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慕忍冬》岁月间

4、第四章

　　忍冬和柏慕虽然在一个户口本上，但确确实实不是亲兄弟，甚至不是一个姓。
　　忍冬姓张，原本不是河州村的，忍冬的父母都是姚村的，家里孩子多，四个男孩，两个女孩儿，可又穷，养不起就寻思着把六岁的小忍冬过继给别人，虽然年纪大了点，但谁知道呢。
　　那年头，这种事情着实不算稀奇，甚至专门出现了一些专帮没有孩子的人家找孩子或者帮孩子太多的人家找过继人的“媒婆”。
　　其实这个勉强算职业的职业开始没有名字，但是后来做的人多了，便自称小媒婆，可不是，帮人说媒是个看缘分的事儿，帮人找孩子不也是个看缘分的事儿吗。
　　柏家父母结婚五年，却一个孩子都没有，但两口子感情好，柏爸爸是断不可能弃了柏妈妈的，于是就寻思着过继一个孩子。
　　于是，事儿就这么成了，小忍冬就这样被姚村的一个小媒婆说到了柏家。
　　但柏家是后来迁来河州村的，河州村大都姓张，柏妈妈也姓张，而小忍冬也姓张，柏爷爷直说这可不就是缘分，于是没改名没改姓，依旧叫张忍冬。
　　可谁知道小忍冬来到柏家不到一年，柏妈妈就有了，九个多月后生下了个白白胖胖的男娃，取了名叫柏慕，可把一家人高兴坏了，直说小忍冬就是个小福星。
　　两个孩子三个人都可劲儿疼——忍冬六岁过继，说实话年纪算大了，谁家过继都会担心养不亲，可奈何柏家爸妈就是喜欢他，又有了后面的事，可不是更疼这个乖巧的孩子了。
　　后来的忍冬一直想，前那小半辈子最快乐的时候可不就是那几年了。
　　可世事仿佛就是这样，当你对生活充满希望时，它就坏心眼的给你一盆兜头冷水，让你来个透心凉，能不能坚持过去，全凭你的意志。
　　柏爸柏妈出事了，去镇上的时候搭了辆村里的拖拉机，半道上下起了大雨，从山崖边掉了下去，一行六个人，四死两伤，柏爸柏妈都在四个人里面。
　　那年头没有幼儿园，但柏爸柏妈还是早早将柏慕送去村里唯一的完小念书——整个学校学生老师都少的可怜，便也没人在意多了这么个小孩儿，那年柏慕第三年去学校，上的一年级，忍冬初二，在镇上的中学上学。
　　忍冬回家的时候爷爷已经在处理丧事了，场面不大，村里的传统，白发人送黑发人总归不好，柏慕则还愣愣的，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忍冬拉着柏慕披麻戴孝跪在灵堂前，柏爷爷去招呼前来烧纸的人。
　　到底才十二岁的孩子，哪怕被生活催生得再厉害，失去曾经亲密无比的亲人也是难过的，晚上需要人守夜，忍冬坚持让爷爷去休息，自己和几位平时亲近一些主动来帮忙的亲戚守夜，偷偷在灵前抹眼泪，柏慕半夜揉着眼睛来找忍冬，看见忍冬红红的眼睛便轻轻哄哄忍冬，像从前忍冬哄他那样。
　　丧事三天结束，柏慕虽然还小，但几天过后一直见不到父母，也模模糊糊明白他们不会回来了，但白天看不大出来，晚上就开始做噩梦，那时候忍冬总是抱着柏慕一起睡，晚上一有动静他就赶紧爬起来搂着柏慕哄，过了大半年才好了。
　　柏爷爷也像一夜老了二十岁一般，没几年便没了。
　　而柏慕，哪怕忍冬护得再好，也终归很快长大了，爷爷欣慰于他的成长，总归能放心一点这两兄弟日后的生活，但忍冬只有心疼，心疼生活对柏慕的催生是那么的残酷。
　　那以后柏慕就真的只有忍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