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吾》吾念吾

14、争吵

　　“上次你说，你看到一本书解释了为什么我妈总是这么暴躁，但是当时不太方便，是什么意思？你出场有时间限制吗？”
　　念吾想了一整天，有上百个问题从脑海中发疯似得冒出来。混乱的信息，僵硬的肢体导致念吾一整天除了趴在桌上什么也没能听，只觉得世界很吵。放学这会小溪的出现让所有的问题有了一个出口。念吾甚至没来得及问那个自己最好奇的问题。随便从眼前“抓”了一个问题。
　　“没有时间限制，当你有很强烈的愿望要做一个事情的时候，我俩如果不一致通常是你会赢，你对身体是有绝对控制力”
　　“那你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你可以把我看作你意志的另一部分”
　　“什么是意志另一部分？”
　　“大概就是你想做的一件没做，你喜欢的一个没有，所以你需要我的存在来安慰你。”
　　“你猜我听懂了吗？”
　　“最简单的例子，你喜欢吃肉，不喜欢蔬菜，可你每次都会因为光吃肉挨打。你很难受，我的存在就是为了告诉你喜欢吃肉就吃肉，不想吃就不吃”
　　“所以我因为吃肉还是吃蔬菜变成了神经病，分裂出了一个鼓励我吃肉的你？”
　　“你真的难以沟通，怪不得你会挨打”
　　“滚，就是因为你，我才会变成神经病”
　　“没有你就没有我，你本来就是神经病，是因为我的安慰，你才没有被关进医院。我再说一次，那只是个例子，我是想说，这些事情你根本承受不了。”
　　“我承受不了？呵，我怎么承受不了，你根本不知道我是怎样熬到了现在”
　　“你别自大了，你根本做什么都不行，连最简单的作文都写不好，喜欢的人也讨厌你，甚至连一个朋友都没有”
　　“你不要逼我杀了你，你根本没有存在的理由，你和她们一样，只知道张着嘴巴提要求，要听话，要学习，要正常，要外向，我做不到就是我垃圾，我自私，我也才十几岁，我是疯了，我他妈的是被你们这些吃人的老鼠给逼疯的。
　　“你在说什么屁话，全世界就你抱怨最多，你少摆出一副这样的嘴脸。就是因为你太蠢了，我才不得不出来帮你，你以为我想和你相处吗？就你说的这些话，不仅你妈想打你，我也想打你”
　　“呵，暴露真实面目了吧，我太你妈的了解你们这种人。那老子天生反骨就是不听你的摆布，老子是人不是木偶。
　　“你个垃圾，不可救药，谁都帮不了你，你去死吧”
　　“I don’t know what to do ,so I leave it up to you ”
　　戴上耳机传来jetta有力量的歌声，念吾有些头疼，眼睛也有些发红，小溪这些话伤人吗？还好，这些言语太熟悉不过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的呢，想着想着，念吾走进天外天旁的一条巷子里，偷偷把盒里最后一根烟点燃。
　　天外天是念吾家出门右转第一个路口永远黑暗的小卖部这条街的名字，天外天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怪，张玉兰解释过，说是给街起名的人想提醒大家当有了成就以后不要骄傲，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所以取名天外天，念吾对此深信不疑。
　　毕竟每天遭受这样的折磨他也没有为自己能独自扛过来感到骄傲。其实还慢值得骄傲的，想到这念吾叼着烟靠在墙边还笑了起来。
　　是啊，从几岁开始，被质问为什么还不去死，被拿着鸡毛掸子打的满屋跑，没有朋友陪伴，也还是好好活下来了，换个人经历这一切根本活不下来。对，就是这样，明明就应该为自己骄傲”
　　念吾拿起烟最后猛吸一口，顺势把烟往外一弹。攥起拳头小声喊“我为自己骄傲！”
　　这句我为自己骄傲一扫整日的阴霾，好像早上那段分裂的表演也只是想象的想象，放学的争吵更是虚假，小溪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毕竟念吾可能是全世界为数不多完全不需要被安慰的人。
　　其实真真假假，念吾已经虚弱到不太分的清楚。

　　“你再晚点回来就不用回来了”张玉兰拿着锅铲打开门甚至没看念吾一眼，又急匆匆的冲回厨房。
　　这是真的，念吾一反常态，从回家到现在一直把笑容挂在脸上。打开房间门，果然妈妈又把房间整理的干干净净，早上走的时候，念吾特意把床上的小史努比丢给福娃玩，而现在史努比已经挂在窗台了，这世界没什么是15岁的小孩可以决定可以控制的，大到自己可以喜欢谁，小到吃什么，都是由别人决定，无论是原一还是小溪，都说不可以喜欢碗如，就像他俩表达的是精神上不可以，妈妈则是扮演生活上的不可以。
　　“唉，算了，做作业吧”
　　“咦？书包怎么是空的，今天作业是啥？”
　　“操，我可能真的疯了”
　　“算了，明早去赶吧”
　　“下来吃饭”张玉兰的呼喊解救了念吾的自言自语。
　　刚一下楼，才发现，念吾是第三个到的，母亲仍然坐在那个位置，念吾的位置则被小溪占了。小溪坐在椅子上背对着念吾，静静地趴在桌上，一时间，念吾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总不能当着母亲的面让小溪起来，但直接这样坐下去又感觉很怪。那明明有个人。
　　“定住了吗，吃饭啊”
　　“妈，我这个位置上有个人趴着的，我怎么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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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子之间第一次拥有这样长的面对面安静时刻，可能是念吾的话吓着张玉兰。虽然母亲脸上并为表现出恐惧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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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有病啊，那么想被关在医院”小溪趴在桌上头也不抬的咒骂。

　　“到茶几去吃，你过去坐”半晌张玉兰故作镇定的发出指令。
　　“哦”
　　念吾端着饭，乖乖的坐到茶几，等着母亲把四菜一汤端到茶几上。
　　“男的女的”张玉兰把最后一道菜端下来就问
　　“女的”
　　“老年人吗？”
　　“跟我一样大”
　　“站着的吗”
　　“趴在桌上的”
　　“还在吗”
　　“在”
　　“嗯，你今晚和我一起睡”
　　“哦”
　　念吾突然就后悔了，果然不应该告诉母亲，比起和小溪呆在一起，和母亲一起睡跟令人不适。
　　“明天，我让梅阿姨过来，不用怕”
　　梅阿姨，小城里一个专门帮人算命的阿姨。据说念吾五年级的时候从泳池边踩滑掉进泳池，溺水之后被揪起来送去医院，没什么大碍，但是出院后还是高烧不退持续了一周，被母亲带去梅阿姨那洒了洒水，提了背，从梅阿姨那出去的时候就是活蹦乱跳的闹着要吃鸡翅了。
　　母亲大概是认为念吾见了鬼。对念吾来说，今晚要和母亲一起睡才真的是见了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