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乐正子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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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再不走，就会被拿着武器的，人猎吃了，难道，你忘了上次，差点被猎走了？”
断断续续的童音，夹杂着奇怪的语调。
只见一只白白胖胖的手，扶住粗糙的枝干，五六岁的女童坐在树上，双瞳如深泉注视在草丛堆吃东西的小兔子。
兔子只是一只普通的兔子，自然听不懂她的话，继续欢快的咀嚼口中的食物。
女童歪头，轻轻说：“来了。”
箭矢破空而来，地上的兔子抖动了几下腿部，没了声息。
她用古怪的语调，艰难说：“看……看吧。”
这一切都是她看到的，用眼睛看到的。
一眼过去，万物生灵做过什么，会即将发生什么。只需要瞬间，便可尽收眼底。
从她“降生”的那一刻，这双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就一直跟着她。
她是谁？从何来？身处何地？该去往何处？肩负什么？
她不知道。
从一睁开的那一刹那，她就出现在此处。
无人识得，如同只是这个世间无意中凭空降临的存在。
“谁家的丫头，怎地跑树上了？”
来人背着弓，抬眼便见到一衣裳脏破的女童，坐在这棵大树上，叫他十分诧异。他冲上面喊：“小丫头，是不是下不来了？”
这树着实高，他还真不信这小娃娃能自己上去，约莫是家里人把她放上去的。
这山中吃人的野兽众多，把手无缚鸡之力的娃娃放树上，倒不失为一种法子。
可为何非要把这么小的娃娃，带到这地方来呢？家里无人看管？让邻里街坊看看也成啊。
女童静静看她，没回答，男人以为小孩怕生：“嘿，小娃娃，你家里人呢？”
她摇摇头。
男人皱眉：“你在上面待多久了？”
她又摇头。
男人看向天边，天色不早了，把一个小孩放在深山老林里，实在不妥。
这小孩既然能出现在这里，想必也是附近村落谁家的孩子，还是先带回去罢。
只希望她的家人只是把它忘了，而不是……
外头都在传世间妖魔物出世作祟，喜人肉。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长这么大，他也就在说书先生那听过妖神鬼怪。
男人把她带回了自己家，回去时已是日落，男人挨家挨户去问谁识得这女娃娃，结果都说不认得。
花了三天，男人跑遍了附近的村落，都没人知道这个小孩。
“小娃娃，或许你的家里人已经在山里……”他最后没往妖物方面想，而是往被凶兽攻击，或者无意掉落悬崖。
男人宽厚的的手掌，拍抚女童的脑袋。
他话说一半，没说下去，又道：“小孩，你可愿意同我住下？”
山中生活无聊，鲜少有人经过，女童只能常日和一些小动物，花花草草独处，“看到的东西”大同小异。
自从和男人下山后，这里人很多，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经历和未来，很是有趣，所以她想要待在这里。于是她轻轻点头。
男人眼神慈爱，说：“往后你就叫曹二妞。”
女童抿紧唇，摇头，她张合嘴：“子……子婴。”
孩童的声音稚嫩，但是吐字有些古怪，就像是刚学会言语。
“原来你会说话。”男人失笑。
一直未听见她出言，他本以为是个可怜的小哑巴，已经开始担心往后嫁人该如何是好。
他确认：“你叫子婴？”
女童抿抿唇，再次用古怪的腔调，艰难说话：“乐，正，子，婴。”
她在山里见过人，只不过那两人不幸，已葬身于野兽腹中。
有一个女子的名字，便唤作乐正子婴。虽然不明世事，但她隐约觉得曹二妞不好听。
“听起来很像大户人家的孩子，太拗口，平日里我还是还是叫二妞。我虽年纪大了点，但尚未娶妻，要不你叫我大哥？正好，我老早就想要个妹子。”
子婴垂眼，不再说什么。
因为她有些听不懂。既然不懂，那就不语。
子婴不懂人情世故，一切都是靠眼睛去看，去了解这个她“降生”的世界。
在村落住了一年之余，她身边有了同龄的小伙伴，会按时按点去学堂，逐渐了解很多靠眼睛无法理解的东西。
因为周身环境的影响，子婴的性格逐渐开朗起来，说起话也是底气十足，清脆悦耳。不再是当年那个连说话都费劲的奶娃娃。
整个曹家村，以及隔壁的刘家村，都知道曹大牛家有个调皮又聪明的妹子曹二妞。
转眼，小姑娘已生得亭亭玉立，已然到了嫁人的年纪。
“二妞！二妞！”
“刘宝玉，都说了别叫我二妞，本姑娘叫乐正子婴。”子婴朝跑到有些憨傻少年面前，抬起脚踩过去。
刘宝玉灵活躲开，边跑，还边嚷嚷：“踩不到，我就叫！二妞，二妞，二妞。”
“摔死你得了！”
这话刚落，刘宝玉立马被个小坑绊倒在地，摔了个四脚朝天。
见状，少女登时展颜，笑容得意且明媚。
谁叫你小子惹了本姑奶奶，我才不会提醒你会被绊倒，摔个底朝天。
从地上站起来的少年，拍拍尘土，耳根子早已红了一片。
二妞是他从小到大，见过长得最好看的小姑娘，他心里老稀罕这个小姑娘了。
“找我干嘛？”子婴抬起下巴，询问忽然变闷葫芦的少年。
“台子搭起来了，让你去练练。”村里来了个戏班子，小姑娘和那些人熟络了，没少和他们一起练练。
“知道了。”子婴点点头，又蹦又跳的朝村口那去。
刘宝玉挠挠头，追了过去。
“二妞，你等等，我跟你一去去。”
“都说了我叫乐正子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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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子上小姑娘眉眼灵动，一身粉裙子随着身子旋转，展开漂亮的层层裙面，如同绽放的花儿。
跟着来的刘宝玉，看直了眼。
他想，二妞长得跟话本里的仙子似的，没记错的话，她很快就能嫁人了。
子婴长得俏丽，白净周正的脸蛋不施粉黛已然是绝色，是这方圆百里长得最好看最水灵的小姑娘，好多到了娶妻年纪的小伙子，都盼着能娶她过门。
子婴跳下台子，骄傲扬起下巴，问心不在焉的少年：“怎么样，本姑娘演得好不好？”
“还，还行。”刘宝玉不敢看她，偏过的脸发红发热。还好他肤色黑，不仔细看，看不出什么变化。
旁边有个大娘打趣：“瞧瞧，看来咱们宝玉以后得讨个这个曹家小娘子。”
已经长高了不少的刘宝玉，摸着后脑勺，话语磕巴：“我……我才不娶这么凶的小娘们。”
闻言，子婴叉腰，仰头瞪他：“呸！谁稀罕你娶，本姑娘嫁谁也不嫁你。”
她可是看到了，这家伙会讨两个媳妇儿，她才不嫁薄情郎。
“不嫁就不嫁，谁稀罕似的。”刘宝玉失望嘟囔。
反正以后谁要敢去曹二妞家里提亲，他一定打得他哭爹喊娘。
玩了一天，子婴蹦蹦跳跳的回家了。还没到家里，就听见院子传来声响。
“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娶妻了吧。”
“对呀，也别怪婶子说话不好听，谁都知道曹二妞不是你亲妹子。她也到了适婚的年纪，你们孤男寡女，干柴烈火……”
“我呸！你个老不羞。”话未说完，子婴气得闯进去，指着说胡话的刘大婶，刘大婶是刘宝玉的娘。“说这些胡话，您老也不觉得羞人。”
“二妞！”曹大牛瞪向妹妹。怎么说对方也是长辈，不该这般没教养。
刘大婶阴阳怪气的笑笑：“曹家丫头好歹也是上过学堂的姑娘，怎么还是这般不知礼数，野孩子就是野孩子，没家教。”
“刘婶，不管怎么说二妞是我妹妹，如何管教是我曹大牛的事情，您这话……”曹大牛是个护妹子的主，自己可以骂，但容不得他人指点。
“你们说的事情我会考虑，没事的话请回吧。”曹大牛不想惹事，好声好气的请人回去。
和刘大婶来的几个大婶，嘟囔着走人。
“不知好歹。”
“关上门，也不知道等会儿会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说不定早就……”
“二妞，你去哪！”曹大牛没拉住忽然跑出去的小姑娘，只见小姑娘站在自家门口，指着前面那几个嘴臭的长舌妇。
“管别人家事前，多管管自己家的事情。”
“刘大婶，刘大叔和隔壁我们曹家村俏寡妇花前月下，你怎么不管管？”
“还有您，曹四娘，您家那败家子，再过几日都要把您家家当输光了，妻儿全当去了青|楼，您怎么……唔唔唔唔！！！”
大哥你作甚！我还没说完呢！
子婴被追出来的大哥拽进了家门，还捂着嘴，怕她惹出事端。
门外几人气得脸色铁青，周围不少人出来看热闹，让她们面无光。
“看什么看，小丫头片子发疯没看过！”
“啪！啪！啪！”
竹条拍手掌心，拍得小姑娘的手心红了好几圈，她抽抽涕涕。
“知错了？”曹大牛看着也心疼，却也无奈。
“我没错！”小姑娘不服气，她说的都是实话，哪错了？
“你一个大姑娘，说话要讲真凭实据。”曹大牛没好气，“从哪学的胡编乱造？还村头俏寡妇，万一真有人当真，毁了人清白怎么办？”
子婴哽咽：“不信，我们等着瞧。不出三日，是黑是白自见分晓。”
哼，她能看到过去和未来，从没出过错。
村子里谁家没点料，要不是她们欺人太甚，她也不会把这事说出来让人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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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大牛去镇上卖东西回来的路上，只见前面几个妇人拿着菜篓，接头交耳。
“听说了吗？咱们村那个寡妇和刘家村那个刘屠户在后山河水做那事，被人撞见了。屠户家娘子知道后，气得拿着刀追了刘屠户好几条街。”
“真不害臊。”
“唉，还有还有，曹四娘家里不也……那曹家媳妇也是惨，听说连同她家姑娘，一起被买到了镇上那种地方，第一天就伺候好几个男子。”
“我还知道一件事。”
“啥事？啥事？”
“据说几天前，那两人去过人说亲，然后也不知道怎么，这个家的小丫头当众嚷嚷出了这两件事情。你们说奇不奇怪？”
“刘屠户的事情也就罢了，指不定是被她撞见过，可她怎么会知道曹家媳妇会被赌出去，还知道被卖到了那种地方。”
“确实奇怪，现在想来我之前见过那小姑娘，长得挺水灵，就是有些邪门。三年前我想去镇上找亲戚，那小丫头冷不丁来了一句看紧钱袋，别被偷了。当时气得我直接走了。“
“后来咧？”
“也不知道哪个杀千刀的，我钱袋真的被偷了。”
“巧合吧？”
“谁知道呢，反正我觉得那丫头就是扫把星，专给人带来不幸。”
“嘘——那个好像是曹大牛，别说了。”
身后的曹大牛拧紧眉。他没想到妹妹说的话都成了真，还要刚刚那个偷钱袋的事情，让他回忆起了一些事情。
妹妹她好像真的不对劲，回想这十年来，妹妹她好像总是在无意中提了几句什么，替他挡了很多祸事，也替村子挡了几次灾。
可是谁也没当真。一个小丫头片子说的话，谁会放在心上？
有些事，一件两件是巧合，可是如果次次都是，显然就不是巧合了。
回到家里，曹大牛看着在院子里对着狗子自言自语的妹妹。
“啊黄啊黄，最近你就别出门了，不然就被人家宰了当狗肉汤吃去了。别怪我没提醒你呀。”
“汪汪汪。”
“二妞。”
“大哥，你回来啦。”
曹大牛深深看了一眼妹妹，又看了一眼摇头摆尾的大黄狗。“你跟我过来，我有话问你。”
子婴眯眼，她最近偶尔可以控制自己的“眼睛”了，所以并不会像以前那样遇见一个人就把他的过去和未来看个透。
她好奇哥哥想问什么，但也没去看。
说实话，无法控制自己的“眼睛”，其实很痛苦。
那些不想知道的，不愿意面对的，那些喜欢的结果是表里不一的，无时无刻都在折磨着她。
好痛苦好难受，也好孤独，无人分享，无人承担，只有她一个人默默承受。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那么一个人出现，懂得她的悲欢，就好了……
“那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哪些？”子婴迷茫。她知道好多事，他指的哪件。
“之前你在家门口胡说的那两件。”
“我看到的。”子婴不假思索，她从来不掩饰自己看到的事实。只是别人不问，她也不好上去说得明白。
“刘婶家里也就罢了，你怎么知道曹四娘家里的事情？”
“我看到的呀。”子婴笑眯眯，她指了指眼睛，“我可以看到很多事情。”
大哥是家里人，她从未想瞒着他。“我还看到你以后会娶一个温柔娴淑的小娘子，她人可好可好了。”
那小娘子是镇上茶庄的三千金，知书达理，马上要到及笄的年纪，到时候她家大哥会英雄救美，然后对方心生爱慕，然后就是郎有情妾有意，皆大欢喜。
曹大牛面色凝重，“什么时候能看到的。”
小姑娘坦言：“从我能看到东西开始。”
曹大牛缄默不语。
这年来，传了不少鬼神之事，说现在好多地方妖物作祟，已经闹得人心惶惶。他们这地处偏远，直到今日谁也没见过这些所谓的妖物。
现在想来，妹妹身上却是有古怪，独自出现在深山中，方圆百里竟无人见过她。
当初她虽年幼，也不该连基本的常识都不懂，说话也艰难口音古怪，好似孩童牙牙学语。
“子婴。”他难得唤子婴这个的名字。
“嗯？”子婴眨巴眼。
“你是……人吗？”曹大牛艰难问出这个问题，短短几个字，说完已然冷汗连连。
子婴歪头思索，“不知道。”
她是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唯一知道的事情就是她与常人不同，有一双谁也没有的眼睛。
她懵懂迷茫的模样，曹大牛看在眼里。他面目发沉，半晌才凝重说：“子婴，答应大哥一件事，以后不管你看到了什么，都不许说，憋在心里。”
“为何？”子婴不懂，“我可以救人。”
她就救了大哥好几次了，其实一开始，他本该死无葬身之地，是她救了他。
几次之后，她发现大哥的命变了，变好了。
这个村子，本该消失于一场大火灾中，也是她救了他们，他们才安然无恙的活到现在。
曹大牛不知道该和她说什么，他没念过什么书，平时也就看看通俗易懂的话本，说不出什么高深的道理。
他想了想，说：“人各有命，该怎么样就是怎么样，老天爷有定数。逆天而为，会遭天谴的。”
子婴还是不懂。这世上真的有老天爷这种东西吗？
真的有的话，给了她这双眼睛，不也是她的命？给了自然有理由，不就是需要她用眼睛做些什么吗？
“子婴，答应我，以后再也不许说自己看到的事情。”见她不答，曹大牛生怕往后因为此事，妹妹遭遇祸事。
他死死抓着子婴的手，眼神深沉：“记住了吗？不管看到什么，不许说。”
“如果我看到别人死了呢？”
“不许。”
“如果我看到你死了呢？”
“也不许。”
子婴的手臂被大哥抓的生疼，心里虽然不解，却只能说：“好，我不说。”
因为此事，子婴一直在控制自己看到的能力。
她做不到视而不见，只能暗示自己不要去看，不要去看。
看不到，也就不会说了。
祸端在不知不觉中，悄然而至。
第三年。
妖物作祟再也不是这个穷乡僻野里传闻，他们真的在此处见到了妖怪，会飞的，有尾巴的，有獠牙的……
凡人对上这些妖物，可想而知。
这些妖物来这里似乎有什么目的，好像是在找是什么东西，先是盘问了这些吓得跪地求饶的凡人。
为首的几个大妖怪正在商讨。
“找不到。”
“那个算命的龟老头不是说就在这里？”
“没发现有灵力的人，都是些普通的凡人。”
“既然找不到，就都杀了。既然我们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得到天命之女。”
龟族那老头，预言这世间有一天命之女，因命而生，得此人者可掌控万界生灵。他们得到消息后一路赶来，生怕被人抢了去。
万界之主，是他们狼族的囊中之物！
惨无人道的屠杀正式揭开，无人生还，包括子婴。
她为了救大哥，死的最为惨烈，化作了一滩血肉。
死前那瞬间，她困惑的想。
为什么会这样呢？不该是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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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之时，谁也没想到，本该死去的少女，却再次“降生”。
她站在血海之中，先是茫然的的看着四周，又看了看天空。
那些残忍的记忆如同潮水，从四面八方袭来，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惊恐地捂着嘴。
为什么会这样？当年她从未看到这些，明明所有人都是好的，没有什么大灾大难，为什么都变了。
是她错了吗？她应该继续用眼睛看这一切？
这样的话，是不是就能拯救所有人了。就像她当年救了大哥，救了村子一样。
可是这一切都来不及了。
村子没了，大哥也没了。她一个脏兮兮的臭水沟，发现刘宝玉的头颅，这个本该讨两个媳妇儿的少年，再也没法娶妻。
子婴从周围的生灵中，看到了发生的所有过程，具无细漏，真实的好似就在眼前发生，她却什么都不能做。
痛苦，求救，绝望。
血，好多血。
好痛苦。
为什么要让她看到这些？为什么只有她一人能看到这些？为什要让她独自承受这些？
好希望有个人能陪她承当一切，陪她一直走下去。
她为什么要有这双眼睛！！！
她发疯了的找工具，她亲手挖了自己的双眼。
可是，可是……
“为什么，为什么？”不过一个须臾，她竟然又看见了！
不管重复多少次，她的眼睛依旧能看清所有的一切，包括哪些她不想看的。不管她伤在身体的哪里，还是恢复到完好无损的状态。
她捂着脸嘶吼。为什么死不了！！！为什么还是看得到！！！
她究竟是谁？为何而生？为什么要承担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满是血迹的少女，最终放弃了挣扎，失魂落魄跌坐在全是血的泥地上。
不知过了几个昼夜，阴沉的天空开始下起了大雨，子婴抱膝坐于废墟之上，一动不动，四周是尸体的恶臭味。
“你……是谁？”
恍惚间，少女似乎听到有人在同自己说话。
在她模糊的视线中，有个和她同龄的少年，在不远处迷茫看她。
这人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来到她的面前。
子婴死死的盯着他，因为她发现她看不到。看不到这人的过去，也看不到这人的未来。
心里忽然有道声音带着魔力般，暗示告诉她——
此人为你而生，他是来陪你承担一半的痛苦，才降生于世。你生他生，你死他死。
她和这个少年，是一体的。
“我看到了，我看到一个很丑的人，手一挥，你炸开了，那些人走后不久，你又出现了。”
子婴闻言，怔住。难道……
少年指着旁边的树，“我在它身上看到的。”
子婴转头，她发现自己再也无法看到万物的过去。
这个人……真的是为她降临？！
“我感觉我和你之间，很是亲密。”少年再次看向满身是血的少女，他走近少女，面无表情的问，“你是谁？我又是谁？”
子婴猛然站起身，死死抓住这人的手。
“你是弟弟，你是我的弟弟！”她吐字加重，不知道是在说服少年，还是在说服自己，“乐正子恒，你是我的我的弟弟乐正子恒。”
恒，永恒。
用永恒的时间，陪着她。
她要留下来这个人。如果一定要继续痛苦下去，那就一起吧。
至少她不会在孤独了，至少也有一个人能陪她一起承担了。
再后来，和子恒辗转了无数地方。
她的“眼睛”回到了原点，她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去见证无数人“命，观看每个人的痛苦的，悲伤的，不公平的未来。
她有时忍不住会说，有时会痛苦漠视。
子婴在被大哥的教导，和灾难的发生之间，反复折磨。
她不知道究竟做什么才是是对的，做什么才是错的。
朝夕相处之下，子婴无意中发现了一件事，只有子恒伤她，她才不会快速愈合，也只有她才可以伤了子恒。
这是不对等的关系。
子恒伤了她，那他自己也会受到同等的伤害，而她伤了子恒，则不会遭到同等伤害。至少没有那么严重。
于是，她和子恒许下约定——
若非对方亲自要求，绝对不能杀了彼此。
子婴怕孤独，她害怕再次落入孤立无援，一人看透世间的绝望。
她觉得不管发生什么，她也绝不会下手杀了子恒。
永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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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如白驹过风，万物不知轮回几载。
妖灵界。
“放开小爷，祁寒你这个混蛋！臭凤凰笑什么笑？小爷我要杀了你！”
小孩愤怒的咆哮穿过郁郁葱葱的山林，响在耳边。
“小爷不打了，你们欺负龙，小爷若是没被灭族，一定要族人们把你们两只烂白虎，臭凤凰都咬……咬碎，小爷血脉觉醒之际，一定要生吞了你们呜呜呜。”
这一次，传来的是小孩委屈的哭腔。
“行了，笨龙别哭了，让你再去惹事。”红发男子就地蹲下，给委屈得直冒眼泪珠子的小孩系好衣带，神情难得无奈，“本王说了多少次，叫你把衣服穿好，羞不羞？”
“小爷一定要杀了你们。”小孩吸吸鼻子，坚持不懈放狠话。
“再哭，舌头割掉。”另一个银发男子冷冷开口。乍一眼看过去，他面容亲和，可那一双暗金色的眸子，在看人的时候冷如冰窟。
小孩哽咽：“小爷才……才没哭。”
他用含泪的紫眸，凶神恶煞的瞪向比他高了好多的成年白虎大妖。一副小爷很凶，才不会哭滴滴。
“这样才乖。”银发男点头，眼神似有柔和之意。
他伸手，拍拍小孩的脑袋，又摊开手摆在在他面前，“孤给你吃糖，不哭。”
“祁寒！说了别摸小爷，小爷会长不高的！而且小爷讨厌甜的。”
“叫爹爹。”白虎眯眼。
“呸！”
没嚣张一会儿。
“你你你又打小爷！你等着，小爷跟你没完！！！”
在远处观看许久的少女咧唇，转头身边温文尔雅的少年：“他们好有趣。”
“嗯。”少年点点头，视线落在三人中留有一头银发的男人身上，若有所思。
之后。
子婴有了一个臭味相投，一起捣蛋，一起喝酒的小伙伴，名为龙炤龙小爷，是上古魔龙一族唯一的血脉了。
再过了百年，她半路又捡到了一个小可怜半魔族，取名乐正子明，成了她的另一个弟弟。
子婴有了很多很多一起欢乐，一起成长的“家人”。
她忍不住用眼睛偷偷看过，这些人会一直一直幸福下去。至少在未来的日子里，她能获得些许解脱感。
真好，她笑着想。
然而……
“眼睛”真的能看清所有？
有些事情，谁说得清。
她永远都不知道，自己把握着什么。
她以为自己改变的“命”，其实从头到尾都是合理的。因为命，本身是会根据各种事情，发生该变的，
她从来不是改变的节点，她是“命”本身。
“命”的变化和她有关，也和她无关，所有命运的转变，其实已经被“命”预定了。
改变的那些轨迹，也是“命”的一种。
她也不知道，世间万物在特有的条件下，皆可具象化。如天，红尘，风，甚至悲欢等等。
这世间可以没了子婴，却永远不会没有“命”。
命是她，她是命。
作者有话说第1章 乐正子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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