问号了,你写完了没。
深渊:如果我说完了,你要干嘛?
S:借我抄一下。
深渊:你是……尉殊吗?
对面消息只是文字,尉殊依旧从里面看出了不确信。
尉殊盯着屏幕,突然噎住了,摁住语音键开口:“你听听我是谁。”
出租停在了云通雅苑南门,尉殊进门时撇了一眼南门保卫室,没有看到沈渊,意料之中。
他每次路过南门都会注意保卫室,却一次都没见过沈渊。
回头盯着手机,沈渊已经回了消息。
深渊:你要哪门?
S:除了数理化,都要。
深渊:……
深渊:语文也要吗?
沈渊盯着消息,突然想起殊离校时背的一堆书,试卷这么多没做,哪些东西应该也没看吧。
尉殊发了个表情包。
S:乖巧.jpg
S:语文也要。
深渊:……
深渊:等会儿。
等到答案都发过去的时候沈渊还是有点不真实,尉殊抄作业,实在稀奇。
S:谢谢。
没再接话,沈渊盯着手机沉默。
他记得尉殊见到朋友时的笑,那种有心而出的放松,和在承裕时的漠然截然不同。
他也记得尉殊父亲能上阅兵观礼台,他名义上的父亲却蹲在监狱。
那是他第一次,几乎能丈量般的清楚自己和别人之间的距离。
——如万丈之渊。
*
十月七收假日。
沈渊坐在楚城最大的监狱——第四监狱的接见室里,隔着玻璃盯着对面穿囚服的人。
脸上肉眼可见的不耐。
沈渊后悔了,在沈放山从门里出来的一瞬,在那张脸时隔一年就那样落到他眼里的时候,他很明显的后悔了。
他不应该因为爷爷有事耽搁就同意自己来,他甚至想让爷爷也不要再来,沈放山这种人渣哪儿来的亲人,恶心。
他就应该死了也没人管。
沈放山倒是意外,他进来一年了,第一次见到沈渊。
见沈渊眉眼间明显的不耐,沈放山嗤笑了一声,拿起面前的电话,“你怎么来了,那老东西呢?”
沈放山身形削瘦带着病弱,眼窝深陷进去,眼神却十分凶狠,藏着极深的戾气,因为举电话而散下的囚服袖口露出腕上狰狞的疤痕,四五厘米长,斜横过整个手腕。
沈渊盯着他,对他脸上凶狠嗤之以鼻,没有接电话,目光落在沈放山那道疤上,轻蔑地勾唇。
沈放山轻松的神色一顿,盯着沈渊的眼神一冷,似乎对面的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仇人,瞪着眼,突然有点焦躁地握拳。
“接电话!”沈放山盯着对面没人接的电话,有些烦躁地开口。
沈渊没接,只是盯着他,十分快慰地笑了。
这样的沈放山让他有一种近乎变态的快感,甚至觉得还不够,沈放山应该更焦躁、更无力、更愤怒——才对的起当年的他啊。
沈放山瞪着沈渊,怒目圆瞪,“接电话。”
沈渊十分乐意享受沈放山的失态,只是想起爷爷说的,脸色沉了沉。
他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还要给这种人每月固定的送钱,还让他见面说两句,有什么好说。
说两句他们两个就能和平相处吗,他就能忘记沈放山做的一切吗?
沈渊掏出手机靠在椅子上 ,看了一下时间,就待两分钟,反正他东西送到了,人也见了,至于聊不聊的,就算了。
玻璃外的人一派悠闲,沈放山没有拿电话的手突然握拳敲了敲桌子,脸上盛怒却散了,凑近玻璃,几乎要贴着,沈放山放缓了表情,似乎在询问,张嘴但没有声音,“沈渊,醒着吗?”
沈渊盯着他,猛地红了眼,就算听不到,只看口型和表情,沈渊就知道他在说什么 。
看他一瞬就红了的眼,沈放山放缓的表情轻松地笑了,突然阴狠,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出口却很轻,“醒着吗?”
沈渊眼神有一瞬间的惊恐,整个人都似乎恍惚了一下,低头,握着手机的手有些轻微的颤抖。
指尖略微发麻,沈渊用力握紧止住内心的不安,微微抬头,面目表情地垂眸。
伸手拿起面前的电话。
沈放山盯着他,突然笑了。
沈渊开口,一字一句,带着刺骨的寒意,“我当时就该打死你。”
沈放山一僵,嘴角彻底没了笑意。
一句话说完,沈渊起身直接离开,留下沈放山对着空无一人的接见室。
等到出了监狱,沈渊抬眼,眼中满是血丝。
*
国庆收假前一天,尉殊连夜抄作业,写完了两根笔芯,抄的时候顺带还扫了扫题,估摸着沈渊的正确率有百分之七十。
沈渊的成绩好不好尉殊不清楚,听包扬说的话应该还可以,不上不下。
只是承裕的不上不下……尉殊皱眉,可能和邵嫡差不多。
尉殊算着时间带星星去了学校,去的时候班上人到的差不多,只是空位比较奇怪,后三排坐的满满当当,空位都是前三排的人。
尉殊从后门进,进门时视线不经意地扫了扫最后排的几人。
“你们地理抄完了吗?”
“没呢,你历史都没抄完想什么地理呢。 ”
“我今天中午吃完饭就来教室抄作业了,这都快六点了,居然还有十几张,艹。”
“你不会少抄点答案,你傻吗,简答题字写大点,写一段就得了。”
尉殊懂了,攒了一堆卷子就等今天抄完。
尉殊坐到位置上,前面的包扬也在奋笔疾书,感受着身后凳子拖地的声音,包扬找闲回头看了一眼,语气惊喜,“尉哥!你作业写完了吧。”
尉殊斜靠在窗边,点了点头,“嗯,抄完了。”
“啥?抄完了?”包扬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定格了两秒,十分不确定的开口:“你确定是抄、完、了。”
尉殊点头。
“哥,原来你也抄作业啊!”包扬咧嘴一笑,突然觉得这学霸也挺有人间烟火气的。
从桌兜里翻出本教辅,尉殊摊开自己刷题,不以为意的开口,“做不完了就抄呗。”
反正承裕的卷子做不做的没什么影响。
“精神可贵。”包扬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又回头看了一眼还在位置上的庄浩,仰着脖子向后靠了靠,小声道:“庄孔雀从进教室门儿就一直说自己假期怎么认真写作业,什么表弟喊他出去玩他都没去,家里人去了隔壁市旅游他都没跟着去……说不完,反正就逼逼了一下午。”
和庄浩一比,尉殊多招人喜欢啊。
尉殊扬了扬唇,视线向前面扫去,庄浩正咬着笔杆看题,题应该比较难,正挤着眉思索。
尉殊眉眼弯了弯没说话,庄浩这人确实挺像孔雀的,得空就开屏展示一下自己的漂亮尾巴。不过庄浩对学习的认真,也确实难得,他好几次书看烦了抬头,这人都死命的盯着书写写画画,看的他自己都惭愧,惭愧够了又想把邵嫡拉过来按头让学学,学到庄浩一分认真,邵家老爷子也不至于看到邵嫡就想拎起拐棍抽人。
“不聊了啊,我继续抄了。”絮叨完了所见所感,包扬回头 。
沈渊惯例来的迟,基本上踩着晚读的点,将书包往桌上一放就呆坐在凳子上,半晌没动。
余光里的身影每个动静,尉殊转头盯着沈渊。
少年精致的侧脸映在的眼中,视线从沈渊肩膀向上,最后落在那双明显带着倦怠的细长眸子上,眼睑半阖,睫毛低垂。
整个人莫名的散漫。
晚读铃响了,沈渊还是呆坐着,有些烦的揉了揉脑袋。
四周空气莫名都带了躁意。
“怎么了?”尉殊问。
沈渊定格的坐姿似乎动了动,又像是没动,没看他,“没事。”声音低沉。
“收作业了,四套卷子按顺序用订书机订起来,散着不要。”老刘略显无情的声音。
老刘一开口,坐在前几排的各科代表也凑着热闹开口。
“语文卷子,和老刘要求一样,订起来。”
“数学也是……”
“化学……”
“……”
还没抄完的包扬皱眉骂了一声:“干嘛呢干嘛呢,卖菜喊价呢!”
烦。
收假第一天,晚读一点声都没,全是笔尖落在纸上的划痕声。
整个楼层难得的安静,没了往日乱成一片的吵嚷。
尉殊也在莫名从沈渊低沉的声音里听出几丝闷在心底的……不是懒散,是烦躁。
还有……压抑着快要爆发却还要装作无事的逞强。
收眼,尉殊没再问,只是收了收试卷将它们订在一起。
手上订书机没针了,林嘉木视线扫了一圈,见尉殊在订卷子,转头问道:“尉殊,订书机借我一下。”
“等下。”把手里的试卷都订完了,尉殊伸手将订书机递了过去。
不等林嘉木的过来拿,沈渊已经接过。
没给林嘉木,沈渊翻了翻桌上书包把自己的试卷掏出来订在一起才递给林嘉木,一起的还有他的卷子,“帮忙交一下。”
林嘉木也不着急,安静地等着。
“谢谢。”沈渊轻声开口,声音很小。
尉殊不确定这话是不是对他说的,因为不等他问,沈渊已经趴在了桌上,抱着头,大概是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