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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栏肆妄寻楼阙处 ...

  •   不见满头好颜色,一股金亮耀眼中。眼中一团亮光出现,迷蒙间微睁开眼,还是那木屋,还是如此寂静,分毫未变。

      阳光透过门缝,直射于屋内地面,唯有的一束光,光芒正打于她的眼旁,正好相中,刺得无法直视。还未起身,木门从外边推开,阳光映罩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下一刻,若梦跨过门槛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个碗,冒着热气,白烟直腾。顿时屋子见充满了光亮,若梦眼见她已醒来,将那碗放于矮几上:“你醒了,喝点粥吧。”浮生掀起布衾,有些微冷,手露在空气中越发寒冷,直直发抖。小碎步跑到桌子前,将手贴于碗身,暖手不烫,一股暖意便袭来。

      坐在面前的杌子上,碗中的食物白又稠,宛若一块明镜,俩人的头皆被映到了碗中。热气不断冒出,带着暖意,直呼脸庞。

      “这是什么东西呀?”浮生用手中的匙不停搅动着碗中的食物,抬起头看着若梦。

      若梦则坐到另一方几前,双手重叠放于几上:“这个啊,是白粥,有助于暖胃养脾。”

      浮生从未听过这个名字,一时好奇,试着尝了一口。

      白粥入喉,浓稠似滑,松软粒分。外加一点淡咸之味,汤暖心头。越发觉得好吃,刚吃了几口,停下手中的勺,问道:“昨晚,我们怎么回来的?”浮生什么也记不起来,昨晚俩人一同在庙顶上看漫天浮花,看了好久好久,不记得时辰,一醒来自己便回到了这屋子。

      “昨夜里,见你太累了,睡着了。便将你背了回来。”昨夜间,他一人在满目黑寂的夜中将她背了回来。路途遥远,他背着她,手提一盏灯笼,靠着十分微弱的光亮行走在大山树林中,足足几个时辰。

      浮生拿着匙的手一顿,起担忧之色:“那……你伤口怎么样?有没有再流血?”当即便要起身去查看他的伤口。

      若梦却把身体往后移了移:“不碍事,伤口恢复得差不多了。”

      浮生又追问道:“那你有没有吃饭,要不要一起吃点?”走了如此远的路,定然是饿了。

      “不用了,我方才吃过了。”刚说,肚子不争气叫了两声。这个男人每次都这样,总是为了别人做伤害自己的事。

      浮生压住心中的火气,装了满满一勺白粥,递到他嘴边。若梦紧闭了唇,不肯开口。

      “都亲过了现在不就吃个勺吗?你是不是嫌弃我?”若梦面露难色,道:“我并没有那个意思,我——”未等他说完,抬起手再次将勺送于他嘴边。他便不说了,松了口食了白粥。一口又一口喂着,碗见了底。

      院子外墙上正趴着两个人,悄悄注视着屋内发生的一切。

      “黄二哥,你看,我就说他们在一起了。”黄二似懂非懂点了点头,昨晚便看见若梦急匆匆从外边回来,叫他也不搭理,原是带了个女子回家,真不厚道,独自一人享受佳人在怀,连兄弟都不告诉。

      果然,女子害人。

      “这若梦不是从不近女色嘛?如此背着我尝腥,还是不是兄弟了。”虽听不见屋子里边的声音,可动作他们可看得一清二楚。

      “亏我发现了,不然,你们谁也不晓得。”小女娃傲娇地夸赞自己。见屋内两人出来,黄二敏捷地跳下高墙,见小女娃还挂在墙头晃着双脚,一把将她拽下,撒开腿跑了。

      “走吧,我带你去集市逛逛。”人间各景,多彩不一。浮生心心念念的集市,今日终于得此一见。山林离集市不远,一盏茶的功夫便能到。

      山林空幽,无人来往,一路寂静。

      临安好景,华灯高挂,楼阙满台,不同食物香味传入街上,汇于一方,分外诱人。集市往来行人众多,车马极密,若梦伸出手,一把拉住了走在自己身后的浮生。见他动作,却是愣在原地,再未动脚步。若梦见拉住的手臂未动,回过头,双双对视。行人走动众多,只有他们两人留在原地,未动分毫。良久,两人静静站在那,旁有行人擦肩而过。

      “起开,起开,你们站这儿挡着我生意了。”一个长着大胡子,身材微胖的男人走过来将他们轰走。俩人这才回了神,若梦放开了她的手臂,出声道:“走吧,我带你去吃糖人。”再未拉她手臂,仍担心她被人群拥挤不见,目光落于她身上,从未曾移开。

      东街最里边的小巷子里,白发老人每日在那儿摆着摊。刚进巷子,便可闻到浓浓的糖香味。

      迎面而来的香味,一路闻着味也能找到地方。盆中好些浓稠的糖浆,呈橘黄色,用小火化开,泛起点点白泡,搅拌不停,接连化为一个漩涡状,十分好看。天冷了些,那老人穿得单薄,满头白发落肩,苍苍其颜。拿勺的手微微颤抖,几滴糖浆滴落在板上,风干凝固住了。

      “爷爷,您先歇会吧。我们自己来便好,钱照样给您,不会少的。”见老人应许,若梦这才接过老人手中的勺,舀起盆中的糖浆,抬头问她:“不知姑娘想要何样的?”

      糖人,画的便是人。可浮生怎会与世人一样。若偏要与世不同,独自寻路呢?那日见他画技了得,落款两小字不见分明,如今拿勺做笔,写一两字又是何感受?

      巷子中来回踱步,伸手打了个响指:“本姑娘想好了。不如,你就以勺为笔,以浆为墨,写我的名字吧。”望向他的眉眼,再转向地面,“我唤作浮生,就是虚度人生,荒废年华的意思。我知道这名字不好,我爹可能就是不喜欢我吧,才会给我取这么个名。”说到此处,步移台阶之上,眼眶有些泛红起圈,却装作不在意一般看向天边风景。

      “其生若浮,其死若休。这名字很好啊。浮云悠悠遮满天,生迹沧沧安宿归。你爹定是希望你的一生像那浮云一般,自由自在,无忧无虑。”若梦拿着那勺,糖浆似一条长龙蜿蜒盘旋,落于板上,糖丝不断,连绵又绕,似笔一般的勺很是顺手,跟在宣纸上写字分别不大。糖浆多与少控制到位,落到板上,字形似人纤瘦。片刻时间,“浮生”二字静静躺于板上,字形优美,起落有序,顿挫分明。

      加以竹签于上,待风干后,一并拿起。浮生接过,这天太阳正好,本是橘黄色的糖浆,在太阳照耀之下,越发金黄,边框侧冒出金光,十分刺眼。放于嘴中,没了方才所见的柔软,十分坚硬,倒也不难嚼碎。甜味入喉,不腻,十分好吃。若梦见她吃得开心,掏出怀中铜钱递给了老人。

      不经意间拉上她的纤纤小手,带着她穿过人群,来到药铺前。

      “来这儿干什么?”浮生一路走过来,匆匆忙忙,手中的糖未吃到几口。

      “给爷爷买些中药回去。”说罢便要带着她踏入屋中。

      刚踏进铺子,一股强烈的中药味刺入了鼻。浮生从未闻过这种味道,十分反胃想吐,就连手中的糖也不再想吃了。味道越来越浓,直窜鼻间,鼻息全是那难闻的味道,再受不住,捂住嘴跑了出去。

      若梦跟着出了铺,关切问道:“你怎么样了?”浮生摇着头,刚拿下手还是能闻到那股味道,又忙用手捏紧自己的鼻子,浑浊不清说道:“不用担心我了。你,你快点去吧,我在这等你。”

      屋内黄大夫见了这幕,想起今日黄二来他药铺中,说起此事,看来,这事八.九不离十了。

      黄大夫给他抓着药,笑眯眯地道:“若梦,你又来买药啦?我刚刚见那姑娘症状,你定要好生照料,莫出差错才好。”

      若梦只是微微应答一声,留下了铜钱,拿着中药大步离去。屋内黄大夫摸着胡子暗暗点头,瞧那姑娘方才的样子,定是有了。先前一帮人说要给他说亲,皆被他用无数理由拒绝,原是早有了心上人。如此好消息,定要分享于他人。

      “跟我来。”若梦直接伸手拉住她的手腕。行人站满了大街小巷,密集众多,挤过拥挤的人群,四处磕磕撞撞,浮生手中的糖掉在了地上,碎了满地。那两个字静静躺在那,似明亮珍珠颗颗透白光,往来的行人踩上那碎糖,变得更加细碎,还沾上了尘土。行走极快,浮生根本来不及开口。

      高大的红色壁,二楼侧四处挂有四个大灯笼,流苏直垂而下,细细分明,毫不凌乱,鲜红甚喜,未染飞尘。二楼窗户半掩,股股白烟尽数飘出,混入空中,融为一体,不见了踪迹。正门之处,牌匾上“酒肆”二字十分显眼。店小二瞧见,直呼他们进去。

      里部四处挂着大灯,发出淡淡黄光,罩入玻璃之中,装上檀木刻条纹,便不觉刺眼,灯灯亮起,反倒十分明亮。里边都是些达官贵族坐在那吃着酒,谈趣。店小二找了算为僻静角落让他们入坐。

      正台上,有舞女披着华裳彩衣,婀娜妩媚。弦弦琴声响起,传遍整个酒肆。酒肆中沸反盈天,琴声还是抵不过嘈杂,淹没于此。

      “你认为,这琴声于我可比?”浮生托着腮看着若梦,期待着他的回答。

      第一次见她,便有幸听过她的琴声,传遍山林间每个地方,茫茫大雪都掩盖不住,依旧那么清晰、明澈。这酒肆之中的琴声,当然比不了。若梦却是故意皱着眉头,假意思索了一会:“这我倒是忘了,不如,找个机会再替我弹一次如何?”嘴上说着忘了,可到底来还是有些许私心。

      “好,等有机会我就再给你弹一曲。不过,我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以后你要带我去游山玩水,看遍世间风景。”浮生在人间就认得他一个人,在心底里早已把他当做自己的朋友,世间万景,唯看一处怎够。

      “好,我答应你。”看遍世间景,如今答应了又何妨?将来她总是要嫁人的,到时候怎么也不会轮到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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