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飞》苏安朵

16、第16章 撸串去

　　秋天里的夜说不上很冷，偶尔会有凉风吹来，身上的鸡皮疙瘩也会跟着起来。这个别墅区靠近江边，江风掠过来要更凉一些。
　　易羽安只穿了在酒吧里的那件吊带裙，披肩落在了酒吧里，阵阵凉风吹过来，时不时会撩起她的裙子，她打了几个哆嗦，双手紧紧抱在胸前。
　　别墅区很大，稀稀落落有几栋亮着。昏暗的路灯不规则地分布在每个别墅的门外，路边到处都是些用来装饰的花草绿植，小区里零零散散会有一些意大利式的雕塑和奢华的欧式古典风的建筑，带有灯光的喷泉犹如表演一般一起一伏，在静谧的黑夜里孤独地流淌着。这里的寂静肃穆跟市区里的繁华热闹形成了明显对比，显然是那些富人远离尘嚣的好地方，可是偌大的别墅区在这样万籁俱静的晚上不免显得有些空空荡荡，冷冷清清。
　　易羽安绕了好几圈终于找到了出口，她身上已经是冰凉了，她很后悔只穿着这样一件裙子就出来喝酒，可是谁能想到喝个酒会喝到这个的地步。她本想着给高筱筱或者林可打电话，转念一想这时候如果告诉她们，不免会让她们更自责。有些选择，不能怪别人，只能自己消化。
　　月光皎洁，整个郊区远离了市区的灯光污染，平时很少见到的星星在郊区的天上的竟然看得到了。她望着天空静默了一会儿，低下头叹了口气，忽而看到了自己锁骨下方的一抹殷红，那抹殷红像是鲜红的血一样熔铸在她的身体里，她试着去擦掉它，就算是把周围的皮肤都擦到红肿起来，那抹殷红依旧贴在她的身上，威风凛凛。
　　眼泪划过脸颊淌到脖子上，她哭了。刚刚凌辰强势进来疼得她撕心裂肺时她没哭，想起那幅画的时候她没哭，背对着他穿衣服的时候她没哭，头也不回倔强地离开时她没哭，冷风吹来冻得直打哆嗦时她没哭，深更半夜举目无人时她没哭，她一直都没哭，就是那抹留在她身上的吻痕却让她瞬间崩溃，泪流满面。
　　她知道自己不该奢望任何事情，可这抹吻痕却让她的心一紧。她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着那抹殷红——凌辰，你非得留下什么，证明你来过吗？
　　她的身体一瞬间滚烫起来，那副冷漠俊朗的脸浮现在她眼前，耳边又响起：你是我的人。
　　她疯狂地捂着耳朵摇着头，她的眼泪已经模糊了整个世界，她无奈地蹲了下来，紧紧抱着自己，低声啜泣着。
　　一阵手机震动把她从悲伤中拉了出来，她擦了擦眼泪，清了清嗓子，有气无力地说：“陆诚…”
　　“易大人，你在哪？没事吧？”陆诚急切地问。
　　易羽安委屈巴巴地说：“我不知道我在哪。”
　　“你发定位给我，我去接你。”
　　“好。”

　　陆诚来的时候，她已经蹲在路边摇摇欲坠快要睡着了。看到陆诚的时候，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脚麻了！”
　　蹲得太久，她已经没办法站起来了，陆诚上去就把她抱了起来，她轻得就像是一只小猫，身上冰凉。他把外套给她搭上，轻轻地抱着她走向车边，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她。

　　车上，他给她系安全带时看到了那抹殷红，眼神里突然闪过冷冷地寒意，他盯着那抹殷红，拽着安全带的那只手紧紧地握着，恨不得把指甲嵌进肉里。他想咬掉那抹碍眼的殷红，撕碎它。
　　他还从她身上嗅到了另外一个男人的味道，那种味道从他的鼻腔进入，侵袭了他整个身体，嫉妒、憎恨跟着那个味道也涌上了心头。
　　他心疼地看着身旁的易羽安，那双眼睛显然是痛哭过的，肿的像核桃一样。他看出了她的不安和难过，没有多问什么，收起了严肃的面容，咧起嘴呲着牙冲着易羽安说：“易大人，你饿吗？咱们去吃烤串吧？”
　　易羽安没有回答，她低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手看。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她白皙的手腕有一道道红红的印子，明显是被什么抓过。他没敢问，只是收回了目光，开车向市区方向驶去。
　　易羽安还在想着凌辰的脸，那张她熟悉又陌生的脸。看着自己手上竟然还有几条印子，一定是刚才被凌辰抓到的。眼泪又充盈着眼眶，不停地打转，她生怕被旁边的陆诚看到，扭过头去假装看着窗外，不经意地用支着脸的手拭去眼角的泪水。
　　窗外除了一排排倒退的路灯和公路，其他什么也看不清。
　　“陆诚，那幅画还在你那里吧？”她忽然问了一句，打破了刚刚心照不宣的宁静。
　　“在的。”
　　“那个叫慕一的画家真的很厉害啊，明明就是一幅很简单的画面，他却能够让人看一眼就终身难忘，尤其是那个背影，怎么说来着？有个成语用来形容，那个，那个…”
　　“茕茕孑立吗？”
　　“对，大概就是那个意思。”
　　“易大人觉得那幅画怎么样？”
　　“除了名字不好听，其他都挺好，虽然我不太懂画，但是那幅画给我的感觉很特殊。就像在伶俜冗长的岁月中也能看到希望一样。”
　　陆诚解释道：“晨阳就是早晨的太阳，也代表着新的开始，新的希望。”
　　她喃喃自语：“新的开始…新的希望…”
　　新的开始？她暗嘲自己竟然在那个时候想到了这幅画。可怜自己还以为那都是美好的，令人向往的。
　　她明明知道那是深渊，可她还是跟着凌辰一同跳了下去，那一瞬间的快/感，充斥着她的每一个细胞，那一刻，她忘却了眼前地狱般的深渊，忘却了痛，忘却了她还活着，灵魂出窍般的吮纳着那贯穿全身的力量，她缱绻在他的怀里，如同一滩碎片。她知道，那一刻她碎了。
　　“易大人…易大人？”陆诚的呼唤把她从神游的世界里拉了回来，她怔怔地看着他，眼神却空洞无物。
　　“易大人…”他轻轻推了她一下。
　　她才反应过来，低声啊了一下。
　　“易大人，我们马上到了，你是直接回家还是？”
　　“这个时候，还会有饭店开门吗？我有点饿了。”
　　“当然，我们去吃烤串去，我知道有一家店特别好吃，他们家总是凌辰两三点才关门，现在去不晚。”
　　“好。”

　　已经是深夜十二点多，这家店却还是门庭若市。看来宁城有夜生活的人真的不在少数。能够在这个时间点还出来吃饭的人，是有多孤独啊。
　　“老板，要十串羊肉串，五串鸡翅，两串烤馒头，两串培根金针，两串烤鸡心，再来两串土豆和两串面筋。哦对了，再来两瓶果啤。先这样吧！”陆诚熟练地点着餐。他是这家店的常客，经常在演出结束后跟罗阳他们几个一起来撸串，这家店哪些东西好吃，哪些不好吃他都了如指掌。
　　“点的有点多了吧。我少吃一些就好了。”
　　“不多。夏天过去了，这样撸串的机会也不多了，偶尔多吃一些，没关系的。”陆诚把老板拿过来的果啤用启瓶器启开，倒进杯子里递给了易羽安，“他们家的果啤，是我喝过最正宗的。跟其他烂大街的什么小镇果啤不一样，你尝尝，口感特别清爽。”
　　易羽安端起一杯一饮而尽，那独特的水果味道和淡淡的酒精味道交织在味蕾之上。“这不是果啤吧？倒像是我喝过的鸡尾酒啊。”
　　陆诚举着手里的杯子晃了晃，朝她眨了眨眼：“好喝吧？虽然不是鸡尾酒，但是味道却很像，价格还亲民哦。”
　　味道确实不错，易羽安又喝了两杯，一时间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