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家灯火[未来]》鸢蓝

8、第 8 章

　　沿河区的这一片地方因为风景好，开发定位都是高端小区，特别是独栋的别墅区这一块。住在这里的人自诩有身份的人，大家平日交往都注意素质，少有外面那样的邻里矛盾，连保安与物业都省心许多。

　　一大早，刚过了上班高峰期，别墅区的主干道上一辆白色的小轿车停靠在路边，车窗隐约看得到人影。车前方，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拄着拐杖，颤颤悠悠地走过马路，这会正走了一半。他身后那一米多的距离可是走了十多分钟了，真蜗牛速度！

　　前方十来米就是保安亭。物业有规定，业主出入的时候，保安亭的保安要站岗敬礼。今天保安亭值岗的两位保安在岗亭外站得笔直，远远见着业主的车子快到门口了，两人敬礼的准备做足了，结果这车子半天过不来。

　　年轻的那个斜着眼睛从眼角看了十多分钟了，终于忍不住，操着浓重的方言口音问旁边带他的师傅，“马叔，你说咱要不要去看看啊？都快半个小时了吧，咱小区这业主素质可真好啊，这样都不发火！”

　　“别急，马上就好了。”年龄大的那个稳重，小声给这个同乡的后生念叨工作注意点。

　　果然没多久，那颤颤巍巍走路的老人似乎走累了。他原本一手拄着拐杖，一手背在身后，现在身后的手也拄着拐杖上，两手扶着拐杖，弓着背站在那里彻底不走了，好像要睡着一样。要是有人去他面前，就能发现老人嘴角的笑意和促狭的表情。

　　白色轿车里的司机好似耐心终于耗尽，打开车窗，露出年轻的俊秀的脸庞。那边的保安亭里，年轻的保安为老人捏了一把汗，心中祈祷可千万别起冲突。这么大年龄了，要是不小心磕着碰着，出了事，他们值班的保安也要被连累的。

　　年轻保安悬着心，就看到车上年轻人把头伸出窗外，满脸无奈又好笑地对老人说道：“太爷爷，别玩了，我上班要迟到了。”

　　“我不！”老人果断顶了一句，然后慢条斯理地说：“我听说你做饭了，小圆子你做饭都没有给太爷爷吃，太爷爷生气了！”

　　“那太爷爷你之前没在家嘛。”齐源好声好气地哄着。这世界上除了他媳妇，可就只有太爷爷能让他哄着了。

　　老头一副“我不听你解释”的模样，继续宣布他的罪名：“你带媳妇回来，也不给我先看。”

　　坐副驾驶的金晓凰含笑看着两人互动。一大早，两人出门遇到老人过马路，齐源停了车子趴在方向盘上好笑地看着仿佛踩蚂蚁一样走路的老人，一边给她解释这是他太爷爷——他母亲封淑娴的爷爷，金晓凰问他是不是需要下去问个好认识下，齐源哼哼着说：“还是等着吧，太爷爷没玩够呢。”

　　这一等就等了二十分钟。老头走到车中间时，终于不走了，齐源才打开车窗打招呼。

　　老头气哼哼地，说着还把拐杖在地上拄了几下，重重地“哼”了一声，转头给他一个后脑勺。

　　齐源笑着下车，金晓凰也跟着下车。齐源转到车另一边，拉着金晓凰的手又绕回老人面前，“给您看看，曾孙媳妇。”

　　他说着凑近了老头耳边，小声炫耀：“漂亮吧！好看吧！我有眼光吧！”

　　“嗯——”老头点点下巴，还要跟他算账：“还有饭呢，啥时候也给我做饭吃呀？”

　　齐源又说好话，又许诺，老头终于满意了。齐源松了一口气，正要打电话让家里人接老人回家，结果老头拐杖一甩，“嗖”一下坐进了车后座。那速度，真是一点看不出之前一步三抖的衰老模样。

　　一口气松了一半，齐源好悬没被噎着，还不能发火，只能走过去好声好气的劝：“太爷爷，我们出去有事情，下次带你去玩好不好？”谁让他是孙子呢！

　　“我不，我就要一起去。”老头任性地嘟着嘴巴，说着双臂一摊，靠在座位上，耍赖起来。

　　祖孙俩交涉失败，金晓凰看看时间，说道：“不然太爷爷一起去吧，要是不放心，让家里人跟着吧。”

　　正好家里的司机出来找人。这司机姓李，妻子是封家的远亲，一直跟在封老爷子身边，封老爷子前阵子出门访友去了，司机也跟着出门了。两人今天一早到家的，刚到家，司机搬行李的空档，老爷子出来溜达，正好堵着了外出的曾孙子。这是发现人不见了，赶紧出来找。齐源见太爷爷打定主意要一起去，只得让司机也上车，并叮嘱他跟好太爷爷。

　　在门口耽搁了半小时，车子终于顺利启动。路过门口时，保安亭的保安一如既往地站得笔直，标准地敬礼。幸好他们出门时间晚，不然这门口可要堵起来了。

　　金晓凰已经在广源商厦那边去过几次，封淑娴将她安排在项目部，不过平日里跟着封淑娴跑广源商厦那里。经理知道这是太子妃，看样子封总还要大力培养，这位经理为人圆滑，由着封总将金晓凰安排进广源商厦项目组中，平日里也为她多开方便之门。

　　金晓凰白天去上班，原本打算晃荡一两年的齐源也跟着去了。封淑娴到没想到还有这意外之喜。儿子不求上进，她也狠不下心管，现在她可算找到正确方法了：金晓凰就跟那萝卜似的，她儿子就是那头想吃萝卜的驴子，她拿着萝卜就行了。

　　齐源原本只管接送金晓凰上下班，结果跟了几天，金晓凰在工地跑上跑下测量数据，跑得灰头土脸的，齐源可不愿意了，又拧不过他媳妇，只好挽起袖子一起干。早点干完，他媳妇就不这么累了。

　　金晓凰跑工地跑惯了的，干自己喜欢的事情那是用不完的精力，白天收集的数据晚上把它变成图纸，把脑海中的一些想法画出来。往往是齐源都累得在旁边睡着了，她还精神奕奕地画着图。

　　大楼的基本设计已经定型，她能发挥的地方并不多。在经过系统学习，并在建筑设计领域做到顶尖那一部分人的金晓凰眼中，这座号称地标、高档、时尚的商厦的设计称得上简陋，不过她并没有发表更多的意见，只是一边看着项目资料，一边融会贯通原主学习的知识，了解这个时代的发展情况。

　　他们今天要去的是郊区一家加工厂，专门生产装饰用的假花，塑料树藤什么的。

　　这事要从前几天说起。那天，金晓凰按着自己的计划上楼顶看施工情况，看到一群人围着地板上开出的大洞在讨论，封淑娴见了她就叫她过去一起看。周围的人习以为常，都知道封女王看样子要培养太子妃，没见太子还提着各种工具颠颠跟在这位后面？

　　“小金，你看看这里，”封淑娴指着那块长方形的大洞，说：“这是原本预计安装直梯的地方，早前想办法时试验着把这里重新打通了，直梯现在不安装在这里了，这大洞倒是留下了。这里要是重新封上，空着也不好，你说做成什么比较好？”

　　金晓凰往前走了几步。她看过完整的广源大厦设计图，知道这里原本是要开口安装直梯，但是施工过程中，负责工程的项目经理被光远买通，让工人将所有楼层的开口都封上了。为了以绝后患，他们随机选了几个楼层将楼层中功能结构体做改动，那几个楼层的这个位置就不能开口。这样动作小，又绝了被发现后重新开口安装直梯的可能。

　　事发后，封淑娴也带人试图抢救，让工人加急工期重新开口，结果有的楼层重新开口了，有的楼层在施工后发现那些位置有支持楼层承重或水电动力的结构体，那些楼层的开口又封起来，修补了被破坏的结构体线路。

　　现在被发现的动过的楼层只有四层，其他楼层都开了五六米长的大开口。原本这个位置是并排五个直梯，两侧分别是一架扶梯，一边上行，一边下行。

　　由于这里作为上下楼梯之用，扶梯周围还有一圈过道。有人提议将这块区域设计成休息区，顾客在商场中逛累了就在这里坐着休息。也有人提议这里干脆隔开，做成店铺出租，还能多一份收益。

　　封淑娴习惯性问问金晓凰的意见。金晓凰来的时间不长，一直勤勤恳恳在工地学习，封淑娴是满意她的态度的，更满意的是金晓凰总能对她提出的问题给出令人耳目一新的方案，虽然解决的都是小问题，但是封淑娴对她的创意和想法是认可的。

　　“做休闲区是很不错的想法，靠着墙边可以设计小的饮品店铺，房子设计的可爱别致一些，想要休息的顾客可以坐在这里点一杯饮品休息。”金晓凰手上就带着图纸，拿着绘图板，用铅笔速写出一个造型可爱卡通的移动贩售车样子，她下笔速度很快，仿佛那车子就在眼前，唰唰几笔，屋子的样子就展现出来。

　　封淑娴接过她的图，旁边的人也伸长脖子来看，金晓凰又画了另一种简洁雅致的造型，还画了简单的茶座桌椅，与屋子看起来是配套的。

　　“类似这样的设计，制作简单，不费什么功夫。要求只能是饮品和冷餐小点，地方不需要大，也不影响商场的购物环境。上方配合一些同样风格的装饰，这个空间就不显得空旷了。”

　　“哎哟，可真漂亮！看得我都想坐一坐了。”原先提出规划成商铺的人就是这说话人的上级领导，他这也是间接支持一下自家领导的意见。说话的人还不忘活跃气氛，他皱着脸诉苦：“我爱人逛街可厉害，从早到晚不带歇气的！我陪她逛街，可特别想要有个地方能歇歇脚。”

　　封淑娴继续看着金晓凰，经过几天相处，她也算了解她这个儿媳妇。她必然还有话没说完。

　　“每个楼层都做休闲饮品区也没有必要。这块地方正好在扶梯之间，上下楼层的人都要经过这里，可以说这是一个楼层的中心区域。我看过咱们楼层平面布局图，这里比其他几个扶梯处更中心，所以原本才会设计了直梯在这里，也使得这块区域周围的店铺更抢手。现在，直梯不在这块了，想必这周围一圈商铺的租户意见很大吧？”

　　封淑娴简直对金晓凰刮目相看，每次她认为足够了解她的时候，她总能表现得更好。虽然遗憾这不是自己孩子，不过是自己儿媳妇也一样。再次给自己儿子的眼光点了个赞，封淑娴微笑点头，她觉得儿媳妇又要给她解决难题了。随着装修进度的推进，发现这里一直没有安装直梯的商户已经跑来公司闹了，当初这些热门商铺都是被大商户抢到的，现在他们闹起来，公司也是很头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