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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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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怎么办?”眼看这亲事几乎是已经定下来了,夏渌渌使劲揉搓着手环,似乎这样,江元一那边手环播放的十八相送声音会更大一些。
但这一次,夏渌渌一双小手都搓红了,脑海中那个熟悉的声音却并没有响起来。看来是铁定主意今天不出现了。
从老太太院里出来,贺如淳与渌儿两个步履沉重,皆是心事重重的样子,还未行到院子,远远的,便看见贺如念带着丫头翠儿在她院门口张望,脸上写满了急切。
“姐姐你回来了!”见到贺如淳,贺如念笑逐颜开,一路小跑着过来,身后的翠儿差点跟不上。
渌儿听见贺如淳似有若无的冷哼了一声,转眼,便换上副笑脸迎了上去,“妹妹前几日风寒,可大好了?”
“早就好了,姐姐你去庄子上,怎么不早告诉我一声,你若告诉了我,我定不让你走了!”说着,贺如念看了一眼渌儿,“渌儿,你也是!嘴巴也忒紧了!要不是那天翠儿听二丫说是姐姐去了庄子上,我到现在还不知道哩!”
贺如念过来,亲亲热热的挽上贺如淳的胳膊,在外人看来,这一对姐妹的关系那是极好的。
曾经的贺如淳也是这么认为。
她以为她家与别人家不一样,姐妹们之间,先不论嫡庶,心里是没有芥蒂的。
“二丫是谁?她怎么知道我要去庄子上呀?”贺如淳不经意似的,笑眯眯的问着贺如念。
夏渌渌心下一惊,她早忘了这一茬了,一时急的手心都湿了。
那天走的时候并不知道甘泉县那么远,指望着贺如念能有办法把吴奕弄到那边去的,谁知道给自己挖了个坑。
“是翠儿的堂妹,一向在厨房里干活,说是听渌儿姐姐说的。”贺如念不知这里面的内情,仍然兴奋的说着,“姐姐,咱们先不论这些!你去了庄子上,错过了家里的一件大事,我要好好与你说道说道。”
贺如淳边应承着贺如念,边一道目光向夏渌渌剜过来,渌儿连忙低下头,绞着手指头,看都不敢看她。
完了完了!夏渌渌心下悲叹,她这几天与贺如淳形影不离,贺如淳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是看得一清二楚了,她报复心极重,她要是认定自己给贺如念通风报信,这可怎么办?
进得门来,贺如念仿佛到了自家院子里似的,先给自己倒了杯水喝,贺如淳皱了皱眉头。
“姐姐!”喝完水,贺如念拉着贺如淳坐下,“姐姐,你真是错过了一桩大事,前几日,父亲宴请了宰相府里的三爷,三爷带着府里的一些个学生、谋士、门客等等都来了,他们各个才华横溢,说起话来出口成诗,家里好不热闹!”
“这是父亲官场上的应酬,与我们何干?再者,男女有别,女眷肯定是不能去宴会上抛头露面的,怎么……”
贺如淳看了她妹妹一眼,眼神里颇多玩味,“那么多青年才俊,你忍不住去偷看了?你就这么想嫁出去呀?”
虽说听起来像是玩笑话,贺如念的一张小脸却登时红了。
按照贺如淳以往的性子,她是不会说出这种话的,这方面,她一贯比自己还要想得开,不知道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说一句怼一句的。
贺如念长得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粗细适中的眉毛,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巴,又喜欢笑,整个人活泼讨喜,与贺如淳的俊秀相比,是另一种韵味的美。她比贺如淳小上一两岁,也是马上要到议亲的年纪了。
“姐姐!”贺如念嗔怪道,“妹妹还小,看也是帮姐姐看的!”
“那我倒是要谢谢你了!”贺如淳仍是没有什么表情,“姐姐的事,就不劳妹妹费心了,姐姐自有打算。”
渌儿在旁边倒水,姐妹两的对话听得真真切切,见贺如念脸上时不时浮现出诧异之色,夏渌渌不禁感叹,哎,你姐姐早已换了个灵魂,已经不是那个可以任由别人唆摆的人了。如今两人早已不是在一个段位上了。
“姐姐!我也是为你考虑!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人生大事,总要挑个自己喜欢的,再者,我们家里的长辈也不是那等不顾及子女幸福的,姐姐本来就得老太太喜欢,姐姐如果有喜欢的人,家里定然不会反对。”
安顺王府的世子爷想求娶贺府姑娘的事,虽说今天老太太才正式跟家里的太太姨娘们通了气,但这种事,府里各个院子早就有传遍的,贺如念不可能不知道。
揣着这个明白装糊涂,然后再给自己身边推别的人,其目的昭然若揭。
贺如淳不说话,她拿起茶杯,吹开上面的浮沫,轻轻的啜饮。
贺如念感到今天的贺如淳有点不一样,又说不上是哪里不一样,心里七上八下的,话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下去了——
“亦文与宰相府里有几个门客是同学,准备过几日再邀请他们过府一聚,左不过是讨论些诗词歌赋、政治民生之类的。姐姐,到时咱们可以一道去见见的,他们个顶个都是拔尖的,有个叫吴奕的,你没看见,真当得上丰神俊秀……”
哼,门客;哼,吴奕。她不知道自己前世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
一个门客,一个门客而已啊!
贺亦文是贺如念的大弟弟,家里庶出的长子,一生勤学奋进,一心追求仕途,时时刻刻以贺家的继承人自处,贺如念嫁进世子府之后,得妹夫助益,更是步步高升。
但是毕竟不是贺如淳的嫡亲弟弟,她记得自己与吴奕结婚之后,与这个庶弟便鲜有来往。他过得再光鲜,这个嫡姐也没有沾半分光。
既然吴奕与贺亦文早早相识,还是同学,为什么印象中这个弟弟很少到吴府来呢?是不是什么时候吴奕与贺亦文之间闹过什么不开心?
前世贺如淳很少想这些问题,今时不同往日,她发现了很多前世没有注意过的细节。
“他再好,不过是一个门客,以后能有多大出息?”贺如淳语气轻蔑的说,“对了,跟你说一声,我刚从老太太的院子里回来,老太太说了,世子爷想求娶贺府的姑娘,老太太也问了我的意见,我的意思是,婚姻大事,当然全凭父母做主。”
贺如淳看了看贺如念,只见她听闻这个消息,那股兴奋的劲头瞬间消失,满脸失望,头也低了下来,似乎受了极大的打击。
贺如淳心里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愉悦之感,只觉得周身通畅。
“妹妹,我劝你也不要多想,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有你想嫁谁就嫁谁的道理?再者……”贺如淳的脸上浮上一抹笑意,“妹妹也不要太过担心,等我成了世子妃,到时在与妹妹挑个好的,妹妹虽然是庶出,出身不高,但人品相貌都不差,配个高门大户的门客家将之类的,还是绰绰有余的。”
她故意把“门客”两个字的音咬得重重的。
贺如念心下大骇,到底年轻撑不住,一下站起来后退两步,几乎要淌下泪来, “姐姐,你……”
翠儿见状,赶忙上前扶着,感觉自家小姐身体微微发抖,几乎要站不住了。
贺如淳却掩嘴一笑,过来拉住贺如念的手,“妹妹,姐姐这跟你说笑呢,你还当真啦!到底是贺府的姑娘,老太太、大太太自会给你做主,我说了也不算,就咱这京城,权贵遍地走,你还担心寻不着一个好人家?”
贺如念抚着胸口,不认识似的看着贺如淳,眼睛里充满了恐惧,根本摸不透贺如淳的想法,恹恹的又说了两句话,很快便找了个由头,带着翠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个院子。想必是再也不愿意来了。
贺如念刚一离开,渌儿便“扑通”一声跪在了贺如淳面前,膝盖被震得生疼,还没说话便淌下泪来。
贺如淳也不说话,就静静的看着她。
“姑娘,您千叮万嘱不能把去庄子上的事说给如念姑娘听,奴婢是听在心里了的。那天上午咱们走得早,我去厨房催早饭,因还没到点,厨房的二丫头便一直问,怎么这么早吃饭,是要做什么去,奴婢一时说漏了嘴,想着二丫头只是一个粗使的丫头,断不会巴巴的跑去如念姑娘那里多舌,便没有及时说与姑娘听。姑娘,是我大意了,您要打要罚都可以。”
说完,俯下身来,小小的身体因为害怕而微微发抖。
半晌,只听贺如淳微微的叹了口气,亲自过来把渌儿拉了起来,“渌儿,你要明白,咱俩的命是系在一起的。你想想,倘若我真的嫁给了吴奕,你势必要跟我一起进吴家。”
“吴奕虽傍着宰相府,到底毫无根基,前途变数太大,甚至远远比不上贺府,再者,如果吴奕是个不好相与的,或者我是个不受宠的,那咱俩个将来是个什么命运,你想过吗?”
渌儿点点头,一团稚气的脸上尤有泪痕,劝到,“姑娘,我听老人们说,这人间的姻缘,都是天神,哦,是天生注定了的,有专司人间男女缘分的月老牵着线呢,如果你跟他有缘分,那是躲也躲不过的,如果没有缘分,强求也强求不来。”
“我不认的人,即使月老给系上了红线,我也能把它剪开!你说我强求,那我就偏要强求!”贺如淳的脸上阴鸷了起来,“命运一定要把握在自己手里,只有自己掌握了自己的命运,才能活得踏实。”