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日葵》北里七斗

46、突然的见面

　　苏雨他们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为走门串巷的拜年忙着准备礼品。苏承德是独生子，苏雨的爷爷奶奶也走的早，家里的亲戚本来就很少，有的也很少联系，所以他们家过年主要的时间不是拜年而是在家感受着年的味道。
　　今天初一，大多都是在自己家过新年第一天，但也有少数人是外出拜年的。就比如说张姨把她的爸妈接了过来，因为她哥哥和嫂子都出去拜年了，没人在家为两个老人做饭、照顾他们，所以才接到了这里。苏雨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毕竟已经是一家人了，况且他们家过年也很久没有过这么多人，这么热闹了。
　　将老人安置好后，苏承德小声嘱咐道：“小雨，快叫人。”
　　坐在沙发上的两位老人，年迈又慈祥的笑容是那么的平易近人，苏雨亲切的笑着，“外公，外婆好。”
　　外婆拉过苏雨的手，温柔的抚摸着，“是小雨吧，长的可真漂亮。”
　　苏雨反握住外婆的手掌，像极了她记忆里奶奶手心的温度和褶皱又柔软的皮肤，那么温柔又那么的怀念。
　　“谢谢外婆~”
　　她坐在沙发上开始和两位老人闲聊起来，以排解他们的孤独。
　　厨房的声音渐停，苏承德拿着铲子站在厨房外。
　　“小雨快去买些姜蒜，再买瓶酱油，酱油也快没了。”
　　“好，我马上去。”苏雨应声后就走到门前开始穿鞋。
　　他们小区附近有一家超市，走路来回也就半个小时。这个超市除了大年三十外其它时间都有开门，虽然俗话说初一不能花钱，但苏雨可不信这些，该买的还是要去买的。
　　“小姐，一共三十五块八毛。”
　　正准备付款，奈何电话铃声恰逢响了起来。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苏雨抱歉的抬头望了一眼收银员。
　　接通后，她将零钱递给收银员，拿起买的东西就快速走出了超市。
　　“喂？”
　　“是我。”
　　刚才苏雨没注意看来电显示，听到声音后她才知晓是他打来的，一抹甜蜜悄然的挂于嘴畔。
　　“苏雨，你在哪儿？”
　　萧谷的询问让苏雨有些纳闷又有丝惊讶，“我在古城啊。”
　　“具体的位置呢？”
　　看来八九不离十了。
　　告知他地址后，苏雨就乖乖的站在原地等着他的到来。
　　街上的人很少，街道也显得比往常更加的宽阔，马路两旁的树上挂着红艳艳的大灯笼，原本清冷萧瑟的大街也添了份喜庆。
　　后背突然传来一阵暖意，苏雨不经意的落入一个温暖的胸膛，耳边传来熟悉的气息，湿热而魅惑。
　　“好想你...”
　　苏雨转身搂住他的腰，靠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铿锵有力的心跳，轻轻开口，“我也是。”
　　好想你啊...
　　头顶上传来他的笑声，调皮又期待的，“你还没兑现昨晚说的奖励哦。”
　　苏雨一愣，心跳也加速了几分，明明冰冷的天气，她全身的血液却沸腾了起来。
　　“现在...吗？”
　　“嗯~我现在就想要。”萧谷的笑意更浓了，他期待的注视着怀里已经羞红了脸颊的人。
　　苏雨暗暗吸了一口气，她有些难为情的娇羞，冷清的街道上慢慢传来她轻柔又清脆的声音。
　　“萧谷...我喜欢你。”
　　直到交往这么久她也没有对他说过这样的话，所以她很羞涩也很紧张。只要一想到他昨晚所说的奖励‘你以后要每天叫着我的名字说喜欢我’她就既羞赧又甜蜜。
　　萧谷轻吻她的发额，他很满意今日份的告白，也很期待以后的份额。
　　他们牵着手一起漫步在无人的街头，无言的喜悦滋漫其中，被苏雨遗忘掉的任务正被萧谷提在身旁。
　　“你今天怎么会回古城？”
　　苏雨记得萧谷说过，他家人都在安市，现在很少会回古城的。
　　那这次是同他家人一起回来的？
　　“昨晚不是说了吗，我很想你。”
　　既然昨晚不让来找她，他就一大早开车来寻。
　　甜蜜是很多，但苏雨也有惊诧，“那你是一个人回来的？”
　　“是啊，怎么了？”
　　萧谷不知道苏雨为什么会惊讶，他以前也是一个人回来的，他还想着难道是苏雨把他当成一个小孩子了？
　　他当然不知道苏雨为何会这般吃惊，因为今天是大年初一，街上的饭店都没开张，而且他在古城的房子也很久没开过火了...所以他今天不是得一个人在街上吹冷风。
　　虽然还没准备好这么快就见面，但苏雨是肯定不会让他一个人呆在外边，又冷又饿的。
　　“你要不要去我家？”
　　萧谷兀的停下脚步，满目震惊的看向苏雨。自上次拒绝后，他就没想过这件事了，今天中午他也想好就在附近开着的便利店解决，只是没想到苏雨会突然邀请。
　　瞧见他一脸的震惊，苏雨突然也没有那么紧张了，不免也开始调促他，“你不是很早就想去见家长了吗~”
　　“真的？”
　　萧谷是很早就想去了，只是惊喜来的太突然，他还什么东西都未准备好。
　　苏雨点头，轻轻笑道：“真的。”
　　确定不是玩笑后，萧谷连忙拉着苏雨往回走，走向那个唯一开着的超市。
　　“那我得去买点见面礼！”
　　苏雨笑着拉住他，看到他紧张的样子宽慰道：“不用买，我爸爸不介意这些的。”
　　“不行！这可是我跟未来岳父的第一次见面，必须给他留下一个好印象。”
　　最后苏雨实在拗不过萧谷，任由他买了一堆水果、牛奶和一些养生的东西。
　　他们刚走到半路，苏父就打电话来催了。
　　“小雨，你怎么还没回来？就等你买的调料了。”
　　“爸...”苏雨欲言又止。
　　“怎么了？”苏承德疑道。
　　苏雨转头看向身旁一脸紧张和期待的人，她心里也不由的开始紧张起来，“爸...今天要再加一个人的碗筷。”
　　“好啊，你朋友要来吗？”
　　“不是...是我要带他来见你们。”
　　没有听见苏父的声音，苏雨倒听到了张姨的呼喊，“老苏，菜要糊了！你发什么呆啊？”
　　苏承德从震惊中回神，有些埋怨女儿及衍生出的第一次见女婿的紧张，“你怎么也不提前跟我们招呼一声？我都没做什么菜。”
　　“爸不用，他不会介意的。”松了一口气后，苏雨安慰道。
　　“好，好，那你们快些回来吧！”
　　张姨听出了一些端倪，惊喜道：“小雨要带男朋友回来了？！”
　　“是啊，这丫头也不知道提前说一声。”
　　“那我们再多烧几个菜吧！”
　　“嗯，你把冰箱里的肉都拿出来。”
　　到了楼下，萧谷拉住苏雨向前的胳膊，带着少有的紧张问道：“我穿的合适吗？会不会不是很正式啊？”
　　他今天穿着一身黑，一个黑色的高领线衣，一件黑色的冬衣外套，黑色的裤子，简单而精神，都完美诠释着他挺拔修长的身形。
　　“不会，很好看，我喜欢他们也会喜欢的。”
　　萧谷听见她说喜欢，心里的紧张瞬间被藏匿，随后便喜滋滋的跟着上楼了。
　　门里门外都是紧张于第一次见面的人，苏雨轻轻推开大门，奈何还是被一直留心的苏承德察觉了。
　　苏承德热情的上前，满脸笑容的招呼道：“小伙子，快进来坐吧。”
　　瞅见萧谷手里提的东西，苏承德有些责怪但更多的是体谅他的懂事。
　　“下次就不要买东西了，人来了就行。”
　　萧谷见到苏父的第一眼有一刹那的惊讶，随后这种情绪便消散于她家人的平易近人，尤其是苏父让他感到很亲切。
　　“我知道了，叔叔，下次一定注意。”
　　苏雨把买来的姜蒜还有酱油提进厨房，就开始帮张姨打下手。因为苏承德已经将围裙的重任移交给了张姨，还让苏雨去帮忙，他要在客厅和外公外婆好好跟萧谷交谈一下。
　　厨房炒菜的声音很大，苏雨有心想听也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她只是希望自己的父亲不要将她小时候的糗事说给他听。
　　吃饭前，苏父和萧谷细心的将两个老人扶到饭桌上，久违的桌前竟罕见的出现了六个人。
　　“来小萧，多吃点，别客气。”苏父夹了一块红烧牛肉放入萧谷的碗里。
　　“我不会客气的，叔叔。”
　　看来他们聊得不错。
　　苏雨一颗紧绷的心也放松下来。
　　“小萧，你说你以前在嘉兴上学，这么巧小雨也在那儿念的书。”
　　萧谷瞥了一眼身旁的人儿，轻轻笑道：“对，真的很巧。”
　　“我想着你们以前可能还见过面的吧？毕竟是在同一所学校。”
　　“嗯，我们同级不同班，但是见过。”
　　他温柔的看向身边一直安静吃饭的人，轻轻的笑了起来。
　　不止见过，还很熟，熟悉到一眼就能在人群里找到她。
　　这顿饭吃了很长时间，喜悦总能掩盖住时间的流逝。
　　洗过碗后，应召苏父的要求，苏雨带着萧谷去四周转转，顺便也消消食。
　　他们出了门后，张姨笑着说：“这个小伙子不错，有礼貌又懂事，跟咱们小雨倒是般配得很。”
　　看到两位老人都满意的点头，苏承德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是很好...”
　　“那老苏你以后也不用再替小雨担心了。”
　　“是啊...”
　　苏承德心里油然生出一股悲伤来，这明明是好事，可他突然有些舍不得，毕竟是相依多年的闺女啊。
　　在小区里苏雨遇见了不少熟人，都是以前经常见面的婆婆阿姨，但很少说过话。
　　“唉小雨，这是你的男朋友吗？”
　　“嗯，陈阿姨，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陈阿姨站在原地望着他们的背影，对着旁边的一位婆婆赞声道：“这小伙可比隔壁周家姑娘找的要周正多了。”
　　数着脚下一一踏过的青砖，想起做饭时他们在客厅里的交谈，苏雨随即抬头好奇道：“吃饭前你和我爸在谈什么啊？”
　　瞧见她一脸的好奇，萧谷便想捉弄她，“叔叔说你小时候可调皮了，把不喜欢吃的菜偷偷夹到别人碗里，咬过的苹果假装...”
　　苏雨迅速捂住他的嘴唇，半羞愧半威胁道：“不许说了！”
　　看来爸爸是真的将我的糗事一件不落的说给他了。
　　萧谷慢慢将放在他唇上的手攥到手心里。
　　“好，我不说。”
　　想到苏父之前的话，萧谷就心疼的紧握住她的小手。
　　‘我和小雨的妈妈在小雨还上小学的时候就离婚了...所以小雨的性子难免有些冷淡，叔叔希望你以后多包涵她一下。小雨从小就很懂事，她妈妈离开后也不哭不闹，没有过埋怨，我知道她只是都压在心里，不想让我操心。’
　　“那你们还说什么了？不许说我的那些事！”
　　看着她一脸的‘威胁’，萧谷低下头柔声说：“叔叔还问我以后是住在安市还是古城，我说两边都可以住。”他将苏雨耳边的秀发别在耳后，继续说道：“我们总归是要住在一起的，在哪里都无所谓。”
　　有你的地方就是家。
　　苏雨当即羞红了脸，她没想到他们会谈的这么远。
　　不过这倒也是，只要两人在一起，哪里都可以是家。
　　他们随意的散步竟走到了学校，可能是以前的习惯还在，难以改变这条早已常记于心的路线，也或许是对这里怀着深切的思念和浓浓的感情。
　　现在正是放假过年的时候，即便跟保安大叔说是来看母校的，保安也无情的拒绝不让进，他们只好无奈的离去。
　　望着稍前几步的背影，苏雨想起了那时他的后背，只是没有了蓝白相间的校服外套，黄昏余光和婆娑树影也不再，可还是一样的气息和味道。
　　“萧谷。”
　　萧谷讶异的回头，在他印象里她很少叫过他的名字，却是动人不已。
　　“怎么了？”
　　苏雨上前握住他的手，嫣然一笑，“没什么，只是突然很想叫你的名字。”
　　萧谷握紧她细软的小手，放在唇边亲昵，“你有一辈子的时间叫我。”
　　“嗯~”
　　他们漫步在从前走过的路上，拾起过去的遗憾，慢慢的将它们弥补。苏雨停下脚步，看向对面街道的一家书店，她仿佛看到了年少时那个羞涩又紧张的自己。
　　“我在那家书店遇见过你，你当时还不认识我。”
　　闻言萧谷也看向那家书店，他慢慢想起了那时模糊的记忆，短发且小小的她慢慢清晰，只是当时的不留心让他印象不深。
　　“真想告诉那时的自己，要紧紧抓住眼前的这个女生，她可是你未来的老婆。”随后他低下头，宠溺的看着苏雨，将握紧的两只大小不一的手放到胸前，“还好，现在抓住了，紧紧的。”
　　萧谷想起那封信里的内容，嘴角轻轻上扬，“你说你第一次见我是在篮球比赛上。”
　　“嗯，那个时候你还没上场。”苏雨点头应道。
　　他们的初遇，苏雨依旧记的很清晰，她想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阳光灿烂的日子。
　　“可我更早前就见过你了。”
　　闻言，苏雨很是惊愕和疑惑，连忙追问道：“什么时候？我怎么没有记忆了？”
　　你果然不记得了。
　　萧谷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以示惩罚，“不告诉你。”
　　苏雨摸着鼻尖，细细回想着与他更早以前的记忆，她不会忘记他们的每一个瞬间的，然而并没有搜寻到想要的结果。
　　多年后，当萧谷告诉她时，她才意识到他们的缘分原来在很早以前就有了。
　　当萧谷今天刚看见苏雨的爸爸时，回忆奔涌，那段朦胧的记忆慢慢清晰，他才知道原来他们在更早以前就已经相遇了。苏雨和苏父都不记得了，可萧谷现在也依然记得那时的夏日。
　　高中开学后的第一天萧谷睡过去了，他草草的收拾了一下就拿着书包赶忙下楼去打车。
　　连续路过的出租车都坐满了人，他不禁暗骂倒霉。这时过来一辆出租车，里面坐着有乘客，但司机还是停在了他的脚边。
　　“小伙子，上车吧，我们顺路。”
　　听到邀请，萧谷也没有任何疑虑，毫不犹豫的坐上副驾驶，待坐好后，他才发现后座只坐了一个女生，跟他穿着一样的校服。
　　她静静的坐在左侧窗边，望向窗外，一切在她那里好像都变得波澜不惊。
　　到了学校，萧谷正打算给钱，但司机却拒绝收他钱。
　　“不用了小伙子，我也是送我女儿来上学，顺路而已。”
　　那时萧谷只觉得他是一个和善的大叔。
　　“那叔叔谢谢了。”
　　刚走几步远，萧谷便听见那对父女的对话。
　　“小雨快去吧，别迟到了。”
　　“知道了爸爸，小心开车。”
　　出乎意料的她的声音很轻柔，像细雨般丝丝入心。安静的侧脸和细柔的嗓音在那时萧谷的脑海里刻下了一个淡淡的印子。
　　萧谷握紧她的手，微微低头宠溺的看着她的侧颜。
　　如果那时我跟你搭话，同你一起走进校园，你说我们会不会有更多美好的回忆。
　　虽然他们的青春留有遗憾，但这才是青春，经过细细的品味，才会有更多不同的感受。
　　可喜的是，他们往后余生都将在彼此中度过，不带一丁点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