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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冰雪琉璃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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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桑没有说话,只掐住了她的脖子。
林清瑶觉得快喘不过气,断断续续说:“痛......”
扶桑俊脸瞬间炸裂,似被明火灼到一般,迅速撤了手。
他不敢再看林清瑶,手中长鞭抽向沉珏,一群白衣女鬼却趁机冲向林清瑶。
林清瑶飞起,避开女鬼们素白水袖的攻击,几日下来,她已经不是任由女鬼们欺负的人了。
她落在女鬼们中间,只想趁机击退她们身上法术,无论她们投胎与否,至少可以清醒过来。
即便这套法术施展下来,她也得失去半身灵力。
林清瑶忽然听到澹君的声音,四平八稳道:“让开!”
他的声音,令女鬼们齐齐一怔,顶着扭曲的脸,不情不愿地让出一条道。
皎洁月色下,澹君迎面走来,颤声询问:“你是神女,对不对?”
林清瑶摇了摇头,她不是凝光,更不会想当凝光替身。
她这才发现,澹君面色惨白,人也摇摇欲坠。
白衣女鬼们,脸上殷红血纹却渐渐转淡。
他在......
似验证她的想法,澹君嘴里喃喃不清:“是你,真的是你,只有神女才会说自己不是神女……”
“让开!”
厉声呵斥中,一白衣女鬼走了出来。
林清瑶这才发现,居然有个白衣女鬼,与其他的都不一样。
这个白衣女鬼泪水涟涟,扶起倒地的澹君,紧张得接连问道:“你怎么了......”
澹君伸手摸了摸面前女子的脸,目光却透过她看向林清瑶:“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凝光啊。”
澹君微笑着摇了摇,声音越来越小:“不是,我问的,是你真实的名字。那年春末,荼蘼灼灼,你唱着《春日游》......”
这个白衣女鬼轻轻颤了颤,澹君轻声安慰:“你与她们,是不一样的,我一直都知道......”
“不用再为我费心了,也莫要为难她了。”
澹君奄奄一息,望向一侧林清瑶:“抱歉,扶桑附在我身上时候,我知道他些许想法,你记得去落梅镇,那里,你会......?”
澹君没说完,晕死了过去。
随着他的晕倒,白衣女鬼们身影越来越淡。
她们神情愈加茫然,似想到些什么,又似什么都没有想起。
与此同时,她们面容也渐渐发生变化,不再是凝光那样千篇一律的样子,却也都是十几二十岁的小姑娘,或胖或瘦,或高或矮......
全场唯一没有变的,只有林清瑶与澹君身旁的白衣女鬼。
这白衣女鬼紧紧抱住澹君,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
她身影透明,却泪如雨下,即便到了此刻,她放在心尖儿上的人,连她姓名也不及听,眸底心尖只有另一人。
美人们香消玉殒,声音渐渐被风吹散,微不可闻。
漫山荼蘼纷纷扬扬,似白雪满枝头,霎那间落尽芳华。
黑色虬枝盘绕,一丝生机也无,唯有满地落花,昭示着逝去的生机。
那一边,扶桑与沉珏还在斗法,激起狂风阵阵。
女鬼们开始离开,林清瑶径直奔向两人。
却见扶桑笑得妖媚:“你们以为,杀了我,她们便能走出幻境吗?”
来不及逃窜的女子魂魄飞入与扶桑手中,似幽火般,他掌心骤然燃起。
林清瑶这才发现,原来荼蘼山是幻境,也难怪......
正在她思索如何离开,玉笛声悠扬响起。
眼前,皇宫、长街,花林,景色行人随着笛声不断变换。
笛声转急,画面戛然而止。
月光下,山坡上,繁花似锦,沉珏静静站在树下,望着两人掉出幻境,面色稍霁:“收手吧,莫要伤害无辜了。”
他补充道:“扶桑神树受五灵珠滋养数千年,可催春木,生白骨。以扶桑木为笔,不仅妙笔生花,还能生妖,可像你这样涂炭生灵,不怕遭反噬吗?还有落梅镇,在哪里?”
扶桑冷笑:“她都不在了,即便遭受反噬,不正好去陪她吗?不像你,只做做样子。”
沉珏转了话题:“落梅镇在哪里?”
话音未落,扶桑蓦地冲到林清瑶面前,一把提起她的衣领,脚下青黑色地砖似琉璃镜破碎。
林清瑶脖子一痛,眼前一黑,失去知觉。
失去知觉前,她看见,沉珏紧随着跌入无数碎片中,忘笙也跟了过来。
林清瑶醒来的时候,眼睛痒痒的。
她睁开眼,对上扶桑单纯好奇的目光。
林清瑶不敢出声,眼见他眼底泛起血丝,眸光带有五分疑惑五分杀意。
她想起扶桑折磨花影的样子,打了个寒战。
毕竟她这具身子,也曾丧命在他手上啊。
见扶桑没有什么反应,林清瑶悄悄爬下床,朝门口跑出。
跑到半路,她的衣领便被扶桑拎起,又被他一把丢在床上。
许是撞在玉枕上,林清瑶觉得肩颈一阵钝痛,更加意识到,他不会怜香惜玉的。
不会怜香惜玉的人利落爬上床,将她堵在角落,眸中燃着血红火焰,狞笑着说:“小瑶儿,不是一直喜欢我吗?今日把你自己送给我吧。”
语气不是征求,是命令!
他俊美无韬的一张脸泛起绯红,呼吸愈渐急促,声音也显暗哑。
见他已经脱掉衣鞋,林清瑶紧张得有些结巴: “你......你要做什么?”
扶桑凤眸眯了眯:“小瑶儿,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迟钝啊。你不是喜欢我吗,还说对我一见倾心,你放心,我会满足你的。”
喜欢他?
还说一见倾心?
难道他......记得前声的事?
林清瑶脑子‘轰’的一声。
同时,‘刺啦’一声,她身上腰带已被扯掉。衣襟也被撕开,。
扶桑毫不掩饰急切,索性不顾其他,直接欺身压了过来。
他的脸近在迟尺,眸底倒映着她身影,猛烈闪烁着,似要将她焚烧燃尽。
书中,他便是这样的。
林清瑶知道,现在的她对上扶桑,毫无反抗之力。
她想了想,声音清冷又温柔,疑惑道:“小桑葚,你怎么了?”
扶桑倏地停手,只剩里衣的林清瑶松了口气。
她怎么知道小桑葚?
扶桑僵了片刻,又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恨得咬牙切齿:“说,谁让你冒充她的?”
林清瑶觉得自己快要窒息,痛出了眼泪,断断续续说:“没......没有人,我甫一见到你......便想到这个称呼。”
这话令扶桑松了力道。
林清瑶忙喘了口气,继续说:“你会变出小桑葚吗?一串一串大桑葚,红得紫黑,水灵灵的,吃上一串,又酸又甜......”
她笑嘻嘻叽叽喳喳的样子,渐渐与扶桑心底白衣女子身影重合。
蓬莱岛上,扶桑树下,凝光一袭白衣弹琴,说得便是这话。
她说:“小桑葚可好吃了。”
扶桑一愣,他是扶桑啊,又不是桑树,哪里给她变出小桑葚,抑或大桑葚?
可她却笑嘻嘻说:“我可以变出来的,你尝尝,好不好吃?”
一串串大大的桑葚,摆在眼前。
眼前,女子素手也托住一串串大大的桑葚。
她怎么会?
扶桑惊得退了后仰,耷拉下脑袋,低声道歉:“对不起,小光姐姐,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原来她不是小瑶儿,是凝光啊。
他怎么敢对凝光造次,又怎么能对凝光造次!
像做错事的孩子,扶桑说完,顾不上穿鞋,只穿着里衣,一跃跳下窗户。
林清瑶瘫倒在床上,脖颈残留疼痛告诉她,这是个疯子!
不急,不能急的,这疯子没准儿还会回来。
谁能料得到疯子的想法呢。
林清瑶忙起身,见自己外裳被撕成一节节的,又嫌弃扶桑衣物,顾不得太多,匆忙出门。
刚出门,她顿住了。
鹅毛般雪花大朵大朵飘落,长街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咋一看去,与寻常人间繁华阶道一般无二。
可细细望去,所有人脸色苍白如纸,更怪异的是,熙熙攘攘的街道悄无声息,包子铺毫无热气,卖糖葫芦的静静在街上走来走去,嘴巴一张一合,却只是无声吆喝,买杏花的姑娘呆呆站在桥头,目光呆滞地云层,不知看向何方。
冰天雪地的小镇,她冻得发抖,可这些人还穿着夏衣。
林清瑶拦住面前卖糖葫芦的小贩,问道:“大哥,请问这是哪里?”
卖糖葫芦的老者僵硬转头,随即面目狰狞,朝她扑来。
林清瑶尖叫着躲开。
却见街上行人似定住片刻,瞬间似僵尸缓缓围来。
难道这就是书中说得落梅镇?
传言为了复活凝光,扶桑杀了整个镇子的人陪葬,这幻境本为扶桑操纵,自然不怕把她一个人留在房间里。
密密麻麻的行人,如潮水般向她涌来,林清瑶跌落在地,茫然不知所措。
“小心!”
空中闪过一道白光,林清瑶看见,沉珏挥开几十人,似天神般落在她面前。
他转了转手中玉笛,那些人似醒过神来,茫然转身,又继续做自己事情了。
忘笙也落了下来,看见林清瑶衣衫不整的样,满脸嫌弃:“娘亲你这样招蜂引蝶,不怕给我生出些弟弟妹妹吗?也就这家伙不会嫌弃你......”
林清瑶险些被呛到,一抬头,却见忘笙被封住了。
金色金属似冰从他脚升起,直至整个人变成一具黄金雕像。
‘金封’他的人是沉珏。
林清瑶一直以为,沉珏这样澹如秋水的性子,属性是水或者土,没想到是金。
虽然世人喜欢金子,却没人想变成金像。
林清瑶下意识看过去。
沉珏冷冷对黄金雕像说:“如果你再敢说出什么蠢话,别怪我不客气。”
这是亲爹?
不,一定是假的。
在林清瑶惊呆的时候,沉珏走了过来,眸光微微闪动。
他柔声安慰:“对不起,是我来晚了。这不是你的错,所以......”
林清瑶忍不住打断:“没有的,扶桑没有威胁住我。”
沉珏听完,脱下自己外套,轻轻披在她身上。
林清瑶心又跳起来。
她想,她大约有心脏病,或迟早得心脏病。
《清风谣》中,女主被澹君抓走,扶桑便嫌弃过女主不清白,扶桑心里应当知道,女主没和澹君做过什么,澹君不过寻个由头威胁女主。
世间男子都这样,喜欢的时候,闹翻了天也觉得可爱;不爱了,便涂厚了胭脂,也嫌弃薄了。
林清瑶抬头,看着眼前风光霁月般男子,觉得错过这样好的人,她若是女主,也觉得遗憾。
可她终究,不是女主啊。
这目光,却看得沉珏别开了脸,耳根红了红:“你再看下去,我会......”
林清瑶笑着打断:“替忘笙解封吧,他的脾气,你也知道的......”
“好。”沉珏轻轻点了点头,挥了挥袖子,一道白光闪出,忘笙身上金似镜子碎开......
沉珏走到他面前,用林清瑶听不见的音量,威胁道:“你若再说出让她难过的话,便让你同这金块一起碎掉。”
他竟然敢威胁他!
忘笙气哼一声,甩头跑开了。
见他身影消失在桥对面,林清瑶心底升起一丝担忧:“他会不会出什么事啊?”
沉珏淡淡道:“他年纪也不小了,应当知道,该知道不惹麻烦,也该学会保护身旁的人。”
“我年纪也不小了,也还没学会如何解决惹出的麻烦。”想起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林清瑶内疚地低下头。
忽然感觉头上多了什么东西,林清瑶抬头,不解地看向沉珏。
“你不一样。”
“因为我是女子?所以能胡作非为惹乱子?”
“无论男女老少,只要有解决麻烦的能力,或有能帮忙解决麻烦的人,惹乱子也无妨。不过,你遇见的这些麻烦,本不是你的错。”
他没有说下去了。
林清瑶心中一动,这些日子,她数回险些丧命,虽然每回化险为夷,却依然.......有些委屈的。
为什么,为什么她要经历这些?
为什么她不能像其他穿书女主,无论锦衣玉食,抑或种田养家,甚至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至少不会丧命啊。
许多时候,总有人会说,因为你运气不好,因为你还不够强......甚至连林清瑶自己,也这样告诉自己。
可忽然有人告诉她,这不是你的错。无论运气不够好,还是不够强,都不是被欺负的理由,身为弱者,本不是错。
林清瑶说不出心里什么感觉,却觉得,有些想流泪了。
她转过身,伸手接鹅毛大雪,六角冰晶触指即溶,美好得不像话,更美好的,是身后和煦如三月春风的声音。
他说:“这支玉簪,它会护着你。”
林清瑶低头,地上冰棱如镜,倒映着绿萝裙的小姑娘,她头上,多了支杏花状玉簪。
小姑娘眼波盈盈,似有些悲伤,又似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