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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08 ...


  •   翌日醒来,天飘细雨。

      张小辫对哈曼说:“今天不想上班了,反正他们也用不着我,实话告诉你吧,我这个副队长,其实形同虚设,屁事不干,工资照拿,而且饭局不断。我姐夫哪是锻炼我啊,他对我太好了,给我安排的就是这么个游手好闲的职位,只要不惹是生非、不乱串闲话、不投敌叛变,安安分分、老老实实,明年春天就安排我上台演出。”

      哈曼拢拢额前凌乱的头发,嘲笑道:“就你能耐!如果哪天你姐夫不得势了,或者说给人算计了,公司倒闭了,流落街头了,看你丫怎么办?”

      张小辫老实想了想,还真不知道到时候该怎么办,就反问:“瞎扯淡,你个乌鸦嘴!怎么可能有那一天呢?我姐夫长得像个软柿子吗?风风雨雨多少年了,为何他还能在相声界屹立不倒,没有点真本事,能行吗?”

      哈曼明显不服气:“月亮还有阴晴圆缺呢,人就不兴有旦夕祸福啦?况且我听说,姐夫树敌太多,有不少同行都密谋害他呢。指不定哪一天啊就被人陷害了呢。不跟你贫了,我得上学去啦,早餐给你弄好了,放在厨房里,自己吃时热一热。”

      哈曼走后,张小辫给侯振挂了个电话,借口说今日微感小恙,让他给剧场经理左公明打声招呼,调休一天。

      “不碍事吧?”侯振关切地问,“单位的事你就别操心啦,好好养病,不要弄坏了身子,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呐!”

      “谢谢侯叔关心,我还要麻烦你一件事。”

      “爷们你说。”

      “上次和我打架被关进派出所的那个外地矬子青年何威你还记得吗?”

      “记得,如果你觉得还不解气的话,我可以再找人教训他一顿,让他长长记性。”

      “那就劳烦侯叔帮我打听一下,这个人现在住在什么地方,有没有离开帝都。不过不要打他,找到他告诉我一声就行了。”

      “小事情,交给我好了。”侯振爽快答应。

      张小辫又打电话给翔子:“忙什么呢兄弟?好久不见,哥想你了。上次给你转的2000块钱为啥不收,嫌哥哥太穷了是吧?”

      手机那头传来翔子粗糙的声音:“我要是收了你的钱,不是打自己的脸吗?哥你遇到麻烦了,兄弟找人替你解决一下,开销再大都是兄弟的事,再说了,我差你2000块钱啊?我爹是干啥的你不知道啊?不怕你笑话,我听说我老爹最近包/养了个三线女明星,日子过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啊。嘿嘿,我就没他那福气!”

      “是吗?你爹快奔六张的人了,身体还吃得消吗?”张小辫调侃道。

      “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我也操不上心。”翔子转移话题,“不说这个了。哎,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啥话?”

      “就是说人类分三种,男人,女人和女博。”

      “什么意思?哦,我明白了。”

      “我最近不知怎么了,瞄上了一女博,可不是外星人,长得可销魂了,是真他妈有气质,虽说年龄大点,但咱就喜欢姐姐型的啊,谁让兄弟打小缺乏母爱呢!这会儿正约她吃饭呢,上洗手间嘘嘘去了,哎呦出来了出来了,有话明天讲吧,拜拜!”

      翔子猛然挂掉电话,弄得张小辫可气又可笑。什么哥们儿这是,重色轻友!不过话说回来,若是换成了他,美女在前,好事在即,估计连电话都不愿意接听。

      哈曼上课去了,翔子忙着泡女博,天又下雨,张小辫一个人呆在空荡荡的家里,实在无聊之极,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个想法,于是换上新装,又整理了一下发型,然后下楼打车,直奔余贞所在的那家洗脚城。

      对于张小辫的贸然来访,余贞显得异常局促不安。

      余贞说,她现在只是在这家洗脚城里做普通技师:“我知道你不信,但信不信对我而言无所谓了。虽然我没有觉得见到你的心情是愧疚的,但是等赚足了钱,我一定还要回家的。永远离开这个地方,我和你一辈子再不相见!”

      张小辫点点头,面无表情:“很好。”

      张小辫极力表现出一个有钱人的样子,订了一个VIP包间,问服务生要了一瓶红酒,信手点上一支香烟,然后接受073号技师余贞的专业服务。

      余贞虽然穿着一身工作装,但依然掩盖不住身上流利的线条,她的头发梳成了马尾,脸上略施粉黛,表情沉静,一改往日的郁郁寡欢。或许是包厢内暖气开得太足的原因,不大一会儿,余贞的脸颊上变得红朴朴的,更增娇艳,仿佛晴天里喷薄而出的朝阳。

      “非常荣幸为张先生服务!”余贞一边把张小辫的双脚搭在自己的腿上揉捏,一边抑制不住喜悦的心情,“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我没有朋友,我把你当成唯一的一个。”

      “千万别这么说,我受宠若惊!”张小辫很开心,“实话实说,好几天不见你,我的心里好像少了点什么东西似的,特虚。真的,我就是这种感觉!当然我知道,我不应该产生这种感觉!总之,都是缘份吧。我相信你我的相遇,是上天安排好的,躲都躲不掉。这不下雨了,单位也没啥事,在家也是闷得无聊,于是就想来看看你,于是就来了。”

      余贞听了张小辫的话倒有些难为情:“张先生真是个大好人,我在这里举目无亲,能够认识你,我何其有幸。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那天旅馆的事,我一直耿耿于怀,觉得对你不起,所以我要赎罪,我要你以后好好地,不受到任何的欺负。你明白我的心意了吗?”张小辫满腔诚挚。

      “快别提那件事了,我已经忘记了。张先生对我的好,我一辈子记住。但是我还有家,有丈夫,有卧病在床的母亲,我不希望拖累了张先生。因为我知道你也有你的负担。”

      “不,没什么的!”张小辫索性放飞自我了,“其实我跟我女朋友的感情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和睦的!我们只是还没找到一个分手的理由而已。你知道吗?你是我所见过的最独特的女人,我不管你有什么背景和身世,什么背景与身世也阻止不了我对你的喜欢。我觉得能与你相遇,是老天对我最大的眷顾与垂怜!”

      听了此言,余贞忽然抽泣起来,眼睛里泪光莹莹:“这算是表白吗?哈哈,可惜我不是黄花小姑娘了,听了这些话,一点都不动心。虽然有点诧异,但是并不兴奋。因为我不过残花败柳罢了,不值得任何人的抬爱。”

      言毕,捂嘴,起身开门,跑出去了。

      张小辫等了很久不见她返回。可能是太过伤心,也可能是不好意思面对他。她的一位同事走进来,鞠躬道:“不好意思这位先生,现在由我来为你服务。阿贞让我帮忙转述几句话。她说她有些失礼了,还请张先生谅解,她突然心口疼,不能做事了。下次您来,加倍服务。”

      张小辫苦笑了一下:“知道了,麻烦你也给余贞回一句,你就说我从来没有怪过她,还有就是,下次一定再来,不见不散!”

      说完,兀自摇了摇头,脚也不泡了,买单走人。

      ***

      路上张小辫思前想后,要为余贞做点什么事,终于决定要为她买一部手机,这样以后联系起来方便许多。因为那天在公园里,他很明显地看到她的手机被他老公何威一把夺去摔在水泥地上,碎得不成样子。

      另外就是给她换份工作,这工作不能像洗脚妹一样低声下气、毫无尊严,并且工资要高,劳动强度要低,并且最好能够使张小辫比较容易接触到她。

      第一件事好办,第二件事,张小辫想到了一个人。

      张小辫硬着头皮打电话给姐夫:“有日子不见您,好想您啊。我有一小事,不知当讲不当讲。我就讲了吧。我有一外地朋友,女的,挺漂亮,刚来帝都,没有工作,湖广大会馆不是正在招聘一位售票员吗,我看这个职位对我的这个朋友倒挺合适,要不明天我领她来公司面试一下吧?”

      电话的另一边传来姐夫低沉雄厚的回答:“把他领给左公明吧,让他面试一下。我会打招呼的。以后这种琐事不用找我,自己掂量着办吧。”

      “谢谢姐夫,姐夫万岁!浮云社万岁!”张小辫高兴地手舞足蹈。

      又过了几天,张小辫瞒着哈曼,第N次光临了余贞所在的那家洗脚城。张小辫每次只点余贞的钟,别的女技师一律不鸟。

      “你今天好迷人。”张小辫一边享受足部按摩,一边盯着余贞。

      余贞笑了:“真的吗?”

      “当然。我想跟件说件事儿。”

      “何事?”

      “你猜。”

      “猜不着。”

      张小辫就不再卖关子,把为她找了份工作的事情一古脑儿全告诉她,张小辫等待着她大喜过望、喜极而泣的反应。但是余贞只是点了下头:“哦,那谢谢你了。”

      她的平静让张小辫的心不禁凉了半截。

      “你难道不高兴吗?你可以永远不再做这种卑躬屈膝的工作了!你走在大街上不会再有人对你指指点点了!从今而后没有人会在背后说你的风凉话了!”

      “是吗?不过我早就学会麻木地面对冷眼与嘲讽了。我不在乎,一点也不在乎。”

      “不行,我就是要你去在乎所有的东西,在乎一草一木,一分一秒。”

      张小辫把一部刚买的苹果手机塞在她的兜里,并迅速吻了她的额头一下,然后含情脉脉地说:“你不能消沉,即使世界末日,还有一个我。”

      余贞捧着手机,怔了一会,突然伏在张小辫肩头,放声痛哭。

      张小辫替她擦了擦眼泪:“坚强一点,不许哭!明天我带你去面试,不用想太多,一定能过关的,这个我敢打包票!”

      余贞一言不发,只是哭泣,张小辫越发感觉到这个女人不简单,身上肯定隐藏着诸多无法言喻的伤痛,没有告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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